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入赘记》殊默

25、第 25 章

　　《拒使君》写的是《陌上桑》的故事。农女秦罗敷采桑于陌上，见赵王，赵王心悦而欲纳之。罗敷自称已有婚配，拒赵王以千里之外，赵王乃止。为赞罗敷之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后世做曲《拒使君》，现其陌上风情，誉其芝兰品格。

　　现下杨瑾弹了此曲回还，是何用意，一想即知。

　　凝眸静思片刻，许晟唤来了自己的属下：“李青，你去查查今日杨姑娘都去了何处、与何人交往，速速回报与孤。”

　　李青应了声“得令”，便飞身离去调查了。

　　李青离去后，许晟又立在宵中听着杨瑾将此曲奏毕，方缓缓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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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歌虽然不会抚琴，但是在杨瑾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她弹的是什么曲目还是听得出来的。待杨瑾奏完此曲，安歌疑惑问到：“小姐，方才那人明明吹的是《凤求凰》，您何故回他一曲《拒使君》？往日里您不都是与他合奏的吗，为何今日与往日不同？”

　　杨瑾收回放在琴弦上的双手，望着案边燃着香的香炉那袅袅升起的香烟，道：“我不过是同他将此情了却罢了。”

　　说完，杨瑾自案前起身，盈盈行往隔壁的书房：“安歌，速来替我研墨，我要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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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夜杨瑾奏了《拒使君》后，一连三日，隔壁的宅子再未有箫声响起。

　　杨瑾心里有些释然，又有些……怅惘。

　　又过了两日，王熙的第二封信到了。并付了十斤茶叶同来。
　　信上，王熙道林芝的病已经大好，可他们才重新上路没两日，驾车的马儿却病倒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只能寻了最近的一处村落暂且歇下，待王家家仆去集市上买了好马回来，再出发往京城赶来。这些茶叶都是王家茶山新采的秋茶，王熙怕路上耽搁久了不新鲜，所以随信先寄来了。

　　王熙的行程一再出状况，就连安歌也觉得不对劲起来：“这一连的事未免也太过凑巧了罢？怎么人才好了，马儿又病上了？之前……还走岔了路……？”

　　杨瑾不言语，默默地将王熙的信折好了收回信封去，然后将那一批茶叶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王家的家主王先勇知道这个自己的外孙女嗜茶如命，送来的都是顶好的茶叶，芽头颗颗鲜嫩饱满、匀称整齐，闻之有浓郁茶香，品相极佳。

　　看过了茶叶，杨瑾命安歌取了茶罐来，将茶叶一一封存，又另挑了些装了礼盒，打算亲自给顾筠和许姝送去。

　　打包好了茶叶，杨瑾寻思片刻，又到书房去，取了太子许晟之前赠与她的那些卷章来。那日以琴婉拒了太子之后，杨瑾不休不眠，花了三日时间将未看过的卷子都抄录了下来，就是为了今日能将它们，完璧归赵。

　　一切都打点好了，杨瑾方在书桌前坐下，给顾筠和许姝写拜帖。

　　杨瑾写好了拜帖，看着安歌亲自送出去了，顿时像了结了一桩心事般心头一松。
　　可紧接着，一股莫名的惆怅缠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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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杨瑾在顾侯府同顾筠、许姝二人相见。

　　得了茶叶，许姝自然是高兴的。可看到了杨瑾央许姝归还给太子许晟的那些书卷，许姝和顾筠二人皆是惊掉了下巴。

　　许姝咋着舌，翻阅那些字迹俊逸的卷子，确认了是太子的笔记，更是不可思议了：“大哥何时如此大方？！可真不是鬼上身了？！这些可真的是他亲笔写的，任那些个王公大臣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太子墨宝……他就这般轻易地送给阿瑾你了？！然后阿瑾你还要还回去？！这未免也太伤我大哥的心了罢！”

　　虽许姝这般说，一旁的顾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阿瑾让你帮着还回去你就还回去嘛。咱们太子的心可是金刚石一般硬的，怎么就会被阿瑾这举动伤到心呢？”

　　许姝和顾筠这一唱一和的，只把杨瑾说得都害起臊来。

　　微红着脸，杨瑾娇嗔似地推了顾筠一把，道：“阿筠你不帮着我说话便罢，怎么还取笑起我来了？”
　　埋怨完顾筠，杨瑾再回头牵住许姝的手，慎重叮嘱：“姝儿，你可千万要帮我把这些书卷带到……”

　　许姝知道自家大哥对杨瑾的那些心思，见眼下这情况，也不由得愁了起来：“……那我可得怎么同大哥说呀……”

　　杨瑾幽叹一声，道：“你就替我谢过太子，说杨瑾自觉福薄，他此番美意……不敢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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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叶和许晟赠她的卷章都送了出去，杨瑾只觉心里头有些空，但仍决定今后再不要同那人有什么瓜葛了。

　　又是两日过去，许姝给杨瑾送了信来，邀她次日一同去大佛寺请平安符。

　　许姝的邀请杨瑾应诺了。原本杨瑾笃定顾筠会一同去的，却不想第二日来到了大佛寺，却不见顾筠身影。

　　多日好友的默契，让许姝一看杨瑾面上疑惑神色，便猜到了她想要问什么：“阿筠说今儿不太舒服，就不同我们一道儿来了。”

　　听到许姝这般说来，杨瑾不疑有他，微微颔首道：“原是如此……那今日我们给她也求个平安，让佛祖保佑她早日好起来。”

　　许姝应了，上前来亲亲热热地勾住了杨瑾的胳膊，同她一道儿进大佛寺拜佛去。

　　拜过佛祖和菩萨，许姝说是太后有事要她向大佛寺的主持无憎法师请教，不便让杨瑾随行，让她且寻个地方稍坐一坐，待自己问完了太后之事，两人再一同离去。

　　杨瑾又应了。

　　目送许姝离开，杨瑾又抬头看了看大殿上宝相庄严的佛祖，拜了一拜，又想了一想，转身对安歌道：“我们到后山逛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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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柏长青，是以京城虽已入冬，可这大佛寺后山上的苍松仍是郁郁青青的，不见半点凋零之相。

　　唯有那树根处的野花，变作了或轻紫或明黄的小野菊。

　　杨瑾同安歌沿着山路上的青石板攀援而上，走到了那半山腰的八角亭边上时，方见里面已经有了人。
　　那人也不是什么陌生人，算得上是杨瑾的旧相识。

　　亭中有人之事已让杨瑾有些发怔，再细一看，认出那人正是当朝太子许晟，便拉了安歌，转身就要下山。

　　“杨姑娘请留步。”
　　许晟出声唤住了杨瑾。

　　杨瑾左右寻思一番，觉得自己这般不给太子面子终究不好，便又折回身去，朝着许晟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拜倒：“臣女杨瑾，见过太子殿下。”

　　许晟免了杨瑾的礼，对她招了招手，道：“你且上来，孤有话要同你说。”

　　杨瑾迟疑片刻，还是走上前去，来到了许晟的面前。

　　这八角亭杨瑾来过许多次，今日还是同往日里一般的石桌石凳，八面透风。唯一不同的，是石桌上放了高高一沓的书卷，十分眼熟。
　　杨瑾只一眼，便看出那是之前许晟送她的、她又还回去了的卷章，心里便有了计较。

　　杨瑾默不作声，许晟凝视她半日，方道：“孤送出去的东西，全然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你把这些卷章带回去罢。”

　　杨瑾欠了欠身，道：“这些卷子和奏折，臣女已另行抄录了一份。这些都是殿下您多年的心血，臣女不忍夺人之美，是以请永宁公主代臣女归还与您……在此，臣女谢过太子相赠之恩。”

　　杨瑾话音一落，许晟便一把抓过那桌上的书卷，随意地往地上一掷——
　　“若你不要，那便扔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