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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看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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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
“主任好。”
走廊上,唐行乐绽开和煕的微笑,点头回应迎面走来的两位年轻女职员的招呼。
擦身而过之后,不出意料地听到她们在身后兴奋的低语:
“唐主任好帅!”
“总裁虽然长得俊,可是太高冷了,容易把人冻僵,还是唐主任这种温暖型的帅哥更吸引人……”
唐行乐微微眯起一对桃花眼。
呵呵,又有两个妹子被不自觉散发魅力的他给迷住了,人长得帅就是多烦恼……
这时,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韩阵。
韩阵是联众集团总裁。跟列家一样,韩家也是老爷子在幕后垂帘当CEO,儿子当总裁。
某日南城下暴雨,唐行乐的车子在郊外抛锚,救援车大概是业务繁忙,迟迟不到,最后是路过的韩阵解救了他。
当时唐行乐还不知道韩阵的身份,只觉得他是个善良的热心人。
后来,联众与顶峰有了业务往来,唐行乐与韩阵见过几次面,渐渐熟络。
富二代,而且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换成是别人,大概早就骨头飘了。
然而韩阵作风低调踏实。
这一点从他的车就能看出来——他开的居然是别克。
唐行乐不得不服,他自己用的都是宝马,毕竟车子是男人的小老婆,档次不够领出去会被人笑话。
不过人到了韩阵这种等级,无论开什么车别人都不会笑话,也不敢。
“请帮我劝劝列总,今晚的宴会务必出席。”韩阵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温文,“列总领导的顶峰集团在南城地位超然,如果他不来,晚宴一定会大为失色,还请他给我这个主办人一个面子。”
唐行乐满口答应。本来嘛,在商界,人脉是很重要的,然而表哥总是不耐烦应酬。这次韩阵亲自打电话过来,他自然要好好劝劝表哥。
韩阵认真地谢了他一番,这才挂了电话。
同样都是太子,这一位如春风,那一位却像凛冬,狂妄傲慢,非常不好相处。
唐行乐叹了一口气,唉,还是别比了,越比越令人伤心。
*
唐行乐原本以为自己得苦口婆心地说上一车子话,没想到这次太子殿下只略微想了想,就答应了晚上出席宴会的事。
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过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向唐行乐吐槽:“碎钻,关键还是假的!难道我看上去很穷,还是说很好糊弄?”
一个小时前,林千声声称自己要把最宝贵的东西送给他,结果掏出了一把假钻。当时就把列战云气笑了,唐行乐怕他发火,便借口上班时间快到了,叫林千声和夏薇下楼去。
“你现在戴的那块腕表都够换一套房子了,谁敢说你穷?”坐在他对面的唐行乐笑道,“而且,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总裁眼睛利脑子快,如果有谁想糊弄你,那就是自寻死路。”
“不过,哥,”唐行乐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林千声给我的感觉跟你给我的感觉有点类似,用几个字来概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
“你瞎吗?”列战云刻薄地问,“凭她也配跟我相比?”
一年前,唐行乐还是一个天真活泼的青年。
然而跟在表哥身边一年,他那原本幼小的心灵早就被磨得长出了厚厚的茧。
他坐直了身子,辩解道:“真的,哥。我有一种直觉,林千声应该不是在糊弄你,她是真的把那几颗钻石当作是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她不知道那是假的吧……”
列战云冷哼了一声,随手撕下一张白纸,把它对折,又拿起剪刀沿白纸的对角线剪开,“那碎钻做工粗劣得很,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发现是假货,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唐行乐无言以对,随即被他的动作吸引了视线,只见他把那张纸时而折叠时而拉伸,偶尔还用剪刀剪出小切口,动作飞快娴熟。
“哥,你现在是在做折纸龙吗?”唐行乐伸长脖子问道,“能不能教教我?上次你折出的那条龙连龙角龙尾龙须都有,威武又霸气。我也想折出这么有气势的龙,你就教教我嘛。”
然而他这个亲亲表弟在太子殿下心目中明显毫无份量,列战云“唰”一声拉开抽屉,冷酷无情地把那只折好的白龙放进去,抬头吩咐道:“你去通知人力资源部,叫林千声把工作交接一下,今天就是她在顶峰的最后一个工作日。”
“哥,我跟你说过,”唐行乐苦口婆心,再次强调,“林千声是科技开发区的领导介绍过来的,您老人家把她一开除,这就得罪了那位领导……”
列战云微一偏头,日光中从鼻梁到下颌那一块轮廓分外冷峻,他漠然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唐行乐:“……”
六亲不认的太子殿下谁的面子都不给。
唐行乐只得改变策略,放缓了声音,试图唤起表哥的同情心:“那个林千声挺可怜的,听说她家里人早就去世了,她自己条件又不好,要是炒了她,只怕很难再找到工作,没有工作就没有饭吃……”
列战云:“所以你想包养她?”
唐行乐:“……”
——表哥我跟你港,你这样说一句怼一句很容易失去我哒!
当然这话唐行乐不敢说出来。
可是,难道他看错了?不!他敢用他那“少女梦中情人”的荣誉称号发誓,表哥望着林千声的眼神,明明就是对她有兴趣!
这时,他先前放在桌面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姑妈发了信息过来。
“阿乐,你现在查一下这个姑娘在哪个部门,任什么职,再想个办法把她调到你哥身边。”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的照片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唐行乐两颗眼珠子差点突了出来。
这不是林千声吗?
太子殿下想炒她,皇后娘娘却想把她调上来……
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唐行乐找了一个借口,匆匆出了总裁办公室,拨了一个电话给列母。
“喂,姑妈,这姑娘名叫林千声,是人力资源部的职员。调到我哥身边是不可能的,我哥刚才还说要开除她呢。”
“开除?!”电话那头,列母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不行!绝对不能开除她。阿乐,你帮我拖一下时间,我这就赶过去!”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
顶峰大厦二十楼。
“铃……”安置在办公桌右上角的电话响了,林千声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伸出右手接起电话:“您,您好。”
电话那头的人是总裁办主任唐行乐,叫她现在立刻上三十楼找他。
林千声放下话筒,咬了咬唇。
直觉告诉她,唐主任叫她上去不是什么好事。
“小千,你怎么会想着送假钻石给总裁?”早上从三十楼坐电梯下来的时候,夏薇这么说道,“就连真的钻石他都不稀罕呢,何况是假的。”
那几颗钻石居然是假的?
亏她还那么喜欢,甚至每天穿的衣服口袋里都会放上那么几颗,偶尔拿出来看看都觉得高兴。
那些碎钻是邻居胡大勇送给她的。他说自己在东城开了一个钻石加工厂,切割钻石的时候会有边角料剩下,如果拿出去倒是能卖几个钱,但对于他来说就只是废料而已,不过丢了也可惜,要是她喜欢,就拿去玩玩。
她当时谢了又谢,欢喜地收下了。
后来,胡大勇约了她几次去吃饭看电影,但她因为刚进公司,每天都很忙,就没有答应。再后来,胡大勇回东城工作去了,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她直到今天才知道,胡大勇送的“钻石”其实是用玻璃磨成的!
难怪当时太子殿下的脸色这么难看,他恐怕以为她故意拿假钻石羞辱他呢。
待会儿要是见到总裁,一定要向他解释,然后道歉。
林千声暗自下了决心。
三十楼。
“叮”,电梯铃响了一声,金属门向两侧敞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红色雪纺裙摆在脚踝边轻漾,墙侧的玻璃窗映出清艳绝伦的身影。
提前在电梯口等待的唐行乐抬头望去,仔仔细细地看她。
林千声无疑是美的,她美得分外干净、纯粹。
就像碧湖边独自生长的山茶,又像翠林中翩飞的鸟儿。
全无一丝世俗。
目光永远清澈宁静,像一汪潭水,看似浅显,实际别有幽深。
这样的一个姑娘,要是按照姑妈所说的那样,调到太子殿下身边,与他朝夕相处,不知两人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唐行乐打定主意要把她留下来,好好看一场热闹。
他绽开温文的微笑,对林千声说:“总裁心里仍然有些不高兴,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误会,只要你跟他面对面解释清楚就没事。所以我特地叫你上来,跟他说几句话。”
林千声感激地点头:“谢谢,主任。”
唐行乐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推开走进去:“哥,林千声说想见见你。人家小姑娘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列战云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随即漠然垂下视线。
这是不置可否的意思。
唐行乐立刻抓紧时间转身招手叫林千声进去,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林千声有些犹豫地站在门口,左右打量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进总裁办公室,只觉大得过份,也空旷得过份。
除了必备的桌椅以及待客区的沙发茶几外,就没有其他的用具了。
她突然觉得,这间办公室真的挺像电视剧里面演的古代太子的殿房,空空荡荡的。
而且,实在是太冷了!
衣着单薄的她努力与寒冷的感觉抗衡,慢慢走到办公桌旁:“总……”
“最后一次机会。”列战云没有看她,眼睛仍然盯着电脑屏幕,冷冷开口道,“我给你一分钟让你说服我,为什么要继续聘用你。”
一分钟!
别人一分钟至少可以说一百五十个字,而她顶多能说四五十个字,也就是两三句话的光景。
林千声心里急得要命,脑中一片空白,磕磕拌拌地说不出话:“我,我……”
“……五十九,六十。”列战云数了两个数,从桌后站起来,无情地宣布,“时间到,你可以出去了。”
林千声的鼻尖急出了汗:“还、还不到……”
还不到一分钟!
列战云薄唇一掀,讪笑道:“作为规则的制造者,我随时可以更改规则。”
“何况,”他扬了扬眉,“像你这样,就算给你十分钟,你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林千声完全接受不了这种结局。
“总、总裁,对不起……”
按原计划,先道歉,然后再解释。
列战云迈开两条长腿,缓缓向她走近。
他那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极具压迫力,林千声比他矮,这一瞬间甚至感觉日光都被他挡了。
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畏惧,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连退了几步,直到后背被坚实的墙壁抵住。
列战云就站在她面前,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感受他身上灼热的体温。
奇怪,办公室里面明明冷嗖嗖的,他的体温怎么还会这么高?
这种带着男性荷尔蒙的炽烈热度就跟太子殿下的人一样极具侵略性,林千声的脸不可避免地红了。
列战云垂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她。
她那张小脸红得就像盛放在春天里的桃花那般清艳,颈项雪白,锁骨清晰。
长睫微微颤抖,目光左躲右闪,就是不敢看他。
就像一只被猛兽逼到墙角的小动物,茫然,不知所措,那样子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刚才他站起来本来是想把她赶出去的,然而如今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不知不觉起了逗弄她的念头。
列战云施施然伸出两条健臂撑在墙上,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她的逃亡之路。
林千声飞快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更慌张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纤长的手指可怜地缩了起来。
她的圈子很小,高中刚毕业就出来打工,不通什么世情,但是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很多知识都可以从网上获取。
像总裁此刻对她的“壁咚”的举动,已经明显超出了上司与下属之间的合理界限。
半晌,她终于鼓足勇气道:“总、总裁,您、您这样,堵着我,属于,办公室,骚扰……”
列战云从喉间溢出一声笑,声音又低又哑:“去告我啊。到时我就跟法官说,是你主动进了我的办公室,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分明是你在骚扰我。”
林千声:“……”
胡说八道!
厚脸皮的大坏蛋!
列战云缓缓地低头,故意凑近她的耳边:“你在害怕?”
林千声僵立在原地,她那纤秀的耳廓清楚地感受到他说话时喷出的灼热气息,这让她无比紧张,动都不敢动一下。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他问了什么,赶紧摇头,乌溜溜的发丝间却露出一只红通通的小耳朵。
列战云无声地笑了。
初夏干爽热烈的风从窗外涌进来,林千声的红裙裙摆被风吹动,袅袅地拂着列战云黑色西装裤的裤腿,看上去很像一种邀请。
——她特地找个借口进办公室,可不就是为了想单独见我一面么?
太子殿下觉得自己完全洞悉了小宫女隐藏着的心思。
带着一种雄性生物虚荣心被满足的微妙心理,他的目光施施然地、一寸寸地逡巡眼前的这张丽颜。
……她的眉毛长得倒不错,秀丽,自然,完全不需要用眉黛修饰。
眼睫毛又长又密,顶端微翘,看着像是能放一枝笔上去。
眉毛中间这个酷似小蝴蝶的印记……怎么现在颜色好像变深了些?
他记得这个印记本来是淡红色的,现在却变成了朱红色,鲜艳欲滴。
在这个朱红蝴蝶印记的衬托下,原本清纯的一张小脸平添了几分灵动的妩媚。
艳得招人。
难道她化了妆?
列战云有几分好奇,伸手在蝴蝶印记上一拂。
他的动作很快,林千声来不及躲避,一惊之下,突觉一阵尖锐的刺痛从前额刺穿了整个脑袋。
那痛感是如此的强烈,当中还带着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强烈的、磅礴的悲伤。
就像心中深深埋藏着一份苦痛,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又像茫茫辽阔天地,竟找不出一个容身之所。
这份悲伤如浪潮般汹涌地淹没了她,林千声眼前突地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手脚软得完全站不住,整个人往前一倒。
列战云及时伸出手臂,堪堪接住了她。
他有些错愕地望着双眼紧闭的林千声。
这是怎么回事?就因为他动了她一下,她就晕倒了?
该不会是装的吧?
“喂,醒醒。”列战云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林千声毫无反应。
她骨架小,身材单薄,列战云只觉挂在自己臂弯的她轻飘飘的,特别是那张小脸,白到毫无血色。
就像一只小小的飞鸟,历经千山万水,终于疲惫地敛了她的羽翼,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滋味。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门口随即响起列母的声音:“战云……”
她猛地住了口——自己的宝贝儿子正把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姑娘堵在墙角,两人的身躯几乎相贴,战云环抱着那位姑娘的腰,两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看着是个接吻的架势。
列母:???!!!
她正想说声“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然后关上房门。
这时,林千声突然从黑沉中醒来,她徐徐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列战云的臂弯,立刻用力推开他。
她的脚下有些不稳,踉跄了一步,身子及时靠在墙上。
此刻她鬓边的碎发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雪白的小脸上,那双茶色琉璃般的眼眸此刻显得更清更透。
眼圈微微发红,微抿的嘴角透着一股倔强。
“总、总裁,你太,太看不起人了!八万块,就想,想让我陪你?你!做!梦!”
林千声纤瘦的身子不停地颤抖,声音却十分坚决,充分表露出“虽然我很柔弱但同时我也很有骨气绝不出卖自己”的坚贞气势。
列战云:???
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