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爱》爱情绝缘体

3、第二章

　　从那天开始，他没有再接送他。但……跟这个人相处起来……依然是一言难尽呐！
　　秦思宇真如秦香所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啊不，也许是个好女人。
　　他真有一颗女人心，他们的客厅永远被他收拾得诗意清爽，沙发边的玻璃茶几上永远开着各式各样的鲜花，每天的饭菜都是那么的色香味俱全，卫生间的大镜子上经常变换美丽的、彩绘的花边……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到叶灵珠无话可说，完美得只能叹息。
　　如果不是每天都会记起他是同志，这两个月来他们应该生活得很愉快，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女人，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梦中的男人，他那么英姿浡发、那么洒脱温柔、那么品位高雅……大方得体的穿着、幽默风趣的谈吐、无与伦比的品味、帅气俊朗的面孔、高雅成功的事业、才华横溢的……
　　可是，她也不能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因为－－他完美到危险。一切的一切，都是魅力都是吸引力，怪不得秦香说他身边整天蜜蜂蚊子乱转，呵呵……那是赶也赶不走的了。真不知道他的脚下，悄然落下多少芳心的碎片……
　　叶灵珠下班回来，推开房门时有热气腾腾的饭菜迎接她，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这样温柔多情的男子，如果有一天，秦香回来了，他走了，要怎么办？
　　惊觉自己脑中居然冒出这的念头时，叶灵珠敲敲自己的脑门：老天，你在想什么！他只是你一个朋友……不对，是她只是你一个朋友才对！你给我记好了！你居然舍不得他走了么？你凭什么留下他？去做变性手术么我的老天！
　　造物主创造出一个这么优秀的青年，足以迷倒他身边所有的女人，却又是个－－只许看不许吃的，也真真太残忍了些吧？
　　唉，好一块蛋糕模型！连香味都那么真实！
　　秦思宇笑：“哈哎美女！口水都流下来了，去吃啊！”他端一盅汤放到餐桌上：“已经好了！再说你不必再等，我不会责你贪吃的，你太瘦了！应该增加营养，可不要去胡思乱想什么减肥之类有的没的！”
　　是啊！满桌子的饭菜，她居然不对着应该对的地方流口水！真是要命！
　　整整一餐，她都不敢抬头，匆匆吃完就要起身，秦思宇突然捉住她的手腕，仿佛有电流袭来，叶灵珠全身一颤，却发现秦思宇只是微笑说：“不行，今天的汤是我特地煲给你的。一定要喝一碗才可以。”已经放开她去盛汤，满满的一碗放到她面前：“我知道你胃口小，但你不要当它是汤，它是我对你的满满的情意，不可以不接受哦！”
　　就是情意，我才接受不了啊！
　　叶灵珠无奈地想，无奈地笑说：“你想养猪啊？”
　　秦思宇突然很是小心地问道，小心得有些郑重：“其实……你心里有时不开心对不对？别这样，看，生活多好，饭菜多好，我对你多好！你得有点儿回应啊！”
　　叶灵珠只得将汤喝下，尽管因为他饭菜可口已经很饱。
　　他就是这样，无数次撩拨了她的心却一点都不自知，所有的一切，都得她来把持！就是这醉人的好，她才无法消受啊！他的潇洒温柔，他的细腻多情……我的天，不知道的，会以为他喜欢我呢！
　　此时，她真有些感谢第一天相遇就发生那样的尴尬，要不是他因此吐露过实情，她，掉到地狱里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瞑目啊！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她也许会平平静静的，就这么生活下去，但现在，她突然发现单身贵族的大旗实在太重太重了，重到她简直就扛不动！
　　饭后，她洗完碗靠在厨房门口，看他利索地抹灶台、擦油烟机、拖地，动作流畅得像钢琴家用手指在琴键上舞蹈，叶灵珠就叹息：“再这样下去，我会爱上你。”
　　秦思宇笑，笑得那么灿烂那么炫惑，引人沉醉：“那就爱啊！”
　　“放心，我不会爱上你的。”却在心里再次叹息：思宇，你要不是那样的人，该有多好！
　　秦思宇非常夸张地板起脸，表示他的不满：“为什么？”然后又笑。
　　这么个男人，这么个又可爱又可恨的男人！
　　怎么办？怎么办？
　　靠近，是伤害，要么，就逃开？
　　逃到哪里去呢？
　　珠儿实在太明白他的危险了，无数次在心里暗骂秦香给她送来这么一份无福消受的“分手大礼”，却又移不开视线。一如现在。
　　半躺在沙发上认真研读各种图案花纹创作书的思宇终于感应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笑：“今天怎么闷闷的？”
　　“我又没必要高兴给你看。”
　　“给我看？”秦思宇奇怪地重复，以目光纽结她的视线，眸中清清浅浅的研读，认真得像看他的创作书：“高兴是给人看的吗？”
　　“你不觉得人生在世，有必要开心着，也有责任开心着吗？”
　　一向乐观之极的秦思宇忽然把眉头皱起来，他皱眉的样子酷酷的，有点忧郁有点冷，因为特别认真。
　　“开不开心，是心情决定的，一个人的心情，也要用必要和责任来约束着……小叶子，你活得，也太累了吧？”
　　叶灵珠惊讶地看向他，不敢相信这个人话后的意思，他，是不是一眼就将她给看穿了？！
　　秦思宇放下书，走过来，自然而然的坐在她身边、伸出臂膀揽住她纤细的双肩，轻轻将她收入胸怀：“小叶子……把最真的你流露出来吧，即使不开心，也表露出来吧。你不开心的时候，我来看，好不好？让我关心你，陪你度过所有的不开心，我保证，把你所有真心的快乐给找出来！”
　　在他这样醉人的温柔下，叶灵珠再也忍不住，突然紧紧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哭泣：“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不是秦香呀，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温柔！”
　　“为什么？”秦思宇低头，清澈的眸子望向她。
　　叶灵珠退缩了，别过脸去，叫她怎么说：不能爱我就离我远点，我会爱上你我会受伤！
　　“我连对你好都不可以么？你不肯接受我甚至怕人误会我是你的男朋友，不肯让我走进你的世界你的生活……我可以不越雷池半步！可是……”她没有抬眸，所以没有看到说这句话时，秦思宇眉眼之间有着那样深刻的痛楚：“我可以不刻意挖掘你的过去、不试图改变你的未来，只是现在，就让我对你好，最单纯的，难道我向你要求过什么吗？我什么都不要也不可以？”
　　叶灵珠痛苦地拧开脸去：“秦香可以……你，不可以！”就因为你什么都不要啊！如果你是要求回报的，那就是爱了，爱是相互的，我会同样回报你，幸福的回报你，即使拿全部的自己都可以啊！我，无法把你当成一个女人看呀！
　　秦思宇笑了，眉宇间那么浓郁的痛楚却未散去，那样苦涩的笑容让人看着都心酸：“她都可以，一个朋友都可以，我竟不行。连对你好的资格都没有吗？”
　　叶灵珠挣扎了一下，她忍不住要挣脱他的怀抱，一个男人朋友式的、却满怀醉人魔力的胸膛！她不能沉迷，所以必须远离！远远的逃开！
　　可是秦思宇紧了紧手臂，她就逃不开，本来男人的力量就很强大，何况他是练过武术的，叶灵珠愤怒地抬眼看他：“我就是无法承受这么纯洁的付出和守护，你有必要吗？你以为你是天使吗？！”
　　秦思宇一怔，颓然松开。
　　叶灵珠躲回卧室，却隐藏不了自己的心意，她竟是希望他追过来告诉她：我不是要当天使！
　　走到镜子前，她突然又对自己苦笑：“这是性取向的问题，你的美或丑，又怎么能影响到他？”黯然躺到床上。
　　第二天一早，秦思宇没有为她准备早餐。
　　她有点讶异，有点欣喜，他，终于知道自己所做所为可以让她多么痛苦了么？
　　但更多的是失落，视线急急地、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他身上，他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昨天的位置，以昨天的姿势！他的脸色有点暗，眼圈有些黑，眼睛里有些血丝。
　　叶灵珠惊讶：“你……居然！”
　　回她的是苦涩的笑，全然没有平时的洒脱和阳光四射，甚至连温柔都散尽了：“我没睡。”
　　“为什么？！”她并不意外地发觉，自己的心，拧到了，剧烈地痛！
　　“我甚至可以做到付出所有却不要你一丝一毫的回报，为什么你却这么一再……”他忍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伤我。你以为我是个男人，就不会痛？”
　　她怎么可以忽略，他有的，是一颗那么敏感那么脆弱那么纤细的女儿心！她伤到他了。在他真心的想对她付出的时候，她竟那么残忍地拒绝他！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叶灵珠的心软了：如果必须一个人痛苦的话，就让我来领受所有的痛苦吧！随他去吧，尽管他可能只是想要证明自己是个好“女人”、可以跟女孩子和平共处；尽管他这样的关心会让她备受煎熬；尽管普通的朋友不可能参与你整个的生命有一天他离开的时候，你也会支离破碎……
　　但，让她来承担一切吧！只为－－她无法看到他的痛苦……也许已经逃不开了，已经迟了！承认吧，你已经爱上了，即使现在抽身，你的心也已经不再完整！它早已失落了！
　　他就像火，她只是扑火的蛾，只为让火明亮哪怕一瞬间，她可以用一切换取，她可以拿自己燃烧！
　　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头，揽在胸前：“别这样，我不要看你难过的样子。”
　　闻声，秦思宇身子一震，显是受宠若惊地抬眼看她，苦涩和淡然瞬即消失于无形，乌亮的幢睁中猝然闪现出一片狂喜的光彩，“你，会不想我难过？！”
　　叶灵珠认命地点点头，突然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
　　秦思宇强硬地扯脱她的手臂，两手扳正她的头：“你哭了……别哭别哭……我，有让你那么为难吗？”
　　叶灵珠没有点头，怕伤他，但也无法摇头，如果不是为难，她无法解释自己的眼泪。
　　秦思宇眉头紧锁，终于坚定地放开她，退开一大步的距离，唇角有丝苦苦的笑：“我……并不想为难你。不要那么善良，不要为我勉强你自己。你－－已经并不快乐了，我想给你快乐，不是负累。”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为难吗？为难到，我的关心都会让你流泪？”
　　她说不出，或者不知道怎么说。她的确知道他的秘密，但她不是个能把别人的隐私随口说出来的人，她不想施加不必要的伤害，“我……要去上班了。”
　　秦思宇似乎从什么地方突然回到现实中来，醒神似的、自然的急忙起身：“我送你。”却突然站住，苦笑，“……再见。”
　　叶灵珠深深吸气，跨出门去。
　　心事重重，行色匆匆，她竟然连过马路的时候都没能注意安全，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她身侧两米处，被吓了一跳了叶灵珠回过神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
　　并不见司机伸出头来摆脸色，也不见车开或者下人来，她只好再次说：“对不起……我上班赶时间，对不起了。”抬脚欲走，却听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掺杂了惊喜：“珠儿？”
　　惊讶，回头，车门已经打开，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领带、头发都是一丝不苟的，理性、睿智、简约、典雅，叶灵珠更惊讶：“许洋？”
　　许洋已经伸出手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叶灵珠伸手与之相握，“怎么会这么想？”
　　许洋还是不温不火的，却已是十足十的绅士，连笑容的弧度都恰到好处，他显然历练得足够成熟了：“因为，我找过你…而你，已经不在大连了。”
　　找过我……叶灵珠不由抖了一下，许洋已经发觉她的瑟缩，“怎么了？”
　　叶灵珠苦笑：“都过去了。”
　　“过去了？”他微讶，似乎还稍有些喜悦：“小张，也过去了？”
　　叶灵珠努力忍着，不想在他面前发抖或者流泪，急切地寻找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主题用来掩饰：“你不是出国了？”
　　“是的，英国。已经拿到博士文凭，所以我回来了。”许洋执意问：“回来后，去过大连。”他没有说得更清楚些，但已经很明显了：他回来之后，找过她。可她已经不在大连了。
　　那么，他都知道了么？
　　他是不是把她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带过来了？他会不会将她拉回好不容易逃离的过去、也许只是无意……叶灵珠有些眩晕，天知道这些年，她怎样支撑过来的！
　　许洋稍向前抢了一步，将她扶在怀里：“珠儿，你怎么了？”
　　她强撑着说：“有点……不舒服。”
　　许洋微怒：“小张没有照顾好你么？”
　　他又提到那个人！在他一再的提醒下她不能不想起那个男人！眼前已经冒起了金星，她努力坚持着，不想在大街上失态，努力地喃喃道：“我们已经……”眼前却突然一黑，朦胧中，许洋焦急地唤她，声音很大，对他这样儒雅的谦谦君子来说已经很没形象了：“珠儿！珠儿！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
　　叶灵珠想拒绝，却没有力气，任由他将她塞进车里，等到神智和力气都恢复的时候，医生正在向许洋建议：“你太太有轻微的低血压，注意调养就没事了。至于晕倒，应该是心理上的，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你把她带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许洋察觉她醒来，回头笑一下，又连忙说一声：“是医生误会了。”
　　她知道他在解释医生那句“你太太”，脸上便发起烧来。
　　“听到医生的话了没有？今天不要去上班了，告诉我电话，我替你请假。”他用命令的口吻，她不知怎么就点点头。
　　许洋送她回家的时候，车里异常沉默，直到她以为一路两人都不会交流，他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么？”
　　“很好。”
　　许洋又停了许久，“他对你好么？”
　　叶灵珠又忍不住想要发抖，她努力支持着，暗暗咬咬牙，坚强地说出：“我们分手了。”
　　“吱！”“哎哟－－”
　　突然一个急刹车，没有系安全带的叶灵珠不由向前一倾，低声惊叫。
　　许洋的声音立即就将她的声音淹没了，他的声音很急切，很大：“为什么？他对你不好？！我就说过他……”他没有说下去，背后中伤别人从来都不是他这种人做的事，更何况类似的话，他早就说过，如今是应验了，他实在没有必要说出来，可能会伤害她，他及时收口：“你们为什么会分手？”
　　叶灵珠的泪终于流下来，当初，在许洋和张勇强之间，十七岁的她选择了潇洒张扬、浪漫多情的张勇强，根本没有正视过淡如止水的许洋不温不火、没有激情的付出。可时间却证明她错了，尤其是当初许洋所有的话都十倍百倍的应验后，现在的她，也只能欲语泪先流。
　　“……”许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我……还一个人。”
　　叶灵珠张大眼睛，泪流得更凶。
　　许洋显然从倒视镜中看到她的狼狈，停下车，温柔而礼貌地坐到她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你当初所有的预言都应验了！”她突然大声说，也疯狂地流泪：“他根本都不是东西，别说根本不曾爱过我，简直比你说的坏一百倍一千倍不止！我被他骗了！”重重吼完，她用力打开车门冲出去，用力地甩上车门，许洋惊讶，却并不意外，急忙追出去，可叶灵珠跟疯了似的，站在路边向他吼：“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跟过来！否则我去撞车！”
　　许洋不敢跟，满腹狐疑地一步步向后退，始终温和平静的眸子里有真挚的担忧、牵挂。他终于一步步退回车里去，叹息着、不得已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