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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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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最揭开盖子,拈起一块,放进嘴里,下颌与喉结随着咀嚼的动作微微耸动着,阴影起伏。
末了,他得出结论:“甜的。”
许久也尝了一块:“没放糖。”
她扫了陈最一眼,以为他不喜,拿过盖子要盖上。
“哎,”陈最拉住她胳膊,“我没说不吃。”
许久动作一顿,将那份糕点留在地上,起身打算离开。
“等下,”陈最叫住她,“我跟你一起出去。”
陈最拿起相机,跟在许久后头出了帐篷。
这将是英仙座流星雨在近两年内最大规模的一次爆发,时间在十一点到次日凌晨三点。
不知何时,观星平台上起了风,帐篷在风中猎猎作响。那对情侣依偎着坐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腻歪,听到动静后齐齐扭头,见到许久和陈最从同一个帐篷里走出来,各怀深意地笑了下。
女孩冲许久挤了下眼睛:“我还在想要不要叫你们,再不出来,流星雨都要开始了。”
许久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误会了,但也并未解释什么。
陈最将相机用三脚架固定住,在调试设备。
她在帐篷前坐下,仰望天空。絮状的银河如一个巨大的银盘,横亘在漆黑无垠的天幕中。星河璀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许久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人在自然面前总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这更像一种灵魂的对撞,仅仅是远远地站着,远远地看着,就能感受到一种原始的震撼,无言的动容。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陈最给她发了条信息,是一条直播链接。
许久点开,直播画面是一片繁星点点的墨蓝夜幕,屏幕下方的黑色山峦起伏,如沉睡野兽的背脊。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画面中的山峦形状与现实里一寸寸重合,不经心头微颤。
直播间划过几条评论。
“愿望一定都能实现。”
“期末不挂科。”
“一切都会好起来。”
“美得让人窒息。”
……
其中有一条评论的很醒目,ID名是一个大写的Z,前面有一个主播的标志。
Z:喜欢吗。
隔着屏幕,这句话仿佛轻轻敲在了人心坎上。
评论区很快弹出了一大片回复。
“喜欢!!!”
“美cry……”
“主播一个人吗?”
“这是在哪座山?”
……
那条评论很快被淹没。
可许久视觉却仿佛出现了延迟,那三个字久久悬在眼前,挥散不去。
恍惚间,一道人影在她身边坐下,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取代了夜风的气息。
心跳在这片沉默的空气中失去了重心,忽重,忽缓。
“流星!”
不远处的女孩突然惊喜大叫了一声,激动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许久下意识抬头,遥远的夜幕中,一丝光亮自天际划过,一闪而逝,快得仿佛是错觉。
她失神了一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最看过来,眼睛在夜色中深邃而明亮。
他没说什么问题,可许久脑海里莫名浮现出那三个字。
喜欢吗。
原来是在问她。
许久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说:“你想看海萤吗?”
她不知道这股冲动从何而来,它是如此强烈,在知道会被它驱使着去往何处前,身体已经代替她做出了反应。
“海萤?”陈最怔了下,反应过来,“这里也有?”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同时看到海萤和流星。”许久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抿着一丝笑,睫毛微微垂着,遮住眼底细碎的光,如碎星闪烁。
“有人把它叫做蓝色熔岩。”
许久和陈最在那对情侣愕然的目光中起身,走回各自的帐篷,出来时手上各多了一个手电筒。
许久简单地向他们解释,两人要下山一趟,去三旬角。三旬角是胜遇东南方向的一块浅湾,可以看见非常独特的海蚀礁岩地貌。
“现在下山吗?”女生迟疑了一瞬,看了眼黑黢黢的山野,“会不会有点危险?”
男生显然以为这是陈最计划的一环,有些兴奋:“人家男朋友在,能有什么危险?”
女生担忧地问:“那你们还回来吗?”
许久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顺利的话,三点前可以回来。”
“OK,”女生说,“那我们帮你看着帐篷。”
告过别后,许久带着陈最从另一个方向下了山。
这条路下山更快,也陡峭些,缺点是深入山腹,看不见海,体验感不好,因此许久来的时候没有走这条路。
但现在不同了,她要在流星消失前,带着陈最下到海拔一百米处。
一个小时后,他们登上了三旬角。
这片礁石群虽已接近地平线,但仍有几十米的高度,主礁从陆地延伸到海洋深处,犹如一枚石化的巨大心脏,散礁沿着主礁和岩滩,星罗棋布。
这里的光污染程度最轻,因此夜晚的海面看起来极深、极黑,成千上万的蓝色海萤被海潮裹挟着涌向岸边,环抱着礁石,宛如一条条晶莹的蓝宝石项链,如梦如幻。
此时,遥远的天幕边际,流星开始集中爆发,一颗接着一颗,流光璀璨,如一尾尾银鱼,无声跃入宇宙深海。
许久像被深深吸引,无法自抑地上前两步。
众人只听闻浮游能看见蓝眼泪,却不知胜遇的海萤才是最漂亮的。
陈最蹲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掷入海中,那圈涟漪如有感应般,闪现一圈耀眼的蓝色荧光,转瞬即逝。
他看着已经恢复沉寂的海面:“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许久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解释:“那天晚上,你没看到。”
她说的是他被困礁石的那晚,两人因为浑身湿透,提前回民宿换衣服,错过了蓝色海潮。
陈最忽然回想起那夜的场景。
其实他夜视能力很好,早就看见她过来。恶劣地弄湿她,也是故意。他看着她懵然转身,果然看见那样的一张脸,湿润的眼,海藻般的黑发,还有肌肤上闪动的水泽,如深海中的人鱼般,神秘而脆弱。
“现在看到了,”陈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很美。”
两人在这片海礁上停留了会儿,启程回扎营地。抵达时不到凌晨三点,风差不多已经停了。
空地上的篝火不知何时被吹灭了,木炭表面覆着一层白灰,还能看到烧红的余烬。那对情侣的露营椅已经空了,帐篷拉链紧紧闭合着,里头灯还亮着。
许久走过去,扶起被吹翻的椅子。篝火重新燃烧起来,热意在寒冷的空气中蔓延开去。她走到自己的帐篷前,才发现事态有些不妙。
她的帐篷塌了。
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截树枝刺破了帐篷,顶上的帆布直接撕裂一米多,拉链也被吹开了,整顶帐篷摇摇欲坠,要不是地钉牢固,可能早就被卷飞了。
这时,那个女生裹着一件冲锋衣,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她显然没料到有人,面上滑过一丝不自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的嘴唇很肿,是被人用力吮吸后才有的颜色,冲锋衣竖起的领子下,暧昧红痕若隐若现。然而看见许久的帐篷后,她的神色更加尴尬了。
主动帮人家看帐篷,结果看成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帐篷里,没注意。”她心虚地说,“可能风太大了,我们也没听清。”
至于他们刚刚在帐篷里做了什么才没注意,不言而喻。
“没事,”许久蹲下身,将里面的防潮垫和睡袋拿了出来,“这不怪你们,不用道歉。”
女生更愧疚了:“那你今晚睡哪?”
许久看了眼时间,说:“还有两小时就天亮了,不睡也没关系。”
其实还有一种更简单的解决办法。女生悄悄看了眼陈最,但想起许久之前说的话,又犹豫了。
她改口说:“要不你跟我睡吧,让他们两个男生一起?”
陈最本来静静地站在一边,听到这,突然挑了下眉。
睡人家小情侣干柴烈火过的地方,这就更不可能了。许久神色认真:“我还有睡袋,真的没关系。”
“那好吧。” 那女生见她坚持,也不再勉强,“那你有事叫我噢。”
女生裹紧冲锋衣,哆哆嗦嗦地回了帐篷。一时间营地只剩下许久和陈最两人,空气安静下来,篝火寂寂燃着。
许久依次拆下防雨布、风绳,最后是帐篷杆。有一根很长,收的时候像被什么挂住了,扯不动,她踮脚去够,没够到。
陈最长臂一伸,顶端的卡扣“啪”的一声解开。整顶帐篷顿时失去了支撑,如漏气的气球般,慢慢瘪了下去。
“谢谢。”
陈最没说话,抱着胳膊看她。
许久蹲下,把杆子一根根抽出,按照长短放好。一道颀长的影落在她眼前,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陈最就站在身后。
他忽然说:“没想好?”
许久抱着杆子和帆布站起来,漆黑发丝逆着风拂到脸上,眼睛清澈而宁静:“想好什么?”
陈最忽然伸手,阴影笼在许久眼前,像要触碰她的脸。她两只手都抱着东西,本能退了一小步。
陈最动作顿了顿,最终只是勾起那缕头发,温热指腹擦过她的脸,在她耳廓上轻轻一停。
“去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