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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国师一根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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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陆敏,兼国前太子辅首,旧从乱党,通叛倭寇,私吞赈灾银两,致死江南百十乡千万余人,其罪当诛,今斩陆家上下八十二口,亲贵共罚,以儆效尤!】
黄沙漫漫,小儿妇孺啼哭不停,随着那一声“斩立决”,满眼尽是猩红杀戮。
陆霖从噩梦里惊醒,猛地坐起身,气喘如牛后背皆是汗湿,他抚额平息半刻,耳间全是午夜梦回那些凄厉的喊叫。
外边已经天光大亮,陆霖批起衣服来到窗前,又是一个好天气,院子里头的杂草除了,视线看着开阔了许多,两天前沈钰清说要在这种些青菜,看样子她还真准备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锄头随意搁在一边,人不在院子里,外边有人说话,陆霖打开门出去,看清门口正与沈钰清说话的是隔壁的扬大柱。
沈钰清还是那身万年不变的青衫,腰间白玉盘从不离身,站在门前细细听着什么。
经过几天相处,村里人发觉这位沈道长并不如她人那般清冷,实则是位很好相与的人,村里那块自燃地经她指导,村里抱着试试的态度连烧几天,还真有效,之后这地成了肥沃的黑土,之前没人要的地现在成了争抢的宝藏农田。
自这陆宅退却凶宅体质,清晨日落余晖映衬下反倒多了道道霞光,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来的人就越发多了。
不知道讲了什么,没一会沈钰清就关门进屋,手上竟然提着两只新鲜杀好的兔子。
陆霖双手环抱堵在走廊路口,“你最近倒是交了不少朋友?”
沈钰清没听出他口吻里的不悦,笑眯眯提起两只兔子,“今天给你做麻辣兔肉,喜欢吗?”
陆霖没回答,站了会,问,“他找你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沈钰清推着他往里走,笑着道,“既然醒了,来帮我的忙。”
陆宅是二进的院子,里边还有个院子,沈钰清将院子打扫了堆了两堆黄泥,还有一些折枝的香枝叶,泥土混合香枝形成辛辣冲鼻的味道,陆霖捂住鼻子,站边边儿上就不肯上前了,沈钰清见他眉头皱的死紧,伸手将他拉过来,“你站那么远怎么帮我?”
陆霖打小是有些洁癖的,什么灰啊脏的,绝对不会动手碰一下的。
沈钰清无奈,“你以为我让你干什么?”
男孩子发育慢,陆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矮沈钰清一个头,所以沈钰清跟他讲悄悄话就要稍微弯腰,翘屁股那姿态很撩人。
但不知她说了什么,陆霖红着脸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沈钰清从上往下瞄了眼陆霖腹下,“怎么不行?难不成你小小年纪就已经与女孩子亲近过了?”
“你胡说,我——”,陆霖哽住,红着脸楞在当场,事关他的男子汉气概,有跟没有都很难以说出口。
沈钰清光看他表情就知道这是颗纯洁的小白菜,遂摸了摸他的头,“男孩子嘛,总归发育慢些,不必苛责自己”,
她笑盈盈,“既然如此,赶快按我说的做,若是害羞我不看你就是。”
说着她还真背过身去。
陆霖躁红着脸,实在很难以启齿,呆站半响妥协道,“你先出去。”
“嗯?”沈钰清不解回头。
陆霖忍无可忍,“你站在这,我尿不出来…”
……
沈钰清心灵手巧,那两堆黄土在她手上慢慢成形,做成个半人高的泥炉,这炉子形状奇特,还没完全做好,但大致看外形像个葫芦,别说还真有点炼丹炉的模子,而且也没了刚才辛臭味。
但陆霖一想到那泥土里掺杂了什么成分,就头皮发麻,一言难尽,避而远之。。。
沈钰清沾的双手是泥,被陆霖嫌弃到极致的表情逗笑了,“有这么恶心吗?以后你要吃的药,大部分都从这里边精炼。”
陆霖猛地变了脸色…
沈钰清成功作弄,满脸忍俊不禁,“也有你怕的时候,这就对了,小孩要有小孩的样子,日常板着脸会早早变成小老头?”
陆霖哼了声,不屑的嘟囔道,“那也是你先变成老太婆。”
沈钰清笑了笑没说话,在水盆里净了手,顺路要摸陆霖,被他忙不迭避开,沈钰清大笑,“趁着天气好,出去走走吧,别老呆在家里,那样是认识不到朋友的。”
中午沈钰清做好麻辣兔肉,端着碗筷出来见陆霖又窝在梨花藤椅上看书,这孩子兴致单调的很,不是看书就是发呆晒太阳。
沈钰清有些发愁,这样下去估计媳妇都找不到,以后要孤独终生了。
想的太远,沈钰清摇了摇头将碗筷放下,又摆放一锅热气腾腾的稀粥,“吃饭了。”
陆霖放下书过来,面前照例摆着一碗汤药,他没说什么一碗汤药下肚,旁边递来颗糖豆,沈钰清笑眯眯,“我一会要出门,你要去吗?”
“去哪?”陆霖的面色最近在汤药的滋补下好多了,嘴里含着糖豆鼓起腮帮子问。
沈钰清:“家里什么都没了,得去置办一些回来。”
陆霖还没说话,沈钰清已经替他决定了,“你去,必须去,因为我没钱,你得去付钱。”
陆霖:“……”
吃过午饭,沈钰清拽着陆霖出发了,路上沈钰清细心教他,“遇到人要好好打招呼知道吗?”
陆霖本来就不甘愿被拉出来,这时候臭着脸,“我又不认识他们!”
沈钰清拉着他走在前面,很耐心的说,“打了招呼不就认识了?不要臭着脸了,要笑,爱笑的男孩运气才不会差…”
陆霖窘迫跟在后边,路过无数投来笑意的村民,红着脸小声嘟囔,“烦人…”
长宁村位置偏僻,要置办东西得去长宁镇,走路就半个时辰,但陆霖大病初愈,身体肯定经不住,沈钰清听了村民建议,在村头找了个牛车,托着两人去到镇上。
下了牛车,沈钰清在镇头请拉牛车的大伯吃了碗面,在这般等着他们回程。
长宁镇靠着大河,河道两边都是房屋铺子,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沈钰清一头白发鹤目本就奇怪,身边还有位娇滴滴的公子,自然引得来往人流频频相望,沈钰清不得已在街角买了两顶帽子,自己一顶,陆霖一顶。
要说这过日子的精细活,沈钰清也是头一回,基本油盐酱醋还是知道,米面几袋几袋的买,好在买的多,店家高兴承诺送货到家,沈钰清转身找陆霖付定金,就见他目不转睛盯着对面一家点心铺。
沈钰清先拉着他付钱,给了店家地址,立刻就拉着他去了对面的点心铺,“老板,这几种花色的点心都给我来几份!”
陆霖表情还是克制的,只是眼睛直落在那包装上,沈钰清接过包装打开喂了块到他嘴边,铺子里都是人,陆霖有些别扭,迟迟不肯张嘴,沈钰清懂了,少年人脸皮薄,尤其陆霖又是打死了嘴硬的。
沈钰清塞了块在他嘴里,双手将人护在胸前,悄声道,“我遮着你,别人看不见,想吃就吃。”
感觉怀里陆霖小声动着腮帮子,沈钰清心里软成一片。
又去菜市场订购了肉类和鸡蛋,还买了些这个时节的时蔬,前面有人过来,撞了下陆霖,陆霖一顿,还没说话,沈钰清已经先一步将那人拉住了,她摊手,“交出来!”
“交什么!你神经病啊!”来人应该是这镇上的流氓痞子,一头黄毛,这会捂着荷包模样比沈钰清还嚣张。
沈钰清蹙眉,要说话被陆霖拉的开来,陆霖敏锐注意到周围已经有好几个人听到动静往这边来,抿唇,“算了。”
“他偷了你钱包”,沈钰清实事求是。
黄毛一听,立马凶神恶煞的嚷道,“谁他娘的偷你钱包了!我这里要没有你怎么说?是不是要跪下来给爷道歉!”
另有几人肩上扛着刀棍怒气腾腾杀过来,应该是黄毛兄弟。
一看就知道这伙人是专门偷盗团伙,东西说不准早被转移了,有点眼力劲的就当吃了个闷亏,这钱包肯定要不回来了。
但哪曾想沈钰清是个死脑筋,别的闲杂人等她根本没在意,一双雪眸尽数落在黄毛身上,“就是你偷的,拿出来。”
“我可去你的——”,黄毛估计没曾想这女人还真敢当场跟他叫板,抽过兄弟的棍子照着人就挥下去。
一声闷响,棍子打在肉上,沈钰清惊愕,陆霖已经抬起手腕子硬生生替她挡住这一棍子!
“陆霖!”沈钰清将人扶住,要去看他的手腕,陆霖将袖口紧紧捂住,不让她看,径直将她推开了些,这才瞪向众人,“还不滚,等着我报官吗?”
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黄毛啐了口痰,举起棍子扛在肩头,讥讽两声,笑着带着众兄弟潇洒离去。
说什么沈钰清也要将陆霖带去医馆看伤,撸开那层袖子,三指宽一道青紫,肿的高高的,因为陆霖皮肤细腻白皙,瞧着还是很吓人,沈钰清小心检查,幸好没伤到骨头,沈钰清有些气闷,“你帮我挡什么?我皮糙肉厚,自有法子对付他们。”
陆霖不作声,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冲上去了,只是,当时见沈钰清将自己牢牢护在身后,觉得就凭那身瘦成竹竿的身形,肯定接不住这一棍子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