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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   丁遥并不知道,在她低下头的瞬间,车顶上的男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面部肌肉扭曲,搁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了,迪塞尔之眼的传说是真的,它果然实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渴望。

      丁遥刚穿越到奥丁大陆的时候,经常因为情绪波动引起魔法元素暴走,闹出不少事故,为此控制情绪成为她从小到大最重要的修行。等遇到卡尔时,她已经是大陆上炙手可热的天才法师,早已练就面瘫属性,极少显露喜怒哀乐。

      卡尔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戴着假面的莫莉,他小心翼翼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小动作里猜测她的喜好和情绪,却始终如雾里看花,朦胧恍惚。

      但他看得出来,莫莉总是与他们,或者说与这个世界隔了一层,外人进不去,她也不出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做个贴身侍奉的扈从,后来,他想成为护她一世的骑士,再往后,他又想走进她的心底,爱她所喜,忧她所忧。

      如今,他的愿望实现了,她的恐惧、她的抗拒、她的庆幸洪水决堤般汹涌而来,黑暗的潮水将他遍体鳞伤的内里冲刷得发白,他像一头快要溺死的困兽,张着嘴用力喘息,仿佛只要多吐出一口气,就能把她的厌恶从身体里赶出去一些。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难怪她毫不犹豫地抛下他,宁肯回到这个满目苍夷、连饭都不能吃饱的世界!

      难怪在漫长的三个多月里,她想到他的次数那样的少!

      他付出了那样的代价追过来,没想到她却不要他!

      他坐在车顶,紧紧闭住双眼,不让人看见里头山崩地裂的情境。

      心里有一团憋了很久的大火,蓬得烧起来,越烧越旺,烧得他几乎要冲到莫莉面前,质问她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何以让她嫌恶至此。

      他终究没有动作。

      几辆车在基地门边等了二十分钟,确定无人感染丧尸病毒后,慢慢驶进大门。

      在这段时间里,他木然坐在那里,从记忆深处掏出那个珍藏了十多年的莫莉,一遍又一遍的看,一遍又一遍的想。

      他像是一个舍不得吐掉甘蔗渣的孩子,明明里面已经没有了汁水,还是珍而重之地咀嚼品味,用那凭空想象出来的甜味,安抚灵魂深处蜷缩在奴隶槛栏角落里,任由大雨滂沱的自己。

      不能放出来啊,他这样对自己说,不可以伤到莫莉,所以不能把他放出来。

      左眼的疼痛一点一点褪去,蓝眸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消失,他终于熄灭了心中的火焰,慢慢睁开双眼,挺直脊梁。

      既然莫莉不想要他认得,那么,他就遂了她的意吧。

      只要能偷偷跟在附近看着她,就已经足够好。

      槛栏的门再一次关上,他又变成了那个卑微的、没有人需要的奴隶少年,明明身在地狱,却还妄想仰望天光。

      只是这一次,他的光不再回来。

      娄飞把车开到了任务提交点,开门下车,扭头一看,发现那个古怪的金发男人还坐在他们车顶。

      娄飞的脸色顿时黑下来,他用力关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力道大得让整辆车都震动起来。

      “城北基地已经到了,你怎么还不走?”

      原本望着天空的蓝眸转向他,娄飞注意到那只左眼里似有红光闪动,待他细看时,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人似乎很疲惫,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他:“城门口的那个女人也是你们队员?”

      “你说谁?”娄飞皱眉,“丁遥吗?她只是跟我们一起出下个任务的朋友……”

      娄飞突然反应过来,把话锋一转:“这关你什么事?!我已经把你带到基地,你好走人了!”

      原以为林毅然那个小白脸已经够俊了,没想到世上还有眼前这般好看的男人。娄飞一直对自己和白茉莉外表存在的巨大差距心存隐忧,自然看这个男人百般不顺眼。

      那人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收紧腰腹,下肢发力,直接由盘腿而坐的姿势凌空跃起,轻轻落地。

      娄飞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比他高出将近一个头,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那人淡定地面对他的瞪视:“我跟你们一起去。”

      白茉莉刚指挥手下把搜集到的物资抬进提交点,扭头看见他们两人在交谈,心里担忧娄飞得罪别人,于是赶紧朝他俩跑来,正巧听见了这句话。

      她还来不及出声,娄飞就已经臭着脸拒绝:“不行!”

      “为什么不行?”

      娄飞眯起眼睛,他不是个蠢蛋,否则如何能统率拥有二十多名异能者的佣兵团:“我们跟你不熟,凭什么要带上你?况且你的来历不明,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有阴谋!”

      “没有阴谋。至于凭什么……”那人用手按住腰间佩剑,将细长的银剑缓缓抽出。

      他慢悠悠地补充:“就凭,我很强。”

      娄飞立马拉着白茉莉后退两步,同时凝结出两团环形雷电。

      那人看都没看距离他只有半米的雷球,而是认真凝视着手里的剑,双目漏出一点暖意。

      这是莫莉为他设计的兵器,矮人族的秘银,精灵的工艺,人类最强魔导的魔法铭文……他的目光从头到尾扫过这把剑,像是在看自己最心爱的女孩,等到他抬起头来,浑身气势陡然一变!

      银光闪耀,他手中的剑忽然化作一把阔长的斩马/刀。

      他握着半人高的刀柄,轻轻一挥。

      在娄飞眼里,他只出了一刀,实际上这个瞬间已有七刀祭出,迅疾如电,一记横劈斩灭两团雷电,剩下六刀,全部落在身边的越野车上。

      他斜握斩马/刀,刀柄在上,刀身朝下,整个人从一块青苔斑斑的顽石变成了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空气中还残留着几星电光,两步外的车子已经裂成七段,切口齐整,歪斜散落的金属部件间,隐约露出水泥地面上那几道深深的刀痕。

      这是卡尔第一次在娄飞和白茉莉面前出手。回城路上,他尽管明白白茉莉并非自己要找的人,但还是不死心地想看看她的战斗方式,因而遇到几次变异丧尸都没有伸手帮忙。

      所以娄飞他们隐约能感觉到此人很强,但却没想到,他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白茉莉脸色煞白。她紧紧抓住娄飞手臂,在他耳边急切地安抚:“阿飞,你千万别冲动!”

      然后她咬唇看向对面的男人,颤抖着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银光闪过,斩马/刀重新化为长剑。卡尔把剑佩回腰侧,他身上的锐气已经散去,双目犹如一方死水般的清潭,重新沉寂下来。

      “不准备干什么。”他望向白茉莉,视线的焦点却不在她身上,而像是透过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只是你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如果跟着你们走,或许我还能多梦见她几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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