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中，捡到百合花[西幻]》思也茫茫

3、罗斯伯爵夫人

　　罗斯伯爵夫人平静的生活还是被打破了。

　　她知道罗斯是一个烂货，但她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搞出了私生女，而且都十几岁了。私生女在他们享用晚餐时敲响了耐兰别墅的大门，毁了他们美好的周末晚餐。

　　不过，罗斯到底是有一点好，他拎得清。当私生女扮得楚楚可怜地踩在她昂贵的凯米地毯上时，罗斯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当即抄起墙上挂着的猎木.仓把她打翻。

　　那女孩子凄厉地喊叫了一声，然后在地上可怕地痉挛起来，一双鸡爪般的瘦手开始在身下乱扣。

　　“我的地毯！”罗斯伯爵夫人尖叫。

　　罗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叫来几个强壮的仆人把私生女拖出去。

　　挣扎声远去，餐室里安静下来。

　　“妈妈，她真的是，爸爸的私生女？”小儿子问道。

　　“怎么可能？她就是个低贱的骗子，”她厉声说，“不要说这种话。”

　　当她说这话时，她感受到了大儿子落到她脸上的沉凝目光。她的话骗不过他。她不去看他。

　　“可我听说瑞达说，她爸就有私生子，所有贵族男人都有私生子。”小儿子不满地嚷道。

　　“闭嘴，你这个蠢货，”她忍无可忍地吼道，“吃饭，都给我吃饭。”

　　可是没有人有胃口，餐具相碰，发出叮当的寂寞响声。

　　“妈妈，我们该怎么办？”大儿子突然问，“我是说，如果这个骗子执意说自己是爸爸的私生女，我们一家的名誉该怎么办？她会不会敲诈我们？”

　　“不会，你们的爸爸会处理好这一切的，”她其实不相信这一点，但此刻，也只能这么相信了，“既然都吃不下，我们去窗边看看吧。”

　　三人默契地拉开椅子，走到餐室的窗边。大儿子走上前，把窗帘拉到一边。

　　因为室内太亮，反光得厉害，他们其实看不太清外面，只能看见罗斯伯爵宽厚的背影，他率领着仆人们把一团浅色的东西扔到地上，指着它骂了一会儿，就回别墅了。

　　“我说了，爸爸会处理好的，”她对孩子们说，“好了，继续吃饭吧。”

　　罗斯回来了，他们对视一眼。一家人坐下，开始说些日常的话题。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晚上休息前，她的女仆跑来报告她，门前那个骗子消失了。

　　“夫人，她是邪恶的异端，千真万确！”女仆惊恐万分地说，“我当时正在厨房洗碗，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就见外面多了一个人，这人捡起骗子，骑上扫帚飞走了！”

　　她忍不住颤抖起来。难道，这真的不是罗斯的私生女，而是巫婆和妖魔的把戏？

　　她赶紧走到祈祷室，在灿烂的神像前直直跪了下去。

　　“伟大的光明之神啊，请以您的荣光驱散黑暗，保佑我们罗斯一家……”

　　她低低地诵念，祈祷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她是浑身疼痛地醒来的。她祷告着，祷告着，就睡着了。她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在祈祷室的她，也就没有仆人来打扰她。

　　她被清晨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来者直接推开了门，使劲晃她僵硬的躯体。

　　“大哥今天要来！你快看看做点什么菜。”

　　“怎么又要来，”她痛地叫了一声，然后意识不清，不满地喃喃，“你去弄吧，我还得再睡一会儿。”

　　“臭娘们，快起来！”

　　她被推得更重了，她火了。

　　“你这混蛋，都是因为你，昨天才搞出私生女那个烂摊子！你当我为什么祷告，那个小贱种是巫婆，她会给我们全家带来不幸！”

　　“我鞍前马后伺候大哥，这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你的两个儿子吗？”罗斯冷笑。

　　“怎么，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如果不是你这么没用，我们哪里需要靠大哥？”她愤怒地反问，“私生女的事，我昨天可一句都没骂你，还给你掩护。好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还敢来使唤我了？”

　　新的一天从互相指责开始。

　　吵完架后，她一边诅咒着罗斯，一边去厨房忙碌了。而罗斯则骑上马，带着仆人们去迎接大哥的马车。

　　没有办法，大哥是要讨好的，她不能真的撂挑子不干。罗斯的大哥刚四十六岁，就已经是省贵族议会的议长了，这样发展下去，他早晚会成为国务大臣的。面对这样一位重量级人物，就是她的父亲也会谨慎。

　　与大哥相比，罗斯真是个废物。她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不公平。当初，她随便嫁给任何一个求婚者，都不会过上像现在一样悲惨的生活。

　　她哭了一场。用粗糙的手背揩干眼泪，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大哥厉害是好事。大哥发达了，也会愿意提携她们一家的。她的两个日渐步入社交界的儿子的前程，她摇篮里的小女儿玛丽安娜的婚事，都系在大哥身上。为了孩子们，她吃点苦也就吃了。

　　“脑子里想什么呢？不看着点，摔了这个盘子，你赔得起吗？”她恶狠狠拍在帮工瘦削的后背上，打得帮工一哆嗦，“别给我偷懒，赶紧干活！”

　　去厨房巡视了一圈，整顿了一番，她终于满意了。她让女仆在银茶炊里烧上奶茶，自己亲自去取出家里最好的茶具，小心翼翼地抹去灰尘，擦得发亮。然后，她又到楼上，在他们的抗议声中把两个儿子摇醒，叫他们换上见客人的衣服。最后，她去育儿室，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玛丽安娜。婴儿的脸蛋圆鼓鼓的，十分柔软。这是一个安静的孩子，让她省了不少心。

　　“夫人，侯爵要到了！”仆人来报。

　　她收回要触摸到玛丽安娜柔嫩脸蛋的手，赶紧叫两个儿子和仆人们下楼、出门，在别墅外的台阶上整整齐齐站成一排，迎接大哥。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大哥来了。罗斯下马，满脸堆笑，挽着从车里出来的大哥，热烈地寒暄。她也带着两个孩子上前，团团围住大哥。

　　一家人到客厅坐下，一阵喧闹的招呼和忙乱后，客厅里安定下来。奶茶冒出袅袅的热雾，糖果和蛋糕堆叠成小山，大哥放松地靠在沙发上，问着她们一家的近况。

　　少言寡语的大儿子在大伯面前像个小鹌鹑一样，问什么答什么。调皮捣蛋的小儿子此刻也收敛了，虽然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倒也没什么出格表现。玛丽安娜也被保姆抱下来，端给大哥看了看。这样，也就都见过了。

　　谈到她大儿子的前程，大哥淡淡说，一切包在他这个做大伯的身上，他会给孩子安排个好位置的。她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恨不得给大哥磕几个头。是他们做父母的无能，多亏了大哥啊。

　　大哥是来乡村小住休息的。他们没什么要紧事，只是交换贵族圈子和亲戚们的见闻。早上的崩溃与忙碌通通消散，时间变得慢悠悠的。生活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好，她感叹。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孩子们先上楼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们，”她清清嗓子，“大人们有事要谈。”

　　孩子们被仆人们带上了楼，而大哥和罗斯都奇怪地看她，不知道她要搞什么。

　　“是这样，大哥，您见多识广，有件事得请教您了，”她尴尬笑笑，“昨天，一个自称是罗斯私生女的骗子来到我们家，罗斯把她打出去了。可是，我的女仆说，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骗子骑着扫帚飞走了，这，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还没说完，就被罗斯打断了。

　　“你这个疯子，胡说什么呢？”罗斯又扭头向大哥赔罪，“哥，你见笑了。”

　　“老爷，是真的，我也看见了，还没来得及跟您讲。”侍立在罗斯后面的男仆小声说。

　　罗斯的笑僵在脸上。

　　“天哪！”她惊叫了一声。

　　然后，他们夫妻双双望向大哥。

　　听到这个消息，大哥一反刚才的悠闲，立刻坐直了身子。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会吧，真的有大祸事？

　　“娜娜，你赶紧召集宅子里人，看都有谁看到了。”大哥郑重地说。

　　她照做了，然后发现，加上她的女仆，一共有四个人看到了。

　　“真的是扫帚吗？”大哥反复盘问这几个仆人。他们从最开始的确定到了后来的不确定。

　　“你们还看清了什么别的细节吗？”他继续问。

　　可惜的是，没有。

　　问完仆人们之后，大哥又问罗斯：“昨天来的那个，真的是你的私生女吗？”

　　“我不知道，”罗斯很茫然，“但是也有可能吧。她说她母亲是我的女仆，那个女仆确实在十几年前突然消失了。”

　　“如果她是私生女呢？”她颤抖着声音，问。

　　“如果她是，那就太好了！”大哥激动地说，“你们也知道，陛下沾染了耐兰的习气，正在大力聘请魔法师。能骑扫帚的，应该是巫师或者什么其他妖魔。反正都差不多嘛。如果我们找到这个私……不，侄女，把她献给陛下，一定能让陛下开心。妖魔这类玩意在宫廷紧俏得很，我们能得到不少好处！”

　　“可是，她是私生女！”她并不开心，甚至有点恐慌，忍不住喊了一声。

　　“什么私生女！”大哥有点生气，“娜娜，你不要不懂事！”

　　“她是贱种！贱种！”她失控地大叫，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间苍白了，“但是，我们把她打出去了……”

　　大哥一开始没听清，反应过来后，一下站起来。

　　“什么？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来回扫视着罗斯夫妇，气恼地说，“你们两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抄起茶杯，重重仍在地上。瓷片四溅，划破了罗斯的脸，血滴滑了下来。他有点想说什么，但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好啊，现在我们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去陛下那里领赏，而是怎么避开妖魔的报复了！”他一拍脑袋，“不对，这是你们要考虑的事，事是你们做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然后，大哥就开始招呼仆人们：“快把我的大衣拿来，我该走了！”

　　她瞪了小心翼翼擦脸上血的丈夫一眼，咬咬牙，冲上前，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

　　“大哥，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以这辈子罕有的坚定腔调说。

　　“你什么意思？”大哥想抽手，却抽不出来。她攥得太紧了。

　　“你走了，我们不会有办法的，只能等死，所以，你绝对不能走！”她大叫。

　　“滚开，滚开！”大哥喊叫，挣扎。

　　“罗斯，你还愣着干什么？”她抽空向罗斯那里喊了一声。

　　“哦！”罗斯也过来，抓住大哥。

　　三人乱作一团，扭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