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善之徒》莫道真

16、第十五章 “世界的意识”

　　安泽在第二天一大早，就把加利亚送到了学校。
　　校门口遇见的杨柳以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他——显然想不通这人为什么突然转性。
　　别说杨柳了，今早加利亚都时不时看他几眼。
　　安泽打着哈欠挥手告别。

　　昨天的一场战斗，以安泽的平底锅结束。
　　但他的平底锅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异，被敲晕的影族米尔一直昏迷不醒——并且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
　　众人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让魔女把人带走——她似乎对此人非常感兴趣。
　　魔女的原话是：“这人藏匿在影子里的方法，与我们祖上失传的一种魔法很像。”
　　紧接着杨柳也辞别，屋里又剩下了加利亚和安泽。

　　接下来的时间，加利亚回自己的卧室养伤，而安泽则无聊地倒腾着书架。
　　他将第四行中间的书取下。
　　他手指轻抚架上最右边一本书的书脊，然后往里推，另一只手轻轻在书架上敲击三下。
　　伴随着轻微的声响，原本放书位置的木板往右滑动，露出一把黑色的手木仓。
　　安泽取出手木仓，将它在手中掂了掂——熟悉的感觉。
　　“真是老朋友了。”
　　他轻轻笑了笑，又将手木仓放回了托架。
　　泛着冷光的枪身上，有着用花体写的嚣张的字迹。
　　那是它拥有者的名字。
　　——“恶鬼”。

　　送走加利亚后，安泽并没有回到房间。
　　而是左拐右拐，在街道另外一边的一间甜品店里坐了下来。
　　这个甜品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看起来特别冷清——但也有着不被打扰的安宁。
　　店里的一只橘猫，在安泽坐下不久，便轻巧地跃上桌子，趴在了安泽面前。
　　店主是一位棕色头发的女孩，她端了一小碟饼干与一杯牛奶过来。

　　她将牛奶放在安泽面前，坐在了安泽对面。
　　安泽却并没有端起，他把杯子略微往旁移了移。
　　橘猫非常自觉地凑了过去。
　　“好久不见啊，安泽哥哥。”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
　　“嗯，好久不见啊。”安泽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真实，“‘世界的意识’？”
　　女孩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变了好多呢，安泽哥哥。”女孩看着安泽的目标变得迷离——似乎在透过时空，看向遥远的记忆，“……原来的你，很少笑呢。”
　　女孩甩了甩脑袋，又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这样，更好了。”
　　“……我没想到，真的还能再见到你。”女孩垂下头，低声说着。
　　安泽的手，轻轻摸上她的头：
　　“我也没能想到还能见到你——不过，看见你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在很久以前我就想说了，”安泽看着眼前的少女，“我很抱歉，连累了你。”
　　“才没有，才没有！”听到这话，少女猛然抬起了头，她的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往下流，“如果当时？如果不是我不顾警告，硬要回到那里！你也不会……”
　　“好了。”安泽揉了揉她头，过去沉重的枷锁都在今日卸下了。
　　少女过了半天才停止了抽泣。
　　舔完牛奶的橘猫蹭到了安泽手心里。
　　安泽温和地摸着它：
　　“太久没见橙子了，还以为它会记不得我呢。”
　　橘猫谴责地喵了一声，似乎在表达对安泽的怀疑的不满。
　　“唔……橙子果然是要成精的猫……”安泽抓了抓橘猫的下巴，橘猫舒服地眯上眼睛。

　　“说起来，还多亏了橙子呢。”女孩笑道，“是最后橙子把我带进了书里……”
　　“唔……”安泽惊奇地抱起了橘猫，和橘猫大眼看着小眼，橘猫喵呜了一声，打了个哈欠，“橙子觉醒了异能？”
　　女孩点点头。
　　“呜哇——这可超厉害。”安泽把橘猫高高举起，“动物觉醒异能，橙子可是第一例啊！”
　　“橙子一觉醒了异能，就带我进了书里的世界。”女孩说道，“我的伤在进入这世界后就好了，而且天生残疾的双腿现在也能跳了。”
　　“虽然我和橙子没办法从书里出去，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我也生活得非常快乐。”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所以，安泽哥哥，不要担心我了。”

　　安泽轻轻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叹着：
　　“你也长大不少了啊。”
　　“不过想想也是，从那天到我发现书中文字发生了变化，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
　　“书中的时间与现实不同，它是一个没有止境的循环。”女孩说道，“所以我是不会死的，但是作为代价，是永远活在这里。”
　　“这样其实挺好的。”女孩笑了笑。
　　橘猫从安泽怀里跃下，跳到了女孩身上。

　　店门外传来几声敲门声，一个红发的少年探着头往里望着。
　　少女看见后冲他挥挥手，示意他等一会。
　　少年眨了眨眼睛，安静地等在门外。

　　“你的小男友？”安泽带着一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口吻感叹道。
　　“是，是啊。”少女的脸上带着热恋中的甜蜜。
　　安泽笑着一直看着她，女孩有些窘迫。
　　“安泽哥哥，我过得很幸福。”女孩说道，“所以我想拜托你……”
　　“能够让这本书也拥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在很久以前，这本书是我精神的寄托。我每次都幻想自己能够被人喜爱，能够有人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但是现在，我有了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所以我希望我笔下的‘玛莲安拉’也有美好的结局。”

　　安泽状似有些受伤地感叹道：
　　“我以前没有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女孩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时的两个人，随时都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永远不知道，每次当安泽身上满是鲜血，带着疲惫地给她讲睡前故事时，下一次见面又会在多久以后。
　　——就像她那时，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被病魔战胜。死后的身体或许会腐烂发臭，一直无人发现。

　　安泽叹着气，看着女孩和门口的少年一起走远。
　　橘猫也甩了甩尾巴，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了。
　　“美好的结局啊……”
　　——远在教室的加利亚突然感到了一阵恶寒。

　　加利亚回来时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
　　他记得是叫“杨柳”的家伙，安泽的朋友，在他身后保持三百米距离，跟了一路。
　　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
　　加利亚灵验的五感告诉自己——最麻烦的，应该是那个听见开门声，回头对着自己笑的家伙。
　　——明明那笑容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却在一瞬间引起了加利亚的警觉。
　　跟在后面的杨柳，也被安泽的笑激得一个哆嗦。

　　“啊啊，太好了，你们回来了啊。”安泽似乎在看见杨柳时，加深了笑意。
　　“来来，快坐下。”安泽说到，“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加利亚看了他一会，才迈步走来。
　　后面的杨柳踌躇了一会，才硬着头皮坐下。

　　“昨天魔女已经说了，如果不能打出结局，我们是无法离开书中的。”安泽翘着二郎腿说道。
　　“你不会想一直留在这里对吧，加利亚？”安泽看向加利亚，“如果无法出去，你怎么向‘末日黄昏’证明你自己？”
　　“——我没猜错的话，这次整个假期里，你都在不停完成‘末日黄昏’里的任务吧。”
　　加利亚没有说话，只是周身的气息变得有些可怕。
　　安泽的目光转向杨柳：
　　“杨柳，你呢？”
　　杨柳僵硬地笑道：
　　“我其实……”
　　——我其实对能不能出去无所谓的！
　　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加利亚打断。
　　加利亚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可怕，他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
　　“啊，我会完成结局的。”
　　——那话中带着森冷的杀气。
　　杨柳的话哽在喉中。

　　“啊啊，看来大家都达成共识了。”安泽欢快地击掌。
　　——达成什么共识？和谁达成共识？
　　杨柳的笑容更加僵硬。

　　“嗯……”安泽思考，“那现在就开始吧。”
　　“杨柳。”安泽点名道。
　　——杨柳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他就听见大魔王说道：
　　“你以‘孔雀王子菲力’的身份，向加利亚表白试试。”
　　杨柳本来就不太熟悉孔雀的身份，一听到这话，差点被吓得开屏了。
　　他一顿一顿地把头转向那位散发杀气的“女主”，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面临这些。

　　“温柔弱小善良”的“女主”正瘫着一张脸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