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言一》文雨亭是文雨亭

8、Chapter 8

　　这一顿饭吃得很欢乐，临走前，许嘉禾问他们，五一的时候回不回去无锡。她知道何冰叶的爸妈去了东北三省，何冰叶早就说五一假期要去长春和她爸妈会合。张言一说他想回去一趟，毕竟等正式到了博一，估计会比现在更忙碌。而应皓珩临近毕业，害怕像早上那样临时被白教授叫走，他实在抽不开身回去一趟。
　　于是敲定行程，许嘉禾和张言一一起回无锡，何冰叶去长春，只剩惨兮兮的应皓珩待在学校随时待命。

　　这次回去，是张言一开车。许嘉禾的吉普停在学校停车场。
　　他们俩自初遇那次意外之后，已经结伴回过好几次无锡，只是前几次都有何冰叶或者应皓珩。这次是许嘉禾坐在副驾驶，陪着他。
　　聊天是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许嘉禾知识面广，什么都能聊，什么都能聊得有趣。而张言一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偶尔被她逗笑，也能接几句话。
　　南京回无锡不过两三个小时，他先把许嘉禾送到家门口，和她约好四天后什么时间来她家接她就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回家没几个小时，他就接到许嘉禾带着哭腔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正开了投影仪，靠在沙发上看一部科幻电影。
　　“张言一。”许嘉禾在那头吸吸鼻子，“你在吗？”
　　感受到不对劲，他急忙把电影暂停，和她说，“我在。”又问，“你还好吗，嘉禾。”
　　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张言一，小爱刚刚走了。”张言一听她说过她的猫咪就叫小爱，听到她这句话，他意外。
　　“你方便出来吗？我到你家楼下接你。我们慢慢谈。”他安抚许嘉禾。

　　许嘉禾坐上车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比刚刚电话里要平静。
　　只是她的眼睛还红着。
　　张言一开车到一间咖啡馆前，和许嘉禾进去。她喝了热可可，开始慢慢和张言一说。

　　小爱是在2005年来到她们家的，那年，许嘉禾11岁。
　　有些孩子从小害怕小动物，见到就尖叫，一溜烟跑得远远的，生怕被小动物跟上来；有些小孩天生就喜欢小动物，爱不释手，想要给它们一个家。
　　许嘉禾是后者。

　　那是一个阴雨天，小嘉禾在学校门口等许爸爸来接她。等了许久都不见爸爸来，身边一起等爸爸妈妈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地被接走了。小嘉禾窝在校门口，身边还有保安叔叔陪着她。她心情很低落，看着天越来越沉，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突然她听到一声微弱的猫叫声，起初小嘉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竖起耳朵，果真听到了有猫叫。小嘉禾抬头望四周看，看到在她旁边的花坛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冲她喵喵叫。
　　居然是一只小猫。
　　小猫羸弱，看上去只有两三个月大。
　　许嘉禾在书包里掏，掏到她用来吸汗的毛巾。她轻手轻脚地将小猫从花坛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包裹着小猫。小猫不断冲她喵喵叫，许嘉禾捧着她回到她坐着的位置，轻声安抚小猫。
　　又等了一会儿，许爸爸还是赶在暴雨天来临之前，接到了小嘉禾。
　　他看到许嘉禾，还有许嘉禾手里的猫，第一时间没有责怪小嘉禾。他没有因为许嘉禾在没有告知父母的前提下，就给家里带来一份责任而说教她。

　　这可是一条生命啊。小嘉禾软软地对她爸爸说。
　　而他选择了和许嘉禾共同承担责任，对弱小生命的责任。

　　许爸爸弯下腰，对小嘉禾轻声说，“小禾真棒，我们现在先带小猫去宠物医院检查。然后你打电话告诉妈妈，你救了一只小猫，好不好？再告诉妈妈，我们可能会晚一点回家吃饭。”许嘉禾说，好的爸爸。
　　他们带着猫去了宠物医院检查，所幸小猫身上没有大的毛病，只是因为刚出生就流浪导致营养不良，还有一点皮肤病。医生庆幸地告诉许家父女，小猫没有染上猫瘟。

　　许爸爸带着小嘉禾和小猫一起回家。
　　开门的时候，许妈妈迎在门口，也是在期待着这位新的家庭成员。
　　这就是小爱到许嘉禾家的故事。
　　许嘉禾说，小猫身上有着他们全家人的爱，所以叫小爱。

　　今天回家，她照例带小爱去体检。
　　10岁的猫已经步入中老龄，而且小爱在没有遇到许嘉禾之前，过得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致使它身体一直都很羸弱。这两年小爱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即使再精细地养着，也是在和死神抢时间。
　　许嘉禾是知道的，所以她上了大学之后，会频繁地回无锡。
　　只是她没有想到，小爱的离开会这么毫无征兆。

　　这周许嘉禾带着小爱例行检查，医生已经告诉她，小爱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让他们家做好心理准备，许嘉禾眼睛当时就红了，她摇摇头，只是说谢谢医生，但她不愿意相信。小爱一定会好起来的。
　　从宠物医院回来小爱就怏怏地趴在猫包里，许嘉禾逗它出来，它像往常一样，去看了许爸爸，用身躯在许爸爸腿上碰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他给它顺顺毛；又去书房找了许妈妈，在许妈妈摸它的时候用尾巴轻轻环住她的手臂。然后它才慢慢地趴到许嘉禾脚边，依偎着她。许嘉禾弯腰抱起小爱，让小爱躺在她的大腿上。

　　应该是有征兆的。许嘉禾想，只是当时她没有发现。
　　小爱趴在她的腿上昏昏欲睡，许嘉禾看它眼睛实在睁不起来了，便想放它下去，让它回猫窝睡。小爱不愿意走，始终趴在许嘉禾的腿上，要许嘉禾轻轻给它梳毛。后来许嘉禾要去洗澡了，它才从许嘉禾腿上下来，往角落里走。

　　等许嘉禾出来，看到小爱躺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
　　她以为小爱睡着了，走过去，见她没有往日听到脚步声的敏锐，觉得不对劲。许嘉禾有点急地走过去推推它，发现小爱已经僵硬了。

　　她惊叫，然后大哭出声，许爸爸和许妈妈被她吓了一跳，急忙从书房和厨房里走出来。
　　就看到许嘉禾抱着冰冷的小爱流眼泪。

　　在许嘉禾出门找张言一前，许爸爸已经带着小爱先去了宠物医院。
　　许嘉禾没有去，许妈妈在家陪着她。
　　许妈妈说，“小禾，小爱是一只很幸福的小猫。它有你在它幼年救了一命，青年到步入中老年，它都衣食无忧，和它其他的兄弟姐妹相比它已经很幸福了。因为孱弱，它的衰竭是无法阻止的，它只会越来越痛苦。医生也说我们都应该对小爱的离开做好心理准备。前几天小爱就病危过一次，后来救回来了，我和你爸爸都不忍心告诉你。死神在前几天就抓住了它的尾巴，它跟死神赛跑，拼命跑就为了等到你回家。现在它见到你了，我想它也不会有遗憾了。”

　　许嘉禾听了妈妈的话，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然后她拨通了张言一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