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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黑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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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世安本怀疑殷玉珩拉拢明淑娴,讨好叶氏排挤明淑珍,现在听丫头们这么说便信了几分。会做人会拉拢人心,不正是他所希望的?这点明淑珍就不及她。
到鸿禧堂,向陈老夫人请过安后转到殷玉珩的碧清阁,只见她立于书案之前执笔写字,巧香守在一旁做针线。
“天色暗下来就别写了,对眼睛不好。”明世安观察一阵后开口道。
殷玉珩闻声放下笔,忙行礼问安。“字写得不错,一直抄经书?”明世安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她的字问。
“是,抄经书能静心定气,启智开明,累积功德,于身于心大有裨益。”殷玉珩回道,明世安留给她的是喜怒无常、心机深沉的印象,与他说话便不由换上一身伪装。
“你小小年纪能有此想法着实让为父欣慰,最近两月忙于公务不曾过来看你,可曾受什么委屈,现在可习惯了?”明世安问,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除了多了一些小摆件之外,并无多大变化。
“不曾,有祖母、父亲和夫人庇护,无人敢让淑珩受委屈。您忙是为国为家,此乃大义,我如何能因此怨您?伯府上下一切都好,淑珩已经习惯了,偶尔会想念娘亲妹妹,但现在有祖母有四小姐有甄嬷嬷她们,能住伯府,我已别无他求。”殷玉珩逐一回答明世安的问题说。
明世安见她一应穿戴不显,却无处不学明淑珍,虽然把虚荣贪图之心掩藏得很好,不过依稀可见其本质,便笑道:“如此甚好,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就和夫人说。为父虽对外宣称你只是养女,但一直当你是嫡亲女儿,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殷玉珩听后喜上眉梢,当即又行了一礼,谢道:“有父亲您这句话女儿就放心了,淑珩谢父亲厚爱。”
明世安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些话后才离开。殷玉珩暗自松了口气,她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拔得头筹的天赋型选手,在侯府一些人眼中是事事争先想夺宠的表现。她本就喜好素雅,于穿着打扮上有自己的一套,却被认为是模仿明淑珍讨好明世安。
想她上一世本就是富家女,现在不过是恢复大家闺秀本色就被人说东施效颦。凭真本事得老夫人喜欢,和明淑娴这个二愣子相处和睦,得夫人青眼,就被认为是心机深沉圆滑世故,着实让人气愤。
不过也好,省得她费力气和明世安演戏。她终究是要离开武昌伯府的,那些人如何看她便不管了。
照例饭后到花园散步遛弯,四月芳菲尽,花园里也只剩一地残红,才下了一场春雨,更凄凉了几分。不过牡丹已经打苞,还有一丛盛开的杜鹃,倒也可慰心神。“姑娘,看样子又要下雨了,不如回房歇息。”莜素望了望天后提醒说。
“用了饭就坐着对身子不好,多走几步对以后有好处,等雨落下来再说。”殷玉珩说,她一点儿也不想成为弱柳扶风闺阁弱女,她还想攒力气离开京城,去更远的地方,“院中的杜鹃花开的好,等会儿折两支回去插瓶。”
莜素应下后,立即回碧清阁拿剪子。殷玉珩转到假山处听到微弱的猫叫声,绕着走一圈后,钻进通道内里发现一只受伤的黑猫,似在外打架误闯入武昌伯府,后腿上的皮掉了好大一块,把尾巴和下半身都染湿了。
忆起江城家里那只肥胖懒散的狸花猫,殷玉珩蹲下身轻抚它浑圆的脑袋:“小可怜,记住下回打不过就跑,别硬抗。”言罢将它抱了起来,受伤的黑猫很温顺,抓到救命稻草般的依偎在她怀中。回到碧清阁,让白霜去打温水找金疮药来。
莜素剪了杜鹃花回来,看到殷玉珩怀里的黑猫吃了一惊,问道:“姑娘的猫从哪里来的?”
“在花园捡的,它受了伤,我帮它包扎一下。莜素,你让月桃去拿些鱼或肉来,不要放盐。”殷玉珩抚摸着黑猫,半大的猫虽然痛着,不过在安全温暖的环境里,依旧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是。”莜素领命后,本欲吩咐月桃去,想了想后决定亲自到厨房走一趟。
白霜把需要东西悉数找来,殷玉珩便用帕子蘸清水帮黑猫清除去一身血污,又用烧刀子清洗了伤口。黑猫极乖,烈酒灼烧时也只轻微的叫了几声,她抚着猫头夸了两句后给它上药包扎。
莜素端着一叠切好的生鱼肉回来,看到殷玉珩宝贝那猫得紧,提醒说:“姑娘,奴婢晓得您心善,但在府上你不能养猫。”
殷玉珩把碟子端到黑猫跟前,闻到鱼腥味的猫儿眼珠子立刻变的精神明亮,挣扎着起来要吃肉。她安抚好猫后才问道:“为何不能养猫?”
“姑娘有所不知,夫人属鼠,因这忌讳府上一直没养过猫。夫人讨厌猫,更对猫毛过敏,要是被她发现了可就遭了。”莜素解释说,叶夫人霸道不好惹,她能容下殷玉珩,何尝不是看在她有用没威胁的份上?殷玉珩若犯了她的忌讳,定会闹上一番。
殷玉珩看着狼吞虎咽的黑猫,听到外面雨声哗啦,终究不忍:“等它伤好了我就放它走,我养着它的事也只有我们三个知道,不说出去没人晓得。反正荣禧院清净少有人来,我也不常在夫人跟前晃,瞒上几日没什么。”
莜素还欲说几句,被白霜一个眼神制止,也就由她去。初到府上,还是长些教训的好,这里不是江城,可以任性胡来。
天渐暖,府上的人也活络起来。因殷玉珩得明世安看重,到鸿禧堂来和她闲话家常的人不少。如此她不得不把猫藏起来,每逢请安或是串门,总要把身上各处检查一番,发现没猫毛才出门。如此谨慎的过了七日,黑猫的身体渐好,已能在碧清阁各处走动。不过小家伙乖巧,很听话的没有到处乱跑。
莜素见黑猫越来越依赖她,摇头提醒说:“姑娘,猫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得赶紧把它送走才是。”
殷玉珩很是不舍,不过也只得听莜素的话,她已将府上诸人的禁忌打听清楚,“你让人把它送走吧,要是能帮着找个收留它的人就更好了。”
莜素应了声是后,把猫交给白霜抱走。正在此时,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吵吵嚷嚷的很凶狠。殷玉珩掀开五彩线络盘花帘后走了出去,问道:“怎么了?”
钱妈妈扫视整个客厅一眼,对殷玉珩说:“昨天夜里夫人身体就有些不爽快,今晨就起了红斑,请了府上的家医来瞧,说是猫毛过敏。夫人为此大发雷霆,让我等来搜各房各院,五姑娘请行个方便。”
殷玉珩心叫糟糕,抿唇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钱妈妈,不知夫人现在如何?身体可好些了。”
“谢五姑娘关心,幸好及时发现,喝下家医的药后已好多了。”钱妈妈是叶氏的左膀右臂,跟着恨屋及乌讨厌猫得很,“虽是如此,但也不能饶过那个小畜生。”
“这……没自家人搜自家的道理,要是传出去,还以为犯了天大的罪过……”殷玉珩辩解说,庆幸莜素提醒得及时,想为白霜争取些时间,让猫离开伯府。
钱妈妈却没那个耐心,打断她说:“夫人御下严厉,有什么闲话也传不到外面去。五姑娘百般阻拦,是否养猫的那人就是你?”她话刚说完,就看到黑猫跑了出来。
室内氛围顿时一僵,钱妈妈扫了殷玉珩一眼,目光阴鸷,吓人得很:“五姑娘,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黑猫浑然无觉,小跑着走到殷玉珩身边,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脚踝。证据确凿,殷玉珩辩无可辩,只好道:“前些日子我在花园捡到这只受伤的小猫,原想等它伤好后就送走,不想冒犯了夫人,是我的错。”
“多说无益,姑娘到夫人跟前解释吧。”钱妈妈何等人精,多少年府里没一只猫来,突然窜来一只,内里肯定大有文章。但要怎么处置,还得由叶氏来处理。
莜素无可奈何的看了殷玉珩一眼,只好陪她一起去锦华院。到时,府上的五位姨娘和几个女孩儿都在,叶氏正靠在太师椅上喝药,看到殷玉珩怀里的黑猫立刻尖声叫道:“给我弄出去打死!”
“夫人,上天有好生之德,这猫虽是畜生好歹也是一条命,求您饶它一命。”殷玉珩忙跪下请求道,她未曾料到叶氏厌恶猫至此。
叶氏一改往日的端庄好说话,变得格外阴狠冷漠,嗤笑一声后说:“命?它出现在我面前就没有活路!众所周知,本夫人厌恶猫,你却公然与我作对,是否仗着伯爷对你的宠爱才不把本夫人放在眼里?”她说话时,钱妈妈已把殷玉珩怀里的猫夺了去交给守在外面的健妇。
殷玉珩还没来得及再求情,就听到砰的一声响,骨头破碎,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冷得人心胆一颤。“淑珩不敢轻视夫人,只是心怀怜悯,才会救那只黑猫。不知您忌讳在前,明知故犯在后,无可辩驳,请您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