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爱情》梦里一乔

2、西瓜拍一拍

　　一回到家，小电驴一停下来，人没下来，先是行李箱在安良的松腿之后有些狼狈地滚了下来，要不是张星竹这行李箱结实，恐怕就得在这粗鲁的跌落之后交代在这儿了。

　　还没等张星竹完全下来，安良就已经没好气地歪车下来，大长腿一松脚踏板就直接撑着站起来，钥匙一拔，也不管张星竹了，丢下一句“走了”，就把分头盔摘下来，往地上这么一扔，就直冲家门。

　　有点可爱，像个小孩子，丢了人只会往家里跑，把头往被子里一蒙，不说哭鼻子吧，也得抽搭一会儿。

　　张星竹想到这儿把粉色头盔捡起来挂在他的车把手上，然后扶起自己的行李箱回自己家了。

　　他们这说不上是农村平房，反正一整条街都是独门独院的，装修都不错，在这样的小镇上做到这样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这里的压力总是比灯红酒绿、霓虹街区的大城市要小得多。

　　安良一进门脸色就极度难看，张凤梅今天没去诊所。

　　他们家在附近开了一家社区服务诊所，张凤梅早期是医院护士，他爸爸许文聪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赤脚大夫，后来和张凤梅结婚之后一起开了社区服务诊所，叫文明街社区服务诊所。

　　“今天没去诊所啊。”安良随口一问，但语气里还是带着对张星竹刚刚行为的不满。

　　“今天没什么人，你爸说护士够用了，让我回来陪你，说是你好不容易放暑假回来，家里太冷清了不好。”张凤梅的语气听起来直想叹气，说让她回来陪安良，她还真不知道这一整天都陪着他做什么，他们夫妻俩在安良很小的时候就忙，经常把他一个人锁在家里。

　　安良都习惯了，张凤梅也习惯了，忽然之间多了一整天的时间相处，还真不知道要干嘛，是她能少叨叨几句，还是安良能在客厅里听她叨叨一整天？

　　“回来的时候给你买了樱桃，洗好了，过来吃点。”张凤梅把洗好的樱桃端到餐桌上，其实不止买了樱桃，还有安良喜欢啃的炸鸡叉骨，还有开挂大肉肠、茶叶蛋、红豆春卷、鸡肉汉堡、炸大鸡腿、奶油泡芙、糖炒板栗、纯肉烧麦。

　　安良盯着这摆了一桌子的美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明天不过了？”

　　随之而来的是勺子敲在脑门上的声音，不怎么痛，但是足以让安良清醒一些，张凤梅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你妈我就纳闷了，你是我生的，怎么这一副巧嘴没像我呢？天天说的话没一句好听的。”

　　安良一瘪嘴，挑了个开挂大肉肠往嘴里塞，一塞塞了半根进去，然后嘴里呜哩哇啦地回了句:“您那巧嘴是对着外人，我听到的就是些不好听的，像的就是您。”

　　张凤梅手里的勺子又举起来了，安良没躲，她也没真的打，把勺子往桌子上“咣叽”一扔，岔开话题:“那什么，星竹接回来了？你这个臭小子接人家回来有没有给人家摆臭脸？我就是不放心你这一点，星竹那孩子稳重内敛，而且心思沉，喜怒不形于色，就算是生气了难过了也不会表达出来，这他回来工作了，你又暑假在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可别给人家脸子看知道没？”

　　张凤梅向来这样，要么就是把张星竹夸上了天，要么就是对张星竹十分了解，有的时候他都怀疑是不是张星竹才是她儿子，她对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这么了解吧。

　　要不是这样，安良也不会对这么一个都没见过面的人印象这么深刻，从妈妈嘴里面就已经认识过张星竹好几百回了。

　　起了个小姑娘一样的名字，长得是个小漂亮，性格稳重，斯文内敛，他觉得他自己TMD像是认识了个“淑女”一样的邻家哥哥。

　　“知道啦。”答应张凤梅的时候安良总觉得不再多说点什么对不起自己这张嘴，于是又塞了几个樱桃在嘴里，一边往外吐着核一边说:“我明天就去把张星竹给你抢过来当儿子。”

　　“放你圈儿个屁！”

　　“你看，还是随你。”安良拿了盒泡芙回了自己屋。

　　听到外面妈妈生气地嘟囔着，最后她吼了一声:“什么回来陪你，是个什么重要人物吗？小兔崽子，自己在家饿死得了。”

　　紧接着就是摔门的声音，屋里渐渐恢复了安静。

　　就是这样的，这就是安良和张凤梅相处的常态，因为张凤梅是个一点火就着的脾气，安良随了她，嘴臭，脾气大，驴性子。

　　如果张凤梅不是脾气差，也不至于最后不在医院干了，受不得领导的骂，见不惯什么欺负人的事儿，一点委屈受不得，生起气来嗓门都高得要顶破天。

　　在安良看来，他妈妈那样的驴脾气就只能是他爸爸那样的温和性子能忍受，而一个家里要是有两个驴脾气，就会是翻江倒海，不可开交。

　　嘴里的泡芙忽然就不甜了，他又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刚刚有点太过了，毕竟张凤梅在家跟自己好好相处的时间不多。

　　小的时候呢想让爸爸妈妈陪陪自己，但是他们事业在起步期真的很难实现，长大了就不知道怎么和他们好好相处了，自己也是和朋友在一块儿的时间比和爸妈在一块的时间长。

　　青春期时候的心性躁动，他和爸爸妈妈也是吵了几场差点就离家出走的大架，妈妈跟他说，去努力做诊所还不是为了家里条件好一点，现在家里条件挺好的，他也享受着现在好的生活条件，慢慢地就不会发泄了，用钱也比较省，吵架也就是现在这个程度了。

　　很多时候，父母都认为花钱养活了孩子，给孩子最好的条件就是全部的爱了，实际上，孩子小的时候，还是希望能有爸爸妈妈的陪伴。

　　但妈妈说过，那样的说法是矫情，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矫情，安良大多时候都是自己解决自己的吃喝玩乐睡，这么多年，都已经习惯了。

　　虽然安良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无病呻吟了，过度“夸张”自己的心理问题影响的古怪性格了。

　　但有的时候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怎么憋着憋着就成了心理问题了，怎么慢慢地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外面传来买西瓜老大爷的叫卖声，把安良从郁闷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实在是烦躁……

　　也没心情吃了，安良粗鲁地开了门，拿了钥匙锁了门就准备骑小电驴出门。

　　骑上刚出了院子，就看到张星竹穿着一身天蓝色的居家服站在门口跟推车卖西瓜的大爷买西瓜，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甜，看样子不会挑西瓜。

　　真TM是个小漂亮，穿这一身更是个小漂亮了。

　　就不是个女的，是个女的天天就这么在自己隔壁，说什么也得给他办了，实在不行娶回家当媳妇儿。

　　安良想着在心里恶趣味了一把，直接把张星竹泥塑成小家碧玉的邻家女孩儿，在他粉嘟嘟的嘴唇上亲上一口。

　　骑着小电驴经过的时候朝张星竹喊了一句:“拍一拍，声音空空的那种甜。”

　　小电驴一溜烟跑没影了，刚刚他喊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张星竹茫然地抬了头，然后继续低头……开始了拍西瓜。

　　西瓜拿回家了，张星竹对半切了，然后捧着一半，把两半的最中心的心儿挖出来放到碗里放到餐桌上:“妈，出来吃点西瓜吧，那菜放着，我来洗。”

　　“不用你洗，妈吃完西瓜再去洗就行，你快坐下来也吃点。”张秋萍是个性子温温柔柔的中年女人，看上去要比张凤梅年轻些。

　　她早些年是未婚先孕然后奉子成婚的，丈夫家还是条件比较好的，但是为了孩子将就的婚姻终究走不到白头，她也没能把那一段没收住底线的感情给经营下去，后来离了婚，她就带着张星竹回了这边老家。

　　爸妈离婚的时候张星竹已经成年了，他选择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也不过就是分开户口本的事儿，不涉及到争抚养权的麻烦。

　　从城里到小镇，张星竹没有心境上的改变，他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在哪儿都能生活得自在。

　　因为离婚的缘故，张秋萍总觉得有些亏欠张星竹，所以总是加倍地对他好，仿佛他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希望，好像她活着就是为了张星竹一样。

　　他知道自己在母亲心里的重量，所以也从来都不忤逆她。

　　其实私下张星竹也如见过几次爸爸，大多时候是在学校放假后一两天里，去看看爸爸。

　　不管怎么样，爸爸终究是爸爸，也不是因为出轨或是其他作风问题离婚，是妈妈和爸爸觉得这样再彼此耽误不太好，所以离婚的，他虽然选择和妈妈一起生活，但是不代表他不在乎爸爸。

　　这次毕业回家之前，张星竹是去去见了爸爸的，也告诉他，以后就工作了，不能常见面了，这次见面，他有了后妈，是个很漂亮很精致的女人，岁数大概就是四十左右，他也知道了，以后真的不能再经常去见爸爸了。

　　爸爸有新的生活，新的家庭，从前的一切都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