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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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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给你洗!”刘兴然哀求道,“拜托了,我真没那么多钱。”
他好倒霉,怎么会这么倒霉,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对他!刘兴然陷入深切的哀怨中。
自初中时候起,刘兴然就常被同学欺负,开始的起源是身高。眼看身边的同学一个个在青春期拔高个子,而他却像因缺水而停止生长的植物,终于到了需要仰视别人的地步。
他的爸爸身高169,母亲155,基因使然,很难出现奇迹。初中时刘兴然还能安慰自己年纪还小,还有希望,但到了现在,他已经绝望。
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行,他的身高可能永远就停留在一米六出头了。自卑如影随形,周围人嘲笑他,矮子、矮种马、豆芽菜,还有更难听的词。可矮是原罪吗?凭什么这么对他?
从初中到高中,他身边基本没什么朋友,他被自卑和悲苦淹没,长期的歧视加重他的自卑,他无法反驳,只能自己缩进壳里,长久以来,他几乎生不出一点反抗的勇气。
他知道,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他永远都会是可怜虫,会是失败者。
他整个人都被压抑的绝望淹没,这时,一个人影从他脑海中浮现,那人本该和他一样躲在黑暗里,凭什么现在却能露出那样的笑,站在光下面?
脸被侮辱性地轻轻拍了拍,刘兴然睁着眼,眼底通红,他声音发颤而又笃定地说:“我身上真的没那么多钱,但是我朋友他有,他家里很有钱,真的,他平时花钱很大手大脚的。”
李旻挑了挑眉:“朋友?”
“是的。”刘兴然垂下眼,不让人看见其中的空洞与恶意。
“他叫……于安。”
铃响后,晃荡的学生们如群鸟归巢,厕所早已安静下来,陈楚捏着手机从隔间走出,脸严肃地绷紧,隐于黑发里的眼闪过一抹冷光。
学校不允许高三生带手机,大家还是照样带,尽管时不时就有人会被没收。
教室里,陈楚在斜后方看到李旻低头按手机,大致猜到他在和谁聊天,狐朋狗友在他和王光明身上得到了最好解释。
九班在楼下,第三节课间,陈楚跟在后面,看到李旻和王光明在楼梯间说笑,他低着头经过,听到“有钱”“球鞋”之类的词。
“诶,你站住!”李旻眼尖,看到了他。
陈楚脚尖一转,立马从另一边跑开。
李旻还想追他,陈楚已经跑进了教室。
最后两节课都是数学,老师下课没走,坐在讲台,有学生在问问题。
李旻进来后瞪了陈楚一眼,刚甩过去一个威胁的眼神,岂料平日包子脾气的人跟突然长了反骨似的,暗地里给他比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足足半分钟,李旻惊得回不了神,草,疯了吧,他被夺舍了?兔子急了要咬人?
最后一节课,阴狠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陈楚身上,隔着几个座位投来的,也不怕把脖子扭了。
陈楚全程专注看书看黑板,他捏着笔,不怕的,于安说过,要勇于反抗,这种人渣不能惯着。
他听话,他有勇气。
一下课,陈楚就拎起书包往下冲,结果被提前在楼下等着的王光明逮了个正着。
“呵,你倒是跑啊,胆子肥了敢挑衅我?”李旻后面跟上来,他早就用手机通知人了。
陈楚捏紧书包带,被他们拉着往僻静处走去。
隔日下课期间,余安开了瓶八宝粥,刚喝上一口软糯的粥,就听到右侧窗户传来敲打声。
陈楚微站在外边,高兴地喊了声:“于安。”
班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座位,四组现在已经移到一组了,靠窗坐着的变成了郑终。
余安暂停吃桃,起身出去。
陈楚心情看起来很好,当着面给余安发了段视频,说:“他们昨天对我动手了!我全录下来了!”
余安教的办法,要善用工具,留下证据,等待与把握时机。陈楚这回及时用上了,不仅偷录了视频,还有一整段完整的语音,绝对的“证据确凿”。
陈楚翘着嘴,他的唇形很好看,有点像微笑唇,此时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他们昨天找你……”余安无声看完视频,拧着眉,“为什么没跟我说?我说让你等待时机,不是让你等着被揍。”
陈楚勾起的唇角顿了下,急忙解释:“我没事的,不疼,我是觉得这是个机会……”
余安关掉画面,抓起陈楚的手,撸起袖子,看到被踢得乌青的手臂。
“我是不是说过万事要以自身安危为第一?”
“可、可是,这样证据才更坚实有力啊。”
余安放开他的手:“也许我不该给你这个建议……”
没有比直接录下过程更实锤,可余安的本意并非让陈楚以身当饵,就是他自己当时陷入相似境地,也没有选择用受伤来达到目的,那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了。
李旻和王光明其实并没有杨方两人那样肆意恶劣,会动手,但没有那样残暴,把他们揪出来也无法让他们受到多重的惩罚,可能连退学都无法达成。
李旻两人就是挑软柿子捏,也没太大的胆跟人硬杠,这种人就怕来个比他们胳膊粗的,余安当初的想法,是在撞见的时候先让他们嚣张一下,这样反击就是顺理成章,他俩要是反过来想告老师也得掂量一下自身的问题。
但陈楚可能把握不好这个度,直接就莽上去了。
“你别这么说!”陈楚慌张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余安说,“不用跟谁道歉,所有的错都是伤害你的人造成的,他们负全责。”
“你不要被他们吓到,他们没你想的那么强,你也没自己想象中的弱。”
陈楚黑发下的眼睛发亮,感激地说:“于安,你真好。”
余安摇摇头:“你再等一等,明天我找帮手,帮你报仇。”
陈楚大力点了点头。
“我可以叫你安安吗?”陈楚忽然说道,随即像勇气告竭般低下头去。
余安怔了怔。
以前爸妈就这样叫他,老来得子都是比较溺爱的,从小叫到他工作了还在叫,余安刚上高中就抗议了,但无效。爸妈老了,那会儿都已经快要六十岁了,余安也不好说他们什么。
“不行吗?”陈楚又问了一下。
“呃,这个,其实叫名字就好了。”
余安挠挠头,这也并非说是什么专属称呼,小学同学也这样叫他,只是长大了,单纯就觉得有点不合适了,怪羞耻的。
陈楚:“哦……”
“对了,有个人,长得矮矮的,戴眼镜,你认识吗?”陈楚问。
余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
“哦没什么。”陈楚有点拿捏不定,不知道那个人和余安究竟是什么关系,等他先去打听一下好了。
“李旻他们两个可能会盯上你,你千万要小心,最好别落单。”陈楚咬了下唇,“放学后我送你回家吧,你等我。”
余安哭笑不得:“我又不认识他们,再说了,我也不是傻的,他们真敢惹我,我还不会还手?”
陈楚立马道:“不行!你打不过的,不要还手。”
“没事啦,我还能让自己吃亏?”余安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我放学要和班里同学一起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陈楚下意识瞥一眼江词的位置,从后门只看到一小半的身影。
他有些自卑地低头:“不了,你身边有人我就放心了。”
铃声响了。
余安回到座位,看到罐子上面盖着盖子,旁边郑终朝他点头。
余安:“哇,你人真好。”
郑终:“?”
余安很感动,居然还存活着,这要换他以前那帮大学舍友,一帮孽畜能给舔到一点汤水都不剩。
中午和吴文静她们去吃完饭后,余安没有回家,去九班找人。
整栋楼都很安静,教室里空荡荡的,静得只有风吹过书页的声音。
一组后排的窗边,男生侧趴在桌上,露出半边脸,平时冷锐又随性的眼阖着,沉静的姿态压下几分平日的张扬凌厉,少年人此刻的模样意外地显得有点乖。
余安站在窗边看了会儿,微风从窗户、从走廊流窜而过,已经不似冬日那般冷酷,轻轻柔柔的舒适宜人,暮春的暖意和绿意都在飞蓬且茂盛。
笃笃。
窗框被敲响。
男生睁开眼,优雅上翘的眼尾流而不动,一只琥珀色的眼珠盯住来人。
“你好啊同学,请问你打架厉害吗?”
“厉害,要打谁?”
余安一本正经:“说什么打不打的,我们是学生,要遵守学校行为准则。”
“那就校外打,打谁?”
余安忍不住笑出来:“感觉像在招聘。”
闻净川直起身,许是刚醒来,脸上线条稍显柔和:“通过了吗?”
余安:“录用了,薪资只有一顿饭,干不?”
“老板去打听打听,我这个价位起码得十顿往上。”
余安笑得都眼睛都要没了。
闻净川看着在眼前晃着的两排洁白的牙齿和深深的梨涡,心里的绿芽破土而出,瞬间绽出一片花。
“狮子大开口了还。”余安笑说。
闻净川:“不限期,不讲价,欢迎光顾。”
“好吧,其实还是挺划算的。”余安说。
闻净川懒懒撑着下巴,微微抬头,余安的刘海剪得有些短,露出明晰的眉眼,皮肤太白,眼珠子跟黑葡萄似的,一转一动太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