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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嘉祐七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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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七年,我与怀吉分开的第一年。
我时常会在夜里惊醒,嘴里叫着怀吉。
可是再没有那个会握着我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将我拥入怀中哄我入睡的怀吉了。
此生不复相见,多么残忍。
我想一直记着他。于是我将我记忆中他的样子全都画了出来,一幅又一幅。
有他握着我的手教我画画的样子,有他与我并肩而立赏花的样子,有他低头浅笑的样子。我的怀吉,他只是我一个人的。
姐姐看着我这副样子,不知抹了多少次眼泪,叹了多少口气。我每每梦魇大叫,她总是把我紧紧地搂在怀中,嘴里念叨着“我的儿,我的儿。”
在这孤城之中,大概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吧。就像嬢嬢所说,既然我已受了臣民二十多年的奉养,自然也要有所牺牲。
这年七夕,我按照与怀吉的约定去桃树上挂我裁剪的花胜。见到了花胜,就像见到了我一样。我小心翼翼地将花胜挂在桃枝上,我看着越过墙头的彩缯花片迎着清风在枝头飞舞,我想,他也一定在宫墙的另一边看着。
我用手抚过宫墙,怀吉是不是也在另一边,如我一般,找寻着我的方向?
我轻轻叹息然后转身离去:怀吉,我知道你一定也如同我思念你一般思念着我。
翌日,朱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芋头,她见我终日闷闷不乐,总是想着逗我开心。
“大姐姐,你瞧,我从未见过这个,他们说这叫芋头。”
我愣愣地盯着那一盘子芋头,想起了在檐下第一次吃芋头的情形。我还曾笑着对怀吉说,若是能天天吃芋头就好了。与怀吉分开后,不管干什么,总是能找到怀吉在我身边时的影子。
“大姐姐?”朱朱把芋头朝我跟前推了推。我将她拉到我的怀里,拿起一个芋头,剥了皮,喂了她一口。“好不好吃?”我笑着问她。“好吃!大姐姐你也吃。”朱朱拿过芋头送到我嘴边。我轻轻地咬下一小口,我的胸口涩涩的,嘴里的芋头也没了什么味道。总归是不如怀吉烤的好吃。
“哎呀,大姐姐,你怎么流眼泪了。”朱朱拿起帕子,为我拭去眼泪。
“因为…太好吃了。”
我想起幼时与怀吉谈起过的“贫穷”。怀吉,你瞧,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便是这世上最最贫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