《[火影]万花筒》朱息

44、44. 再被杀

　　“……总之，云忍代表已经抵达木叶村了，和谈进行顺利，云忍主力也已经暂时撤退，按照约定，我们明天也要撤出雷之国……”
　　直泷耳朵听着卡卡西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面无表情端正坐在桌边的鼬身上。他想他真的很难懂得这位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宇智波的所思所想，不管是激烈的战事之中、还是几乎已经胜利了的现在，年幼孩童尚带婴儿肥的面孔上大部分时间总显得无动于衷，既不冲动，也不喜悦。

　　——大概、正是这一点、正是这个将这个男孩与周围的其他人明显地区别开的地方，才是天才的特质吧。
　　他浅浅的喟叹着，刚刚稍稍偏开视线，余光里就见鼬身体猛得往前一倾，一瞬间爆发出的浓烈杀气叫他悚然而惊，下意识跳起身来。

　　却没有特别的动静。
　　卡卡西也已经防备起来，直泷狐疑地四下望了望，趋前询问：“怎——鼬、鼬少爷……”

　　声音卡在喉中，半抬了脸看他的男孩神情极为阴鸷，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切换成了写轮眼的双眸沉沉地盯视着他，就好像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从未在男孩脸上出现过这样的暴戾神色。
　　虽然不过片刻就隐没掉，就连刚刚的暴涨的杀气都一瞬间消失无踪，直泷张口愣在那，一时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但他知道不是。身后卡卡西按住了他的肩膀，也沉声问：“鼬，怎么了？”

　　鼬没有回答，他极力压抑胸臆间翻腾不休的情绪，好半天才含含糊糊开口：“……没事。”
　　“什么？”直泷似乎没听清，一边问一边抬手伸向他的手臂，鼬一惊，啪一声猛得拍开直泷堪堪触到他衣袖的指节。

　　皮肉相击的脆声显得房间里尤其安静，屋外木叶忍者们走动的声音一时间清晰地几近刺耳，鼬与直泷诧异的目光对视了一秒，只觉愤怒就要控制不住地再次迸发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伸手压住又一次激痛起来的心脏，匆匆埋下头，丢下一句“对不起，我走神了”便疾步逃了出去，沿僻静之处一路急奔。

　　跟直泷没有关系。杀了他的并不是直泷。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啊，但是、但是——
　　——竟然、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干净利落地，一刀捅进了他、捅进了同为宇智波族人的他的心脏！

　　挡在那个男孩面前的时候，纵然是拼死回护，纵然已经心生失望，他心中依旧抱持着“同为宇智波族人怎么也不会真打起来”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也仅仅是做出了那样的姿态而已。
　　也所以，在其他族人们袖手旁观、在和彦的长刀洞穿他的心脏的时候，他竟然还摆着可笑的凛然的架势，完全、一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多可笑。
　　鼬猛得停下脚步，只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如擂鼓一般叫他焦躁得不仅视野连大脑中都烧成了鲜红的一片，全身颤抖废尽全力才勉强克制住当即冲到宇智波驻扎地狠狠回敬一刀的冲动。

　　——不，要冷静、冷静下来！

　　他的族人们绝对不会是对同族之人都能痛下杀手的残暴之徒，尤其、尤其，不会就这么对他、对宇智波的天才下手。
　　鼬努力拉长呼吸，强迫自己平心顺气。
　　可是一向叫他引以为豪的忍耐力这次似乎不管用了，和彦，他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名字，恨不得将这个名字、连同那个人，一起磨碎在他牙齿之间。

　　“——噗。”

　　突如其来的短促嗤笑如一根针直插进鼬脑海中，他似乎听到了颅内神经断裂的声音，怒火一瞬间席卷了他的神智，在他终于能够辨识出视网膜上的景象之时，他正凶暴地、一拳砸上被他死死压在地上的男人的腹部。
　　那只恶心的漩涡面具滚在一旁，男人闷哼了一声，随手擦了擦唇边溢出的血迹，转向他的苍白面容上笼着一层诡异的笑意，其中饱含的恶意嘲弄叫他只瞥了一眼，就忍不住再次狠狠将男人面孔打偏过去。

　　“啊呀，宇智波竟然是热爱族人的一族吗？”
　　立刻淤青起来的左脸歪了歪，男人故作惊讶地开口道：“每一次鼬少爷冲动起来，都是因为宇智波呢。”说着唇角叫他讨厌的弧度甚至更加扬高了些，“上一次，好像是鼬少爷的第一个任务、因为那个被蝎毒——”

　　“——闭嘴！”鼬嘶声低吼，死死卡住男人颈脖，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来，“是你！”
　　虽然没有明说，但大多数族人都应该知道他是谁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就算和彦一时昏了头，其他族人们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当时一定有其他什么人躲在暗处动了手脚。

　　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人。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良善之辈，他竟然被这人装出的无害模样迷惑，丧失了警惕，竟连这人控制了和彦都毫无所觉。
　　——不，宇智波被誉为最强一族，没有人能在一众宇智波高手环伺之下悄无声息地控制一个三勾玉，决不可能！

　　“虽说也不是办不到，可惜我对操纵傀儡一点兴趣都没有呢。”男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犹疑，表情甚为愉悦地眯起了眼，“我只不过、对那个家伙说，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不用有所顾忌，无论什么，只要他想，就可以去做。”

　　“——所以，鼬啊，杀了你这件事，的确是出自那个宇智波自身的意愿呢。”

　　空气忽然间静寂地叫人恐慌，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惊讶于男人爽快的承认，竟然一时间失去了语言，他下意识避开视线，良久才低低发出声音：“……你撒谎。”
　　“鼬不想相信吗？”男人轻而易举掰开他的手指，坐起身佯做苦恼地抓了抓头，“可是鼬明明已经相信了呀。——鼬明明知道，我从来不会、也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不，他不信，他才没有相信这个男人的谎言。
　　“不过一个小小的暗示而已……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鼬不是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如果鼬不是族长的儿子，不用顾忌这些的话，那个宇智波会怎么做呢……”男人伸手揽住他的肩膀絮絮低语，“我可没想到那家伙会直接杀了鼬呢，原本以为，有止水在，鼬怎么也不会吃大亏……”

　　这个男人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宇智波一向就是自私自利的一族，对背离自身意愿之人，就算是同族，也从来不会手下留情呢。”男人说着温柔地抚摸鼬的脸颊，“分明已经见识到，却固执地不肯相信这样的现实的鼬，真是软弱啊。”

　　是他太软弱了吗。
　　——同一天之内，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呢。
　　鼬不知为何，竟然弯了弯嘴唇。

　　“不过，鼬软弱的姿态，真是诱人啊。”
　　——总是叫他、忍不住就想让这孩子流露出更软弱的神情。
　　阿飞掩住嘴唇，艰难地将就要漏出来的笑声吞回去，恶意续道：“止水一定告诉过鼬宇智波从来没有过叛忍吧？鼬不会真的相信了吧？或者说，鼬不好奇为什么吗？为什么一百多年来，那么多拥有各种不同思想的宇智波们，竟然从来没有一个背弃木叶背弃宇智波族？”

　　“——因为、因为啊，任何意图背叛之人，在真正有所举动之前，就已经被自己的族人斩杀了呀。”
　　他欢快地说，尾音甚至因愉悦而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宇智波的密所中就存有相关的资料，鼬啊，总是躲在那里密谋的那群老家伙如果看到我，一定会恐惧地发出‘他怎么还活着’这样的惊呼吧。”

　　定定望着他的那双写轮眼中勾玉飞速转动，血色浓稠得就好像就要滴落下来，这个聪明的孩子，总能如他所愿轻易领会他话中故意隐藏的含义。
　　这个孩子大概也从没意识到自身对于他说出的话语的轻信。
　　胸臆间满溢的畅快得意，终于使他压抑地断断续续地笑出声来，而这个孩子，肯定能理解他“积年的被背叛的愤怒不断累积导致的疯狂失态”的。

　　虽然，他的确是有一些积压了很久的愤怒焦躁。
　　这个孩子，终于能体会到一些他去年一而再再而三被刺痛被拒绝时候的心情了吧。
　　疼痛与死亡并不能叫这孩子屈服，并不能动摇这孩子的心志，所以，他的确应该换一种方法。

　　夜色浸透了鼬的身体之后，直泷找到了他。
　　鼬躺在地上，听到熟悉的足音时只略抬了抬眼，直泷看到他，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等不及弯下腰就急急向他伸出手，鼬侧身避过，就见直泷手掌在空中停留了一秒：“鼬少爷，止水传讯过来，和彦他……和彦并没有那样的想法，现场有陌生的查克拉的痕迹——”
　　“——我知道。”鼬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在直泷面孔上停了停，光线昏暗不明，显得直泷焦虑的神色都带着晦涩的气息。

　　阿飞走后，鼬在这个僻静之所躺了很久，最初的不可置信与愤怒渐渐消散之后，他呆呆地睁着眼睛，看着视野内笼着红光的明亮天色渐渐晦暗下来，心中忽然间空荡荡的，就好像他的心脏也被染上了深深的浓黑的夜色。
　　就像他一早知道的，所有激烈的感情都无法持久，他再回顾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平静得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迟钝与冷漠。

　　似乎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直泷顿了顿，才惊讶地抬高了声音：“鼬少爷知道和彦是被幻术控制了？鼬少爷知道是谁？”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直泷能看到密所中的资料吧？宇智波的叛忍，都被自己的族人杀掉了吗？”
　　“什么？鼬少爷听谁瞎——说——”

　　在他沉默的注视下，早就进入宇智波核心的成年族人的话音断在喉中，鼬恍惚间似乎又看到了初到雾隐村时见到的被再不斩斩断高高飞上长空的雾隐忍者的头颅。
　　或许，他的确太天真了。

作者有话说

　　偷偷地来更新，再偷偷地溜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