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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番外 ...

  •   今年的十九中早早地挂起了庆祝本校学生考入清华的横幅。

      高校自主招生政策被取消后,已经有两年没有出现过这种提前录取的情况。一时间,除了本校心情澎湃,走路带风的校领导,其他学校也纷纷赶来询问情况,甚至还有记者想要采访作为当事人的温明真和郁怀信。

      前者有校领导热情接待,对于其中缘由,也是知无不尽尽无不言。倒不是他们大度,而是就算把方法掰开揉碎放在他们面前也没有用,事情难度太高,可操作性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温明真和郁怀信了两个人主动报名参加,他们也不会支持学生去参加MATH大赛。

      当然,不死心的人还是有的。

      只不过在做了几道MATH大赛入门级的题目后,再怎么不死心的人也不得不死心了,也难怪考试结果一出来,国内外的所有高校都争着抢着来要人。

      至于想要采访的记者,温明真和郁怀信在签好意向书后,第二天就跟着招生老师去了京华市,学期还有一个多月才结束,他俩暂时作为旁听生跟着大一上课。

      出人意料的是,之前来蹭课时,把他们俩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教授还记得他们,中间见他们俩快一个月没来,还以为是旷课,后来才被自己的学生告知,原来这两人根本不是本校的学生。

      下课后,教授叫住他俩,温明真和郁怀信便老老实实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教授勉励了他们几句,然后若有所思的盯着温明真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上辈子温明真就是在这所学校读的大学,不过她一路跳级,很快考上了研究生,在学校正常上课的次数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跟着自己的大佬导师在研究所里呆着。

      学生们可能不太认得她,但教授就不一定了。

      温明真眨了眨眼,大约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教授看着她沉思几秒后,缓缓开口道:“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说来也巧,你们俩的名字也一模一样,刚刚你介绍自己,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除了学术论坛管理员001外,这是第二个当着温明真的面提到上辈子的她的人。

      不管再怎么厚脸皮的人,亲耳听别人夸奖自己都还是有心理压力的,尤其还是面对面,而不是隔着网线,温明真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脸上的表情。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正当温明真打算随便糊弄过去的时候,郁怀信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温明真正准备说出口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惊诧的转头看了郁怀信一眼。

      教授并未察觉到他俩的不对劲,而是用一种怀念的语气慢悠悠道:“她么?她也是一个天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和你年龄一样大,或者比你还要小一两岁,当时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国内,乃至世界上最伟大的数学家之一。”

      温明真垂下眼,有所沉默。

      郁怀信追问道:“那后来呢?”

      提起往事,教授也有些伤感,摇了摇头说:“没有后来了,天妒英才。”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郁怀信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问了这个一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好在有学生过来找教授询问问题,两人便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一月份的京华市和郑中市大不一样,屋内是二十多度的暖气,有时候甚至穿着单衣都觉得热,需要冰激凌降温,可就在一步之遥的室外,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大学纷飞。

      教学楼前有一段斜坡,上面的积雪被人踩来踩去,逐渐凝固成厚厚的冰层,不管是谁踩上去,稍不注意就会重重的滑上一跤。

      但也有不少乐趣,比如几个人一起,手牵着手往下滑,不管认不认识,到了这时候,高兴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正好牵住了自己喜欢人的手,或者牵住了一段美好姻缘。

      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尖叫声从斜坡下传来,温明真跃跃欲试,“要不要来一次?”

      “什么?”

      郁怀信看上去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温明真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好架势,“准备好了吗?”

      毛茸茸的手套直接贴在皮肤上,郁怀信压根没听清温明真说了什么,“什么?等等!”

      滑溜溜的冰面仿佛失去了所有摩擦力,郁怀信不是没有滑过雪,但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人拉下去还是第一次,肢体反映远比大脑思考迅速,郁怀信几乎在下意识间就反手抓住了温明真的手,隔着厚厚的手套,仿佛能感觉到些许热量传递过来。

      斜坡不长,眨眼间便滑到了最后。他们两人的平衡感都相当不错,不过因为人多,不可避免的造成了交通堵塞,在最后收尾的时候,因为要躲开前方摔倒的人群,温明真脚下一个踉跄,而郁怀信在此时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两个人齐齐滚到了另一边的雪地上,

      雪花滚了满身,好在衣服穿得厚,且不是冰层,除了有些狼狈以外,其他一切都好。

      温明真差点儿吃一嘴的雪,一边笑一边从地上爬起来,郁怀信则在下面做了她的垫板,几乎整个人陷进雪里,将原本平整的雪堆砸出来一个大坑。

      温明真笑了足足半分钟,才对还躺在雪地里的郁怀信伸出手,“怎么样?有没有事?”

      郁怀信这才惊觉自己还躺在地上,温明真的笑太过于明媚,一时间竟让他忘了自己的处境。

      温明真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来!”

      郁怀信伸手抓住,接力从雪地里站起身。

      下课后,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两人没有过多停留,一起朝着外面走去。积雪在脚下不断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走出去几百米远后,温明真注视着面前不断飘落的雪花,忽然开口道:“你想知道她的故事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郁怀信却听懂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听别人说起自己是种奇妙的感受,自己说起自己更是,尤其是,她需要用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去谈论自己,两辈子加在一起,温明真都没有做过这种剖析自己内心的事情。

      她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其实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厉害。”顿了顿,她看向郁怀信,“就像你一样,之前在十九中的时候,大家都叫你学神,觉得你之所以成绩那么好,都是因为天生就聪明,所以不用付出太多努力,就能达到别人做不到的高度。”

      “然而很多人都不知道,天赋只是陪衬,你也会熬夜刷题,有时候困得睁不开眼。她也一样,即便她需要面对比常人更多的困难,但她也没有想过放弃。”

      温明真又一次停了下来,不管怎么样,说出这种话来,未免显得她过于自恋了。

      “然后呢?”郁怀信问:“你和她认识?你们是朋友吗?”

      温明真像是听到了什么搞笑的事情,忍不住弯下腰笑了两声,“对,我们是朋友。”

      郁怀信面露疑惑,似乎是想不到这句话有什么值得人开怀大笑的。

      温明真却说:“我有一个朋友……”

      郁怀信脑海中灵光一现,但没等他牢牢抓住,就听温明真继续说:“她的事情可能有些无趣,你确定要听吗?……好吧,那让我想想,要从哪里说起。”

      *

      回去之后,温明真把教授对自己说的话告诉了温辞。

      同名同姓的事情并不奇怪,但以后她继续用这个名字,再和温辞一家人走得近,很难不让人多想,于是商量过后,温明真决定给自己改个名字。

      温是她亲爹的姓,但不幸的是温世豪也是这个姓,如今她已经脱离温世豪一家,要改名改的有理有据,最好把姓也改了。

      一家人拿出给婴儿起名的架势给温明真选新名字,最后决定让她跟着温母,改姓宋,名字则只需要同音不同字,温父带着眼镜翻了一整天的书,最终选了茗蓁二字。

      宋茗蓁。

      索性家里人平时叫她不是后两个字就是最后一个字叠字,不会连名带姓的叫她,改名之后区别不大。

      很快,一月底,学校放假。

      郁怀信回郑中市过年,而温明真也需要回去一趟,赶在春节放假之前,去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

      两人又一道踏上了回去的飞机。

      龚文林等人原本想来接机,但这次同行的人里有郁怀信,他父母亲自到场,顿时浇灭了他们的小心思,老老实实的将欢迎仪式放到了群里,用一张张表情包展现自己的热情思念。

      自己要改名的事情,温明真也没瞒着他们,只不过修改户籍后,新身份证年后才能拿到,于是温明真只能留下自己的地址后,先一步飞回京华市过年。

      又是热闹喜庆的一年春节,大年初五的时候,温明真再次过了个十八岁生日,迎来自己的第二次成年。

      夜色温柔似水,温明真喝了两杯果酒,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第一次成年礼的时候,父母和温辞尽自己最大努力给了她一场最盛大的宴会,到场的有上百人。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只是一家人坐下来吃吃饭,聊聊天,却比上一次还让她觉得幸福。

      坐在对面沙发上温父温母看着她,情不自禁的落下泪来。

      他们的女儿,自出生起便被医生断言活不过成年,无论她如何聪慧,上天仍旧固执的规定了她的命运。当年为她庆祝成年礼,他们每个人,都是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她终于迈过人生的一个坎,未来将走向更加广阔的天地,难过的确实不知道她还能在这世间停留多久。

      从去年到现在,短短一年时间,宛若大梦一场,直到如今,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儿,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但就算是梦,他们也愿意长久的沉溺在这里。

      温父温母上了年纪,熬不了多久,很快就回房去睡了。温明真和温辞兄妹俩,各自拎了一瓶酒,去到窗户前自酌自饮。

      酒酣耳热,温辞一手撑着额头,半醉半醒的问:“那个姓郁的小子,是什么情况?”

      关于郁怀信,温辞是去年上半年就知道这个人的。

      当时他去查王宇的事情,但因为他在郑中市的人脉有限,所以总是比另一股势力迟上一步。后来王宇被抓,他才知道,原来对方的目的也和他一样。帮他去查这件事的人脉私底下偷偷告诉他,说那件事应该是郁家请人动的手,别看郁家不显山不露水,郁家几代人都桃李满天下,到哪里都能说得上话,就是不知道王宇怎么得罪了他们家。

      在关于温明真的事情上,温辞很难不多想。

      尤其是温明真后来还带着郁怀信来了京华市,虽说是为了考试吧,但温辞又不是傻的,还能猜不出姓郁的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

      不过他也知道,温明真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在一些事情上不需要他去插手干涉,于是他没问也没说,就这么耐心等着,等到现在,实在是憋不下去了。

      温明真喝了口果酒,开口时呼出的气都带着甜腻的味道,“我告诉他了,说我随时有可能离开,让他好好考虑,过两天再给我答案。”

      温辞:“?”

      温辞的酒劲都被吓走一半,“你怎么……”

      温明真可有可无的瞄了他一眼,温辞顿时说不下去了。

      温明真被他们呵护着长大不假,但从来没有养成什么不好的性格,她做出来的事情,也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不是脑子一热就做出行动。

      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那就等两天后再说吧。”

      温明真拎着空了的酒瓶起身,明媚一笑道:“不用,我说完他就给出答案了。”

      温辞:“?”

      温明真从他身边经过,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沉重道:“哥,如今在这个家里,你是唯一的单身狗了。”

      温辞:“………………”

      *

      时间飞逝,很快,又一届的高三毕业生走出高中校园,准备迈出期待依旧的大学生涯。

      刚考完,成绩还没出来,龚文林就在群里嚷嚷着要去毕业旅行,美名其曰趁着成绩还没出来好好玩一玩,等到成绩出来就说不一定了。

      徐晓晓和连茹当即骂他乌鸦嘴。

      说归说,温明真知道他们只是开玩笑而已。这大半年来她不在十九中,消息却依旧灵通。连茹虽然一直呆在理二,但在最后几次考试中,她的成绩已经比一些理二的学生还要高,至于龚文林和徐晓晓,则在高三下学期就进了文一,饶是十九中文科不行,考上个一本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们来决定地方吧。”温明真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但也告诉他们,“我们还没放假,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左右。”

      “什么?大学放假这么晚吗?”

      于是群里的几个人还没进入大学,就先感受到原来大学也不是家长和老师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顾野已经启程去了国外,而顾南飞也趁着这个时间飞去国外找自己作别已久的女朋友,最终确定成行的只有五人。龚文林三人从郑中市出发,而温明真和郁怀信自京华市启程。

      只不过临走之前,还是发生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当初签订意向书的时候,说好的是如果他们能够通过大一的期末开始,就直接从大二开始读,然而半年过去,温明真的实力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显然已经不是读大二还是大三的问题了。

      温明真也知道这个问题,上辈子她过世的时候已经拿到了博士文凭,如今再从大二开始读,显然有点儿欺负人。她并没有掩饰自己实力的意思,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只剩下最后一部分,最迟明年就能发表出去,届时全世界都会知道她的名字。

      所以在经过讨论后,大家一致决定让温明真照常上学,但是提前考研。在别人身上或许要几年才能完成的事情,到了温明真手里,却仿佛装了加速器一样。

      郁怀信为她感到高兴,但也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受挫。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去一大步,和温明真之间的距离总算近了一些,然而事实告诉他,他和温明真之间远比他想象中要远的多。

      温明真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趁着大家没注意,悄悄走出去,从背后抱住了他,“没关系,未来还有很长,我会看着你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郁怀信在她怀里转了个身,反手将她抱住,沉声道:“好,我会走的快一些。”

      *

      毕业旅行去的城市位于西南边陲,因为这里四季如春,因此一年到头都是百花齐放,春.色烂漫。

      众人在网上查了教程,等到最后一天的时候,去了附近有名的一处果园。

      虽然是夏季,这里的气温却没有想象中热。温明真拎着篮子,去到洗水池洗干净刚摘下来的水果,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坐在她不远处,正在扎鲜花束。

      洗干净水果,温明真正要走,女生拿着刚扎好的花束起身,走到她身边,直接干脆道:“给你。”

      温明真表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什么?为什么?”

      “不知道。”女生说:“但感觉告诉我,我要谢谢你。”

      温明真这才注意到她的长相,愣了愣,忽然意识到什么,喃喃道:“不,或许,应该是我谢谢你。”

      女生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道:“你看上去有些眼熟,”

      温明真想说什么,但女生飞快的开口,打断了她,“算了,反正我都不记得了。”说完,把花往她怀里一塞,“这个给你,是谢礼。”

      温明真捧着花不知所措,“谢礼,那我要怎么谢谢你?”

      女生毫不在意,“谢我吗?你已经说过谢了,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风一般的走了,只留下温明真一手拎着果篮,一手捧着花。

      到了中午,她才打听到那个女生的身份。

      女生叫孟真,名字是她自己取得,但谁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她自己也不记得,去警察局里查,也查不到任何东西,就好像她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过往来历,只有孟真这个名字。

      果园的女主人收养了她,原本是看她孤苦伶仃的可怜,可后来发现孟真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却十分聪明,果园里任何事一学都会,正好果园女主人没有孩子,就把她当做继承人抚养,好让她未来给自己养老送终。

      听到这里,温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原本想的是,带孟真回京华市,然后送她去学校或者其他,可现在看,孟真已经有了她的归宿。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温明真循声看过去,只见孟真穿着身缀满碎花的裙子,捧着一束开的热烈灿烂的花,飞快的朝着林间小屋跑去,紧紧抱住了另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也就是果园的女主人。

      孟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女主人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慈爱。

      郁怀信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温明真收回视线,缓缓摇了摇头,“没什么。”

      不管是温明真还是孟真,她现在过得开心,自己若是贸然上去打扰,带给她的,除了不幸的回忆外,还能有什么呢?

      果园另一侧是开满各色鲜花的花园,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蒙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光圈。

      “我应该不会离开了。”她转过身,朝郁怀信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去。”

      十指相扣,身后的花园如他们来时一样,热烈灿烂。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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