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也喜欢我》鹿随

3、第003章

　　安东站在花洒下试水。

　　热水喷洒出来，没一会玻璃上就蒙了一层雾气，他伸手抹了一把，擦出来一大片彩虹一样形状的玻璃。

　　透过玻璃看外面，那小姑娘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背对着浴室这边，身板溜直，跟小学生上课一样。

　　安东抿唇轻声笑了：小样的，就知道你不敢看。

　　头一偏就发现这面透明玻璃其实是有帘子的，只不过被人拉到一旁卷到上面去了，安东顺手给扯下来，这才继续脱衣服洗澡，他知道冉晴不会偷看，只是觉得自己这样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洗澡，多少有点耍流氓的嫌疑。

　　也不知冉晴数了多少颗星星，安东终于洗完了，出来的时候只下身裹着个浴巾，上面光着膀子，湿漉漉的胸口往下六块腹肌清晰可见，偶尔有水珠滑下去，滚到他紧实的腰间围着的浴巾里。

　　冉晴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她脸腾一下就红了。

　　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安东光着上身，夏天的时候屋子里死热，他总是只穿个大花裤衩就跑到院子里吱嘎作响的竹椅上乘凉，院子里就那么一张能躺的椅子，俩人总是抢来抢去。

　　冉晴那时候小，爱生气，抢不过就哭，一哭安东就一副“哎妈呀又哭了女人真烦”的表情，把躺椅让给她，自己坐一旁的大石头上用大扇子扇风。

　　那时他就是个大男孩，穿上衣服看着挺好看，高高瘦瘦，精精神神，实际衣服里全是排骨，没什么美感，现在不一样了，这身材……冉晴默默咽了口唾沫。

　　目光太肆无忌惮，直白到安东无法忽视，他走过来，直接一巴掌拍她脑袋上：“眼神那么下流，想什么呢。”

　　“……要点儿脸，谁下流了，我一女孩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能不能穿上衣服，到底谁耍流氓。”

　　安东懒得理她，拿了衣柜里剩下的那件男款睡衣直接套上，又从挂着的衣服兜里拿出电话，找了个号拨过去。

　　冉晴早收拾完了，直接爬上床，占据大床的靠窗那侧，使劲儿拽了几下，把整个被子拉到自己这边，严严实实盖好，躺下。

　　那边安东的声音传过来：“对，你明天早上就去，就说冉晴不干了，工资？不要了——找死呢问那么多，别废话，我挂了。”

　　冉晴一下坐起来：“你说什么呢？”

　　安东挂了电话，回头见只有一床双人被，还都被冉晴占为己有，没说什么，到床头柜那里播了总机的电话，又要了一床被子。

　　等一切折腾完，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安东躺在另一侧，俩人之间的距离都能打麻将。

　　他伸手把分散在各个角落那些小灯的总开关关掉，屋里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冉晴还在问：“说啊，你刚才是不是提我名了？”

　　安东：“我帮你辞职了。”

　　冉晴：“……”

　　屋里安静的很，安东纳闷她怎么没顶嘴，回骂的话都已经准备好，箭在弦上，就等着她开口了。

　　半天没动静，只听得到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过了几分钟，冉晴的声音才响起来：“安东。”

　　安东：“嗯。”

　　冉晴：“你这几年过得好么。”

　　安东：“还行。”

　　冉晴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走的时候，为什……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为什么，中间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克制。

　　声音有点不对。

　　安东侧头往那边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清。

　　他胳膊长，身子不动，一伸手就能摸到她。

　　她脸上湿湿的。

　　安东心里一动，下意识想开灯，冉晴赶紧说：“别开。”

　　“就这样吧，这样说说话。”

　　安东收回手，缓了一会，他问：“你哭什么啊，我又没死。”

　　那头被子动了动，窸窸窣窣的，故么着在擦眼泪，然后就听见冉晴说话，带了些鼻音：“没有……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说你一个人，说走就走，一点良心都没有，好歹一起玩了那么多年，你说一句，我肯定也跟你一起走了，就……就闯嘛，我不怕的，烦死你了。”

　　她话匣子打开，说个没完：“你这人，属臭石头的，性格不好，脾气也不好，除了我谁能受得了你，在外头肯定得罪不少人。”

　　安东嘴角抽了抽，我这么多毛病呢。

　　冉晴：“情商低，那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说你……”

　　安东立刻打断她：“停，你说别的也就算了，女朋友这事儿你也敢提？一有女生往我身边凑你就给我搅合，我找不着女朋友全赖你。”

　　冉晴：“快拉倒吧，那都是些什么人啊，就冲你长得好看，一点儿都不了解你，那叫喜欢？都是颜控，哪天你毁容准保第一时间抛弃你。”

　　安东：“您能盼我点儿好么我谢谢您。”

　　冉晴好像笑了。

　　她这一笑安东心里松快不少，也问她：“你呢，这几年交过男朋友没。”

　　“这还用问。”冉晴立刻接口：“你看我像没交过男朋友的样子吗？”

　　安东那边静了一下，过了会：“哦。”

　　屋里太黑了，黑到冉晴可以肆无忌惮的偷笑。

　　安东又问：“他是哪里人，干什么的？”

　　冉晴：“你问哪一个？”

　　“……”

　　冉晴没指望他回答，自言自语起来：“我也记不太清了，那年有个姓周的，挺有性格，我俩好过一段时间。后来又有个姓胡的，很暖，对我特别好，可能没缘分吧，没多久就分了。最近这个姓鹿，比我小，我跟你讲，现在最流行年下了，长得比我还好看，哎……可能我命运比较多舛吧，感情的路比较坎坷，注定孤独。”

　　安东听了半天，心里也不知什么感觉，反正挺闹心，过了会问她：“都怎么分手的。”

　　“醒了呗。”

　　“……”

　　“都赖我妈，那么早叫我起来吃饭，春梦都没做完。”

　　安东顿时火了，隔着被子一脚踹她屁股上：“谁给你的胆儿，耍我呢？”

　　冉晴咯咯乐，笑的喘不上气，在床上来回滚，被子把她严严实实裹了好几圈，像条毛毛虫。

　　“安东，你说老实话，听到我有那么多男朋友，你有没有心里一紧什么的？”

　　安东气不打一处来：“紧你妹紧，睡觉！”

　　俩人睡没睡着不知道，反正屋里是安静下来了，到了后半夜，冉晴早就抛弃了相对淑女的睡姿，头和脚彻底掉了个，脑袋朝下，脚朝上，腿直接横着搭在安东肚子上。

　　她就是有这个本事，小时候在家睡觉，不单整个人头脚颠倒，还连被子一块掉头，有时候还会钻到被套里。

　　安东被她的腿压醒了，倒不是多沉，就是正好在心脏附近，有些憋闷，就醒了。

　　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手下意识往下摸，摸到她的脚踝，冰冰凉的。

　　他犹豫一下，把这只脚塞自己被窝里捂了一会，然后悄悄起来，爬到床尾去看她。

　　她睡的很香，对安东简直不设防到极点，得多信任一个人才能在五年不见的情况下这样直接跟男人睡一个房间。

　　安东压低了头，仔细看她的脸，跟以前一样，两腮上有一点点婴儿肥，不多不少刚刚好，嫩的想让人掐一把，头发齐肩，还烫了点小弯弯，脑袋顶上扎一颗小丸子。

　　好像在哪个动漫里见过差不多的造型，也不知她是不是照着那个做的头发。

　　可惜眼睛闭着，用安东的话来说，每次看见冉晴，第一秒总能最先注意到她的眼睛，因为她眼睛很大，跟还珠格格里那小燕子有一拼，不止大，还黑，这辈子都用不上美瞳，跟个葡萄粒儿似的。

　　所以她外号叫冉葡萄。

　　这外号是安东先叫的，后来渐渐就叫开了，冉晴家里人都跟着叫，有时胡同里的邻居也这么叫。

　　忽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安东发现自己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久了。

　　他把冉晴的脚丫子塞回被子里，怕自己睡着了踹到她，只能跟着她一起掉头转到床尾睡。

　　就这么过了一夜。

　　早上是安东先醒的，他穿好衣服，直到洗漱完冉晴才醒。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小卷卷头发已经乱七八糟，迷瞪着眼睛：“几点了？”

　　安东已经在穿外套了：“八点，你起来收拾吧，我下去买早餐，一会吃完送你走。”

　　冉晴顿时精神了：“送我走？去哪？”

　　“你说个地方。”

　　冉晴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看安东：“我不要。”

　　安东拉衣服上的拉锁，从下到上“刺啦”一声，刺耳朵，他抬头淡淡的看她：“不要？不要是什么意思。”

　　冉晴跳下床，走到他面前，理直气壮：“你擅自做主把我工作辞了，我现在是无业游民，你得负责。”

　　“你那叫什么工作，还舍不得是吧？找削呢你。我很忙，管不了你，你该回哪回哪去——除了那什么破酒吧。”

　　说完就要往门口走，冉晴连鞋都没穿，直接光脚几步窜到门口，张开双臂拦住他：“你这就要走了？”

　　安东：“我给你买早餐。”

　　冉晴：“我不吃。”

　　安东哼了一声：“不吃啊，行——”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正好我要去一趟会所，没时间了，你自己收拾收拾，房卡直接扔前台就行。”

　　冉晴不动，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安东，你又想扔下我不管吗？”

　　安东的手僵了一下，挺了几秒，最后还是把她扒拉到一旁，开门出去，头也不回：“你自己该上哪上哪，别找我，也别跟别人说你以前认识我。”

　　冉晴还穿着浴袍，一直小跑着跟他走到电梯口，拽他袖子：“为什么？”

　　安东按了电梯按钮，几秒后门开了，他走进去并拦住企图跟进去的冉晴：“不为什么，”他低头看她，头发乱七八糟，光脚踩在地毯上，浴袍下面是两条细白的腿：“你就打算这么出门？”

　　趁冉晴低头看自己的功夫，他按了关门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