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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第一百二十一章 ...

  •   咚,咚。

      门口传来喜婆敲门的声音,她欢快的语调,即便隔着门板都能听见,“公子,时辰差不多,该迎亲去了”

      云祁站起来,掸了掸身上那并不存在的褶痕,大红色的喜服,衣身刺绣精致的,寓意吉祥的团纹卷龙,腰间束着一条双面祥云窄口的绛红色腰带,将他身形勾勒得更显挺拔。腰下配挂的是他先前那枚墨色玉佩,跟随脚步动作,玉佩轻轻摇晃,纯净的玉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与喜服上的金线相互映衬,更添着几分贵气。

      见到他人下来,等候在客栈门口的小厮便也加紧吆喝,扯着嗓子,似在给前面的吹呐和提锣者信号。喜仆牵着匹骏马过来,在周围艳羡,和诸类道贺的声音当中,云祁往这边上多瞧了几眼,人群实在拥挤,分不清来看热闹的人里究竟有谁。

      眉心微蹙几分,听见旁边喜婆的催促,云祁短暂的晃了一下神。利落地翻身上马,待正定后,喜婆跑去前面,往天上抛下好几把喜果,既是寓味喜庆,又是为着迎亲开路。在边上等待的孩童也一哄而上,纷纷去捡那掉在地下的喜果,锣声响了三下,迎亲队伍开始缓慢地去往前进,站列的府兵短暂松了口气,将握住的佩剑稍微松开。

      骏马的步伐平稳且带规律,他一手抓住缰绳,视线冷漠的扫过从旁边匆匆过去的百姓,陌生的面孔恰似流水般从他眼前带过,不留下一点痕迹。可在下个瞬间,在那道不经意的瞥眼当中,他视线却突然凝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似乎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素净的白色长衫,头上还带着一顶简单的黑色罩笠,她似乎也往云祁这看了一眼,只是没多会,她便顺着人群离开。

      云祁心中一颤,不由得收紧了手里的缰绳,让马儿放慢脚步。他努力定神,试图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然而,就在他的目光将要触及到时,身影却突然消失,就像一阵飘过眼前的轻烟,在微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子兮”他呢喃。

      喜婆从前面跑过来,看到他与前头所落下的半截差距,赶忙在旁边提醒,“公子,这接亲的时辰可差不多了,不能慢下来啊”

      底头瞧见喜婆那紧张的模样,他随口答了句,“我知道”
      顿了顿,调整现在的坐姿,双腿紧了紧马肚,让马儿加上速度,去跟上前边的队伍。

      “阿兄,你不是说今日是赋秋阿姊成亲的日子么”他刚跟着别族的兄长们一道去了那喜房门口,躲在檐廊的柱子后面偷摸瞧他们做喜的热闹。若不是听见云扬过来寻他的声音,他可能就会同那些兄长们一道,坐在喜房门前的那处廊道,问出来的喜嬷嬷们讨要甜果吃。

      只要不站在门口,不进去房中打断新人们做喜,不似没有规矩那般去随意的跑闹,扯要装饰用的红绸缎玩耍,喜嬷嬷见着他们这些堵路的小娃都是极其欢喜和高兴的,小儿站在新人门口,能给新人带来儿孙满堂的祝愿。

      “你见到赋秋阿姊了?”云扬低头问。牵上他因为跑动而发热乎的小手,把他带出这片热闹地方,今日道贺的人实在太多,不注意就会走散,人一多云扬也担心会把他磕碰,挤到弄伤。

      云祁摇了摇头,“没有,是苏言阿兄告诉我的,他说今天早上阿姊梳妆的时候都还在房里哭了,阿兄,阿姊为什么要哭啊,她不是要嫁给贺将军吗,爹爹说那个贺将军可厉害了,能一个打十个”

      “但他不是赋秋阿姊想要嫁的人啊”云扬把他抱起来,悄声对他说。

      云祁好奇,“赋秋阿姊想要嫁给谁?”

      这个问题云扬也没办法回答,把脸上那些耷拉下来的额发给他拢起,瞧见这张肉乎乎的圆脸,云扬笑着忍不住多去捏了几把。

      “阿兄别捏了,我脸本来就大”云祁不怎么高兴,嘟着嘴把他手推开。

      昨儿个睡前娘亲都还在同父亲讲,“我瞧现在的阿祁,怎么比当时的云扬还要壮实,你瞧他这脸,云扬那时候也没这样圆滚。”

      “阿祁记住了,以后成婚得找个你喜欢,人家也同样喜欢你的,相敬如宾固然是好,可这对她们来讲,那确实不合适,不好无端磋磨了别个的一生”

      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像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喘不过气。

      忽然,一道寒光从暗处射来,打破面前的喜庆和热闹,寒光化作利刃,直冲云祁而去。

      先前便是存着几分警惕,如今看到这对自己过来的飞镖,云祁在马上些微闪身,轻易就将这飞镖躲开,人群早已被这突然出现的场面吓到惊慌,四处逃窜,迎亲队伍也被冲过来的百姓搅乱,待他再看过去时,只发觉自己的左侧前面,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个穿着黑衣的刺客。面颊一半用黑巾遮挡,是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刺客身前,原还站着的府兵也接连倒下。

      “公子小心”韩建在他身后喊道。

      从客栈出来时,韩建便已发觉了这长街处的不对。奈何喜婆在前面催促,他眼睁睁看着迎亲的队伍往前,飞镖过来时,他下意识就将身上的佩剑拔出,剩下的府兵和负责在暗处保护的亲卫也都现身,与从人群里冲出来的刺客争斗。

      为首的几人,一人持着长剑,剑身薄如蝉翼,剑尖却闪烁寒光。另一人则手持双刀,他样子虽然魁梧,可身形矫健,步法更是灵动,两人直对云祁而来。云祁脸色骤变,瞬间也迎了上去。刹那,三道身影的打斗乱作一团,只听得砰砰交响的剑锋杂音,好像是过了几十招,长剑内气迸发,反将云祁逼得退后几步。

      他二人也有短暂的停顿一会,可在不经意间又发起猛攻,那速度飞快,二人之间的配合也是默契。利剑划破长空,逼得云祁在人群中又退下两步,双刀身形一侧,正欲动手时,云祁盯住的目光,身体抢先反应,左手从韩建骑座的马上拔出那把宽刃剑,抬手抵挡。

      空气中充满着各种尖锐摩擦的声音,韩建似乎要来帮忙,可惜被面前的几个刺客纠缠,他们像有目的那般,留着厉害的两人来对付云祁,其他人只需专心对付剩下的府兵和亲卫。

      忽然,从云祁背后,猛地甩出来一把长枪,银色的尖头犹如挣脱束缚的巨蟒,直直朝他的肩膀而去,似乎要从他肩膀那里,啃下一块不小的肉来。长枪距离肩膀仅留半寸之前,韩建闯来他身侧,将这把长枪握住,使力去让边上一带,他将这股大力卸往旁边,长枪被他丢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道蛰伏的影子从人群中出来,瞧见两人都没得手,他又立刻补了一记鞭腿往云祁那去。被这样多人压着来打,他心里火气,奈何没办法抽身。双刀又来,云祁反手用着剑身抵挡,只是双刀的力气实在沉重,他被打向左面,脚步踉跄,堪堪把剑身去往之后一点,这才勉强站住。

      可是双刀并不想给他有休息的机会,刀刃又与他过来,云祁双腿在地上一蹬,将那在身后承力的宽剑往斜上一砍,半截剑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与之一起掉下来的,还有双刀的刀柄连同刀身。

      原本这一下是冲着双刀的手腕而去,可不想被他躲过。
      看到落下剑柄上的符号,云祁警觉,“袁述的暗卫”

      他人都已经被念忻给折磨透了,没想到这些暗卫还能出来搅和。

      “这里不止有袁述的人”韩建飞身过来,他也发现了,在这些过来的刺客身上,他们所携带的兵刃,以及因为受伤而不小心露出来,那藏在身体里的印记,并非属于一处,更像从各里征列调配过来,在这些刺客当中,他甚至还看到了属于北隅内军的标识。

      “章翎”早该想到的,只有他才有那个能力去调动皇城里的内军,收拢那些被放弃又不能见光的暗卫。

      “如果是章翎,那他人也应该在这”说罢韩建抬起头,在周围这愈发混乱的场面当中,他仔细去追找那个人的影子。章翎有个习惯,但凡是他看上的猎物,无关这猎物的重要性和难缠,他都会躲在距离猎物不远,可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瞧着猎物在自己布置的网中,那番拼死挣扎的模样。

      刺客刀锋一转,却朝云祁的左腿而去。长刀就要落下在他腿上,却被横空出现的另一只手握住。只觉得自己的长刀仿佛被铁钳夹住,使劲挣了挣也没办法脱开。抬眸对上江远道看来的眼神,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像一潭死水。掌心凝聚内气,江远道一掌拍上这人命门,刺客倏地瞪大眼,摔在地上,短暂就没了气息。

      手里的锦扇作势往前面一甩,藏在扇骨里的几片叶子刀飞出,正巧击中意图过来的三人。身影从高处一跃而下,向着其中一人的肩膀,脚尖在他肩膀处借力,锦扇射出尖刃划过这人的脖颈,身旁的刺客也有意过来,却被他甩来的几只银针击退。

      看到街口,那已从将军府上赶过来支援的府兵,刺客也不再恋战,只抓紧结束,又迅速地从上街离开。

      念忻走了过去,左手捡起那把被刺客挑下,掉在不远处地上的宽刃剑,反手递给他。方才的那场打斗,让他力气也有些消耗,云祁抬手接过,道了句感谢。他看到站在身前的念忻,也找见在身后不远处的江远道,可唯独没寻到萧子兮。

      “是在找我阿姐吗?”念忻看着他,冷漠发问。

      “不是”云祁答说,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须在意她要去哪。从前那道短暂的遇见才有了一起走过的那段路,而今这路程已经结束,他们到底是要说分别的。

      “不是最好,我也不希望我阿姐,再和你之间有任何联系”他直直朝着云祁走来,平淡的眼中竟生出一点凶厉。目光犀利如鹰隼,透露寒光。视线在他与韩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云祁脸上,就那么静静地盯住他,倒显得意味深长,云祁不由得心中一凛。

      方才乘坐的马已经被刺客吓跑,江远道只好去旁边牵了匹更乖顺的过来,云祁那身红衣,骑马离开。

      吹吹打打闹了一日,直至夜半,将军府中的声音这才歇下。

      小阁熄了烛灯,新人也已入睡。

      那天晚上,萧子兮难得喝醉酒。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抱着从地窖中翻出来的那坛子酒不肯松开,夜风清凉,吹过她泛红带着些酒气的两颊,念忻在旁边看住,伸手想将她护在怀里的酒坛子给夺过来,可是想到什么,那才伸出去的手又给收回。

      徐弋端着那碗刚才熬好的醒酒汤过来,看到坐在地上的萧子兮,他道,“你总为他们着想,可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她睁着眼,今晚的月色算不上多好,比起前两日云祁过来的那夜,这月光不晓得暗淡多少。冷风吹过眼睛,眼眶有些酸涩,任由眼泪落下,她嘀喃,似在胡话,“我想过的,从前也想过和他一起,但我晓得那终究是一场梦,是我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去触及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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