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标记》无尽夏的影子

110、番外

　　许珂出差了，刚好这段时间程默的博士毕业论文才刚刚收尾，他打算好好休息几天。
　　从学校回到家，房子里空空的。
　　赵阿姨今早刚送了点她自己做的菜过来，那个时候程默还在图书馆。
　　赵丽做的家常菜是程默很喜欢的，除了时常去看老太太时蹭几顿晚饭，她也偶尔会着老太太的意送点小菜过来。
　　刚从微波炉里拿出热好的菜，许珂的视频弹了出来。
　　“老婆，你在干嘛？”
　　刚接通那张脸就占满了屏幕，程默手上拿着碗筷，抽空看了一眼后将手机放在餐桌上才缓慢回答：“在吃晚饭，你呢？”
　　“刚从酒宴上逃回来，那群老家伙太能喝了，我怕醉了就不能跟你打电话报备了。”许珂晃了晃屏幕，不满地盯着那处天花板，“老婆你的脸呢？我看不到你的脸了，快让我看看！”
　　“马上。”程默放好手上的东西，这才重新地拿起了手机，然后又拿远一点，整张脸完整露在镜头里，“现在看到了吧。”
　　许珂一边截图一边叹气：“老婆我好想你，我不行了，受不了，我好想回去，我不要上班了。”
　　今年许珂似乎极其忙碌，总是在出差。
　　“再坚持坚持，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程默习惯了他这股粘人劲儿，早已经应付得得心应手了，“等我毕业有工作了你就可以退休了，到时候我包养你。”
　　“不能咱俩一起退休吗？”
　　许珂趴在桌面上，用指尖去戳屏幕上的脸。
　　“那怎么能行呢？”程默慢条斯理地坐下，找了个位置将手机放好，这才说，“蒋教授对我寄予厚望，他若知道我要美人不要江山，必定会赶来收了你这妖精，那我该多心疼啊。”
　　夹了一筷子菜，程默慢慢咀嚼着，等了半晌后都没听到对面的声音，他才抬了头。
　　正正对上许珂那双幽深的眼睛。
　　程默动作一顿：“怎么了？”
　　“戒指呢？”
　　对面的声音忽然听起来就严肃了。
　　“嗯？”
　　程默看了看右手，猛地想起来，起身走到洗碗池边，再回来，他就已经将戒指重新戴在了右手无名指上。
　　“刚刚洗手才摘下来的。”他温声安抚，“平时一直都戴着的。”
　　两人刚度完蜜月回来那段时间，程默总是将婚戒遗忘在各个角落，许珂也因此抱怨过无数次。
　　见状，许珂一下一下的眨眼，声音有些低沉：“我老婆真好看。”
　　那双桃花眼瞳色很深，每次对视，程默都觉得那眼睛能勾魂。
　　“好啦，我现在手边没什么事，毕业答辩之前都有时间。”他耐心地哄着他，声音极其轻柔，“到时候我到公司陪你上班，好不好？”
　　许珂认真盯着他那一张一合的嘴，而后才坐直起身，温柔地笑了笑：“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订了明早的机票，正好，这几天把去年年假休了。”
　　去年程默临时被蒋川叫去帮忙，两人新年都没在一处过。
　　许大少爷有时候还是懂事的。

　　从超市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程默将冰箱填满，然后才拎着塑料袋去了楼上。
　　一进卧室，依旧还能闻到一种清淡的香味，距离沈曦上一回寄药包过来，已经是半年前了，渐渐的，程默的药也搁置在了抽屉里。
　　他将塑料袋里的东西整齐地放进抽屉，然后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墨绿色的本子。
　　那是程默的日记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原来被你拿了。”他肩身一松，将本子拿了出来。
　　被许珂发现之后，那家伙爱若珍宝，连程默自己都不能碰了。
　　此刻再翻开，心情有些奇怪。
　　忽然，程默嘴角的笑容僵住了。
　　纸页翻开时，曾经笔迹端正的黑色墨迹下边，多了一些蓝色的水墨，略显潦草的字，程默再熟悉不过了。

　　“12月20日
　　程默，很高兴你找到了想做的事，蒋教授是个很好的老师，你与他一起学习必定会收获颇多。
　　知道你一直挺偏向于P大，所以我就来了，我知你知道我获奖是高兴的，我也同样喜悦，期待着在这里与你重逢，是我就学最大的动力。
　　另外，我也很想你。”

　　“12月28日
　　程默，P市的这场大雪我也同样看到了，很漂亮，若能与你一同共赏，想必会更漂亮。（ps.当然，之后的我们同赏的那一场雪最是好看的。）
　　P市的雪期一直都是很长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今后会久居在这里，烹茶赏雪的机会总是越来越多，可是我却觉得怎么也不够，程默，你该知道，我一直都是一个贪心的人，在未来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想竭尽全力将过去失去的年月一一补回来。
　　另外，不仅有雪的冬天，我每时每分都在思念你。”

　　……

　　“12月25日
　　听说荆先生病情好转，程默，你肯定很高兴的。
　　这个时候若是我在你身边，一定会想紧紧拥抱着你，你又该笑话我粘人了，但是在这个值得欣喜的日子里，请允许我的爱意肆意。（ps.反正我最近都一一抱回来了。）”

　　“元旦
　　程默，新年我很快乐。（划掉）
　　除此之外，思念你的时候，最是欣喜的（划掉）
　　我其实一点也不快乐。
　　你不在身边的日子最是煎熬，程默，我很听话，每天都有腾出时间阅读，我知道，你喜欢文化人，我其实也是个文化人，但是，文化人也会思念成疾，从而坏了脾气。
　　程默，这个新年，是我最难过的新年。（ps.真的超级超级难过！！！）”

　　特意描重的笔墨让程默有些哭笑不得，许珂现在越发任性，一点小事就得随时汇报他的心情，生怕自己不知道。
　　上次荆挑回国就待了两天，许大少爷就折腾了他好几个晚上，一时气不过拍了他一巴掌，这家伙反而委屈地趴在他身上哭诉起来，害的他好一番哄。
　　现在程默细细回味过来，许珂可是拿过影帝的人。

　　……

　　“4月21日
　　听说C市温差大，你身体不好，晚上降温肯定又不好过了。离我的生日还有段时间，你不要记挂这么多，反正不管你送什么我都会开心。”

　　程默看笑了。
　　许珂从前不重视他的生日，可如今希望每天都是过生日，若真不记挂那么多，这家伙又该闹脾气了。

　　“6月18日
　　收到你的礼物啦！！！
　　琥珀很漂亮，我很喜欢。
　　（ps.还好我懂你，否则不署名的礼物隔天就该挤进箱子里积灰了！）
　　今年的生日愿望，程默每天都要快乐。（ps.好吧，不瞒你了，反正我每年的生日愿望都只有这一个。）”

　　指腹在最后两个字上面反复摩挲，程默竟觉得有一点恍惚，不知道在哪一年的生日里，他曾许愿过许珂快乐。
　　可好像，在分别的每一个日子里，他们都未曾有真正的快乐。
　　“至少，以后会的。”他轻轻地喃喃着，而后深吸了一口气。

　　……

　　“8月28日
　　程默，一切都在转好。
　　你要相信，在未来的每一个念着你的时间里，你必须要好运。（ps.如果我说，其实我偷偷找人算过八字，你肯定会说我迷信。）”

　　“疯疯癫癫的。”程默扶额，无奈地笑着，他站在落地窗边，外面的黑夜愈来愈深，在沿路的长灯下，飘过夏夜的风。
　　许珂这个家伙，一向是让人捉摸不透的，有时候突发奇想到，程默真想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稀奇玩意儿。

　　……
　　“9月8日
　　程默，其实，在入学的当天我就查过新生名单了。
　　在没有得到你的消息的时候，我欺骗过自己无数次，我觉得，你始终在这里的某一个地方，只是不想让我发现。”

　　“9月13日
　　刺玫标本我收到了，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程默，从在医务室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过，以后的某一天，我们一定会一起去一趟槐乡，然后我会告诉你，许珂这个人，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
　　这一点，我想让你知道。”

　　“我知道了。”程默眉眼一柔，垂眸时，唇边的笑温柔至极，“早就知道了。”

　　……

　　“9月21日
　　程默，我特意找了一个罐子，装了半罐柠檬糖。
　　等以后相遇，我要让你看看，程老师也一直在想我呀！（ps.所以你知道我有多难过了吗！！！）”

　　隔着文字程默都仿佛能看到许珂委屈控诉的表情，他摸了摸鼻子，对这件事确实是有点愧疚的。
　　他确实没有想到许珂能这么，额，热衷于特殊癖好。
　　程默某天早晨起床，想到平时许大少爷一边忙工作一边忙家务，于是趁着许珂出差，他就心血来潮帮着整理了一下厨房，顺手就清理了一下冰箱，然后很不幸地误将那半罐子柠檬糖视作过期物扔进了垃圾桶。
　　其实也确实是过期了的。
　　许珂回来后，几乎将整个房子都搜了一遍，问了一下赵丽无果，最后才问了程默，那个时候，程默还在图书馆准备自己的毕业论文。
　　知道那罐子糖的来历后，程默是极其不认同的，但深知许珂的性子，于是他先是打感情牌，而后讲道理，最后还献了身，哄了许大少爷整整一个星期。
　　程默叹气。
　　许大少爷是越来越难哄了。
　　想着，他继续开始翻着日记本，然后就翻到了一个信封。
　　“致爱。”
　　指尖一顿，他犹豫了片刻，正纠结要不要看，手机上就弹出了几条信息。

　　KX：毕业礼物应该会提前给你了。
　　KX：提前预告，不要太感动哦。

　　程默笑了。
　　此刻，那封信突然就变得烫手起来。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打开。

　　第二天早上
　　闹钟响了一次就被程默关上了，难得想要睡一个懒觉，半梦半醒时，依稀看到了许珂。
　　“你回来了。”他拉了拉被子，惺忪的眼还没睁得开，声音里带着晨时没睡醒的困倦，“几点了？”
　　“八点半。”许珂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睛，指腹细细摸着他的眉尾，“再睡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早餐。”
　　被窝里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翻过身将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了后脑勺。
　　许珂起身，替他理了理被子，勉强才将他的脸托了出来。

　　换上家居服下楼，许珂穿过客厅走到开放式厨房，将整个房子的空调温度重新调整了一遍。
　　“到六月底吧，我暂时不去公司了，这段时间有急事就到家里来找我，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处理。”
　　早看出自家老板没什么事业心，夏弛也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助理了。
　　程默再次醒来，已经九点半了。
　　从楼梯间看过去，客厅外面的的院子里，刚刚出差回来的男主人此刻正坐在长势茂盛的桂花树下，随着他时不时的动作，白色的秋千椅轻轻摇晃。
　　“咔嚓”
　　手机拍摄的声音加入到这许祥和的画面当中，程默靠在玻璃门边，静静欣赏着镜头捕捉的画面，照片上的男人倒是适合穿白色，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柔了不少。
　　“我真人可比照片好看多了。”许珂走近，将人整个环进怀里，低头扫了一眼那张照片，“我老婆眼光可真好。”
　　程默轻笑出声，抬手托着他的下巴，观察半晌后点头：“勉强认同。”
　　“饿了吗？”
　　许珂垂眸，速度极快地低头亲了亲他的手心，声音愉快，“刚刚到面包房买了几个菠萝包，草莓蛋糕也是刚做好的。”
　　程默有一段时间特别偏爱菠萝包，但对草莓蛋糕始终吃不腻。
　　某一个原因是，许大少爷执着于学习制作，可怎么也学不会，于是程默单纯地只是为了刺激他。
　　“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程默抿了一勺奶油，状似无意地问，“这次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
　　一杯酸奶搁在了他手边，程默挑了挑眉，下一瞬，许珂已经坐在了他身旁，慢吞吞地继续回答，“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程默至今都觉得，生日礼物是最难选择的。
　　“正好，我哥他们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办一个生日派对吧。”草莓的味道依旧很甜，“叫上沈川和叶导他们，嗯，也可以邀请你大学的那几个朋友。”
　　许珂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我生日邀请他们干嘛？”
　　程默喂他半颗沾了奶油的草莓，极有耐心：“人多热闹嘛，给你庆祝一下，许大少爷三十了。”
　　“不要。”许大少爷依旧任性且坚定，他有意舔了舔他的指尖，将奶油咽下。
　　“为什么不要？”
　　正欲收回的手被许珂抓住，程默看着他抽了一张湿纸巾，认真地替自己擦了擦手，也不急。
　　他想了想，试探着问：“不喜欢生日派对？”
　　“不喜欢。”
　　跟挤牙膏似的，问一句吐一句。
　　程默觉得心累。
　　“许珂，你能不能一句话说完。”他微微挑眉，“一大早上的不让人省心。”
　　房子里的空调温度逐渐缓和，对于怕冷的程默来说也正合适。
　　许珂满意地将那张用完的湿纸巾丢进垃圾桶，牵着他的手将他拉近，然后才有了笑意：“我不要跟其他人一起，我只要你。”
　　并不怎么意外的答案。
　　程默无奈地挥了挥手，生日派对的事就直接被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