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他的少年时代》何十五

3、第 3 章

　　缪重山从业二十余载，对这种‘后巷堵人’‘网吧抓人’隶属于每个团体的不同‘茶余饭后’活动十分熟稔。
　　当即认定，这帮臭小子不学好，且大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以往都是趁夜黑偷摸行事，现在倒好，这大中午的，烈日高悬，正是朗朗乾坤下，竟然不主动‘加班’了！

　　“你们是哪个——”
　　‘……班的’

　　话没说完，前方已经没人影了，缪重山当即截口，追了上去。
　　上了年纪就这点不好，以前跑三千米都不带喘的身体，现在刚追出去200米，已经要倒不过气了。
　　更可气的是，缪重山发现，餐馆老板竟然因为生意太好，就疏于对每份外带好好打包。

　　望着那份随着他右臂摆动，呈抛物线飞出去，顷刻‘啪叽’一下落地的红烧蹄髈盖饭——‘尸体’。
　　缪重山定睛看了两秒，忽然悲从中来。

　　他心想，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

　　相比于他们班主任的捶胸顿足，许琸言惊奇地发现，他现在心情出奇得好。
　　以前不觉得，没想到，人从27往回倒，重新倒回年轻的身体时，才发觉，这一路跑下来，虽然累，但心情竟然出奇得畅快。

　　他回头看了眼。

　　尤啓跟得紧，此时距离他相错不过一臂的距离。

　　男生微微喘着气，见他看来，也盯着他看了眼。

　　以前不觉得，现在这么猛地看去，就连不是颜值党的许琸言也觉得，这人长得是真好。

　　不是五官多么出挑的好，而是像最精确的排列组合，细微到了纳米级，别人可能是随机遗传，这人就好像定向优培一样，一定要挑父母俩人中最美的点汇聚到他一人身上。

　　平心而论，许琸言与尤啓间没有敌意，尽管俩人之前的婚姻关系曾一度让许琸言十分反感，但在他发现尤啓主动提出与他结婚，似乎也并非存着什么龌龊心思时，许琸言慢慢开始对此人有所改观。
　　不至于太熟稔，更谈不上喜欢与否，只是觉得，与此人间不存在仇敌的关系。

　　既然以前没有，现在则更不可能有了。
　　所以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看，百忙中，许琸言朝他笑了下。

　　风从耳边呼啸而去，少年笑容爽朗，肆意，全都印在尤啓眼中。

　　跑了一段路，许琸言自认已经把老班甩没影了，他停下后，自然弯下腰，撑着双膝开始大口喘气。

　　喘了几秒，许琸言感觉自己缓过来了，他直起身，刚做完好人的许琸言心想，要是尤啓跟他说声感谢，他势必会大度地一挥手，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小意思啦！

　　正这么想，尤啓张口了，说的是，“跑什么？”

　　许琸言：“。”

　　那你跟着跑什么？！

　　想到既然自己已经意识到了‘匪首’这个不争的事实，尤啓势必也会意识到，许琸言想，我是不是得解释一下？

　　他往前走了一步，但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正这时，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听起来，跑得十分费劲。

　　许琸言辨不清来人情况，只好先闭嘴，左右看了看，把尤啓一拉，俩人躲进一处窄缝中。

　　由于站立位置原因，俩人此刻被迫面对面，刚长途奔袭完的身体自然地散发着灼灼热量，鼻息相对间，许琸言明显感觉此人热气都要喷到自己脸上了。
　　这特么什么玛丽苏狗血剧情？？？

　　他试着挪动了下身子，然后惊奇地发现，俩人卡得更紧了。
　　许琸言：“……”

　　刚才的脚步声到近前。

　　艾青：“哎呦我去，我不行了，真跑不动了。”
　　高明：“人呢？我刚明明瞅见言哥身影了啊。”

　　艾青：“你确定是这个方向？”
　　艾青实在跑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地上，冲高明直摆手，“我，我不行了，真跑不动了，不跑了不跑了。”
　　高明还要再拽他，但艾青说什么都不从地上起来。

　　俩人僵持间，从窄缝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许琸言朝他俩身后望了眼，问，“老班没跟上来吧？”

　　俩人猛一听见许琸言的声音都是一惊。
　　艾青身体一个哆嗦，连带着脸上的肉都在颤，“老，老大你搁哪冒出来的啊？”

　　许琸言回收目光，确认后面没再有‘追兵’，看了眼狼狈的俩人，跟高明一人一边，硬是把地上那位‘拔地而起’了。
　　许琸言：“先回教室。”

　　几人走远，尤啓方才从刚才的窄缝中走出。
　　日头偏斜，他身影半明半暗地立在小巷中，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刚才那人离开前，小声在他耳边嘱咐，“稍等会再出来。”

　　往教室走的三人途径南门，艾青朝那家四川小馆看了眼，小声嘀咕，“咱不吃饭了？”
　　高明循着他目光看到了店招，还是拉着人走了，“吃啥吃，这都几点了，再吃赶不上预备铃了。”
　　回应他的是艾青肚子‘咕’的响了声。
　　……

　　下午大课间，缪重山踩着点如约而至，不过至的是三班的后门。

　　刚跟几个‘狐朋狗友’商量着要去实验楼抽烟的汪强刚出后门就被逮个正着。
　　他神色一凛，缪重山还没开口说话，刚跟他勾肩搭背的几个人歔着缪老师脸色，灰溜溜地你推我我搡你的，从后门俩人空隙间飞快跑远了。

　　汪强问，“缪老师，有事吗？”问得十分小心翼翼。

　　缪重山未语先笑，但笑得十分环抱，那笑容只是在嘴角漾了下，顷刻平铺成了一记审视的目光。

　　“你跑什么？”
　　“我没跑！”汪强下意识反驳。
　　反驳完，忽然愣住了，可能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

　　不远处，许琸言没眼看地撑住了额头。
　　自从缪重山从他们后门过去，被高明无意中撞见，仨人就猫在一班后门一直往这边查看敌情。

　　“真是废物啊。”许琸言在心底想。

　　缪重山笑了下，“除了你还有谁？”

　　“没谁啊。”汪强心虚道。
　　说完，估计连自己都觉得这回答没什么可信度，汪强只好破罐子破摔道：“缪老师，情况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缪重山逼问。
　　“我们……”汪强搜肠刮肚片刻，发现他的谎话储备量趋近于零，只得含糊道：“我们，对，我们闹着玩呢。”

　　这回连高明和艾青都默默捂住脸没眼看了。

　　尤啓跟另两位学生正好从旁经过，缪重山瞟了他们一眼，在人经过前，把尤啓叫住了。
　　他问，“同学，你就是三班那个新来的吧？”

　　尤啓看着他，又看了眼一旁正一个劲不断给他使眼色摇头的汪强，点头，“老师好。”
　　他认得缪重山，周一升旗仪式上，老见他揪着一班后排几个大男生，叫他们把校服穿板正点，别一天天的跟个二流子似的。

　　“他中午是不是在后巷堵你了？”缪重山问得直接。

　　汪强愣了下，然后十分紧张地看向尤啓。

　　在尤啓没回答前，缪重山先对另两位等在一旁的学生道：“你们先去。”
　　那两位一听，其中一位还挺好心地从尤啓手中接过水桶，俩人朝楼下走去。

　　“不用担心，”缪重山重看回尤啓道：“这皮猴子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说得很笃定，这招也经常用了，主要是在学生心中埋个希望的种子，告诉他，老师在这，有什么事你尽管讲，一定帮你。

　　尤啓这回没再看汪强了，他好似有心灵感应般，把目光瞄向了后侧方。

　　缪重山循着他目光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许琸言直呼一声“卧槽”，连同身边两位顷刻把脑袋从后门缩了回去。

　　“艾青！”缪重山叫道：“我都看见你肚子了。”
　　后门边的肚子赶紧一吸，企图蒙混过关。

　　缪重山没料到中午的事，他班学生也有参与，当即厉声喊道：“你们仨都出来！”

　　四个人，从艾青开始，从高到低，依次站好。
　　他们对面缪重山背个手，问身边人，“中午是不是就他们几个？”

　　尤啓抬眼，目光不偏不倚朝许琸言看去。

　　一对上目光，不知为何，许琸言心里一惊，直感觉今天要遭。
　　但他又觉得以尤啓的为人，不可能干出这么不道义的事，虽然他有错在先，但中午那会，要不是他一脚把放在后巷角落中那个铁桶‘不小心’踢翻，这事不可能就这么兵不血刃地轻松收场。

　　然后他听见尤啓应了声：“是。”

　　许琸言：“……”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他身旁，汪强已经攥紧了拳头。

　　想到那一饭之仇，外加这几个学生总是给自己惹事，缪重山出离愤怒了，他把背着的手抬起，依着就近原则，走到许琸言面前。

　　谁知还没开喷，尤啓发话了，“老师，今天中午是他带我认路的。”

　　许琸言一愣，缪重山微张的嘴一卡，汪强另只手攥到一半的拳头一滞，艾青脸上颤巍巍的肉一紧，高明直愣愣地脱口，“诶？”
　　而后，师徒五人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尤啓。

　　尤啓看了眼许琸言，敛下目光，对缪重山道：“老师，要没别的事，我先去值日了。”

　　缪重山放他走了，只把另几个口头教育了一顿，让他们快点滚蛋。

　　“什么情况？”高明莫名其妙道。
　　汪强搭着他的肩，直朝楼下操场方向张望。

　　尤啓跟着另两位值日生在主席台那边扫落叶。

　　俩人收回目光，转向许琸言。

　　许琸言心里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嘴上却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答案？”
　　又酷又拽，把艾青迷得不行，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一个劲地在旁边跺脚脚。
　　……

　　晚间，许琸言刚写完作业，手机响了。
　　那会还不是互联网时代，通讯远没有现在发达。
　　许琸言望着手中堪称mini的小灵通，费劲摁出短信界面。

　　高明给他发的消息。
　　许琸言一眼望过去，全是字，看得他眼晕。

　　那会中学生中特别流行发短信，每次都要把短信字数编辑到顶格，好像生怕少发一个字，就占不到便宜似的。

　　许琸言挑三拣四地从一大堆没有标点符号的文字中提炼出了关键词。

　　汪强、怂逼、还是看尤啓不顺眼。

　　已经脱离了学生时代低级趣味的许琸言同学看完即删，直接选择了无视。
　　但过了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许琸言短信问，[投名状是怎么回事？]

　　等了会，果然，又是一连串没丁点标点符号的大长串。
　　许琸言忍着骂娘的冲动，捏着鼻子看完了。

　　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问高明，[谁说我要转学？！]

　　这下高明回得很快，因为只有一个字，[啊？]
　　发完他就后悔了，一个字就占了一毛钱，实在是太亏了！

　　许琸言当这个‘校霸’纯属意外。

　　他们学校附近有个职高，里面乌七八糟，什么人都有。
　　经常干些偷鸡摸狗围追堵截的事。
　　许琸言他们学校里甭管高低年级，但凡独行，或是看着就比较弱鸡的人，无论男女都有被堵小巷勒|索的噩梦经历。
　　为此，学校也跟对面校领导交涉过。
　　但效果也就那样，今天交涉明天好，后天再反复——反正这些学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开除呗，不是很在乎。

　　许琸言想了下，恶人还需恶人磨。

　　他自己当然没这个本事，好在他有个‘富三代’的身份，他的一干早已经不是出国镀洋金就是开豪车把|妹的发小们，给他提供了个野路子。

　　事虽然办得马马虎虎，好在是有惊无险，三中从此太平了。
　　那是高一第一学期快结束时发生的事，但许琸言完全没印象。
　　不过这并不妨碍许琸言在众人心中‘三中一哥’的形象，尤其是在那些被勒|索整得人心惶惶的学生眼中。

　　后来因为他可能要转学，刚听到这点苗头，三班汪强就坐不住屁似的，开始蠢蠢欲动了。
　　这便有了今天的‘投名状’事件。

　　事虽然捋清楚了，但这会许琸言感觉自己脑子更加发蒙了。
　　他什么时候要转学了？
　　为什么别人都知道他要转学，但他自己压根不知道这个事？
　　再说他曾经的高中时代转过学吗？

　　他真的是穿越，而不是换个了身份替别人重活一世？

　　他想问问高明具体情况，正这时，门铃响了。

　　许琸言外出拍摄，阔别至少三个多月的爸妈，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两相权衡下，许琸言扔掉手机，乳燕投林似的，先飞奔向了他年轻十岁，但美貌明显提升不止一个level的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