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箴女史》胭脂墨台

74、春秋五霸齐桓公

　　“问文姜安？”信里的篆字的笔锋浓淡不一，是宫中密语，传军机情报用的。齐国公主远嫁他国，比起与夫君白首齐眉，在有朝一日齐卫争执的夹缝里，齐国公主的内助之贤，是以齐国利益为前提的。

　　姐姐受尽屈辱和天下嘲笑，还不忘关心文姜，她将绢帛信搓成一团，扔在地上，懊恼，“姐姐，你为何要阻止君父出兵呢？在鲁卫自恃礼仪之邦的人眼里，你不动兵戈，忍气吞声，你还是祸水，比褒姒有过之而无不极，鲁卫的太史世世代代诘骂你。出兵讨伐卫国，看天下哪个敢非议你？”

　　她的侍女捧着绢帛说，“女公子，郑国新传来的的诗，我觉着颂歌的是齐国公主文姜您，女公子，您看看！”

　　郑国二字已让她心里怀山襄陵，身上已患疾，她问：“诗名叫什么？”

　　侍女答：“有女同车！”

　　“你念念我听！”

　　侍女清清嗓子念：“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裙裾佩玉，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这诗谁写的？郑国的大夫们？还是太史们？”

　　“是郑国太子姬忽！”

　　如坠冰窟，姬忽太子写的，有女同车，车里裙裾佩玉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高傲的反驳，“孟姜，是姜家的大女儿，赞美的该是我宣姜姐姐，我是君父的次女，足以见得写的不是我文姜。舜华，那木槿花不是好花，花期短，红颜薄命！”

　　时傍黄昏，侍女见文姜冷热不均，全身盗汗，俱不能寝食，双眼半睁半闭，坐立在床上，宣姜的不幸，姬忽的拒亲，双重的打击令她灰头土脸的病了，侍女慌乱去请巫医。

　　姜诸儿听闻文姜病了，不安的，从侍女那儿得知文姜连饭都不肯下咽，又去商市问了妹妹和姬忽相见的始末，特地遣人去郑国，“去郑地摘几枝桃花回来。”姜诸儿又和近侍耳语了几句方安下心

　　次日，姜诸儿带着桃花去看妹妹文姜，推门而入，文姜单薄的穿着薄纱常服，脸煞白，嘴上还干干的，一个人愣神。他强颜欢笑说：“文姜妹妹，你看兄长给你带了桃花，兄长特意将枝叶按你的喜好修剪过的。”

　　文姜一动不动，姜诸儿捧着桃花到她面前说：“这是郑国太子府内的桃花！”她转过双目看着桃花之灼灼，手抚了一下憔悴的脸颊，接过桃花道：“侍女退下！”
　　姜诸儿搬了凳子坐在她床边，文姜揽过兄长的胳膊哭嚷，“诸儿哥哥，宣姜姐姐，卫宣公欺辱姐姐，我姐姐豆蔻年华，她都弓背弯腰的老头，玷污了宣姜姐姐！君父不了了之，我听见君父还得意卫宣公低了他一辈。”

　　姜诸儿红怒的眼道：“妹妹且看，兄长继位齐国君主后，必会讨伐卫国，教训欺人太甚的卫国。”

　　他又将熬好的药端给文姜，她悲从中来问兄长，“诸儿哥哥，你说文姜以后会像姐姐那般吗，姬忽看不上我，文姜很差劲吗？”

　　“不，文姜妹妹和宣姜妹妹是我齐国双璧，凭他周天子之女也比不上你们！”他将药亲自喂与文姜喝，喝过药后，她倒在姜诸儿的怀里痛苦，他拍着文姜的后背说：“哭吧！忘了姬忽！还有兄长疼爱文姜。”

　　打小兄长姜诸儿便很宠爱她，比起其他妹妹。自大了，文姜看不上这个兄长，他的才华平平在文姜面前总是丢丑。姬忽拒绝了她，她以为她会悄无声息死在寝宫里，没了姬忽，她文姜不还有姜诸儿这样待她极好的兄长。

　　如此来来去去姜诸儿照料她半个月，她的身子骨也好利索了，
　　稍时，姜诸儿讲了一个笑话，文姜与他打闹，君父齐僖公闯进来训斥，先是一通骂：“两个混账儿女，外人传齐宫内兄妹相通，本侯还不信，今日之见，男女无别，挨头闲坐，再下去要禽兽之行了！”

　　文姜捂着脸啜泣，姜诸儿见君父唯唯而出，齐僖公叹息一声说：“文姜，鲁桓公来齐求娶于你，鲁桓公殷勤仰慕你，行了及笈之礼，君父将你的亲事定下！”

　　哭的双肩抽搐，她辩驳说，“君父，文姜并未和兄长作何无礼之事。”

　　“文姜！为父当然知道女儿的为人，谣言害死人，你歇着！是你兄长姜诸儿做事有失轻重！我会将他禁足，只许他遣宫人来你闺中问候！”

　　草草行完了及笈之礼，文姜从枕下取出胭脂石，与它话心事，“文姜，明日也要出嫁了，嫁到鲁国去，听说鲁国的女子见到男子要礼避，请男子先行，以示尊卑！”

　　胭脂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之和文姜对话，她也听不到，文姜继续说：“往后我是齐国人，还是鲁国人，文姜该没有家了，齐国公主当替齐国分忧，鲁国夫人当不作为，我文姜当作一个装聋作哑的鲁国夫人，无才无德便是。”

　　正说得悲戚，何人在敲她的窗子，文姜问：“何人？”

　　“诸儿，妹妹，你不想嫁鲁桓公，兄长我替你去回绝鲁桓公。”

　　“姜诸儿，你少管文姜的闲事，飞短流长毁我清誉，你还嫌不多。”

　　“妹妹，姬忽和鲁桓公有什么好，你不喜欢便不嫁，将来我姜诸儿是齐国君主，妹妹一辈子待在齐宫，谁敢撵你不成？”

　　文姜冷笑，“姜诸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算什么，如果文姜没猜错，是你外传我文姜与你有男女私情。我告诉你，我文姜和你并没有无礼之举，你将来是齐国君主，你能将所有非议我的人，全部诛杀吗？”

　　姜诸儿心灰意冷离去，文姜妹妹也像世人那样，以为他姜诸儿对她有非分之想。

　　次日，齐国随嫁的军队已列队，文姜红妆裹身，不管她的嫁衣是绣娥三千个日夜绣成，出嫁场面何等恢弘，文姜手里捧着的是胭脂石，她齐国公主文姜也并没有比其他女子多幸运，与宣姜姐姐比，不过是嫁了一个年纪相当的。

　　她心里默默问，“文姜？鲁桓公夫人？”

　　公子纠和公子彭生拜别姐姐后，公子无知闯进来，“表姐，无知来送别表姐！”公子纠问，“公子无知，你很阔绰啊，穿得比我诸儿兄长还神气。”

　　公子无知瞪像他们，“你让诸儿表兄来问我，这是舅舅赏赐无知的，你们敢拿我怎样？”文姜知道君父齐僖公很疼爱这个公子无知，他吃穿用度超过君父的几位公子

　　公子彭生挥动拳头，“公子无知，有种出来试试！”公子无知风风火火而去，这将来必是隐祸，文姜很是担心这几个弟弟，小白从门外探头看姐姐闺阁内可有那几个公子，他一直躲着。

　　“小白！进来！”文姜唤他进来

　　“姐姐要出嫁了，何时再回来？”

　　文姜含着泪说：“或许一辈子不回来，哪天回来，说不准是找小白你谈判的，姐姐回来对齐国不是好事。”

　　“姐姐归宁也会回来呀，你永远是小白的好姐姐！”

　　“小白，那几个兄长爱争斗，他们若是欺负你，将来他们不容你，你往离齐国近的地方逃，弟弟姜小白才是齐公子里最聪敏的。”

　　“齐国最聪敏的公子是姐姐，姐姐是个不败男儿的女公子！”

　　齐僖公亲自去送文姜出嫁，文姜知道君父一直将她视若掌上珍宝，他有他的苦衷，他不怪君父，齐国虽是大国，也常被诸侯国们虎视眈眈。

　　胭脂叹了声，“齐僖公是疼爱文姜，亲自送女出嫁，又被诸侯笑称无礼，你兄长觊觎你，齐僖公是良苦用心。”

　　文姜举起胭脂石，惊诧的问：“你会说话，你是块神石？”

　　“文姜女公子，可以叫我胭脂，我是块砚台，别人都听不到我说话，你可以听到，也唬了我一跳。”

　　“砚台是何物？文姜不曾听过。”

　　“是研墨用的，现在人间用的墨是制好的，写字用的。神界已经用砚台了，人间没有。这块胭脂砚台传到人间，是专门传给有才华的女子。没想到胭脂砚台第一次撞见了惊世才华的文姜。”

　　“过誉了，纵有才华，文姜也遭人嫌弃，所嫁非人。你是天上的神石，来这混乱人间作何？”

　　“女公子，不是也觉得弟弟小白更适合做齐国的君主吗？”

　　“你是来助我弟弟小白？”

　　“另外一个人间也有姜小白，也有文姜。我是来引你回神界。”胭脂从胭脂砚台里钻出来，“跟我走！”

　　“你是神女？”文姜看清她的容貌，神女在侧，自惭形秽

　　胭脂摇头，“我是人！”她带着文姜的魂魄飞往东方的人间，那里也有一个齐国

　　文姜和胭脂腾在空中，文姜看到她住得闺阁里有一个女子，长得和她孪生容貌，放浪形骸，正和她的兄长姜诸儿同坐在床榻上，言语戏谑。行苟且之事，同衾贴肉，文姜正揽着姜诸儿的粗狂的腰，神色浅吟

　　“她是文姜？”文姜大骇，“她文姜在世人眼里是这般□□？”

　　胭脂道：“这是另一个人间的文姜，不是你，但她会影响你。太史记载的大事，往往五百年一变，虽说白纸黑字，后人看得和当时发生的往往迥异，皆是受这八方人间的另一个自己。”

　　“你是说四面八方有八个人间，有八个文姜！”文姜顿觉难以置信，玄而又玄

　　胭脂点头道，“是的，另外七个都受你的影响，你不要变成她七个中的任何一个即可。”

　　“我如何做呢？”

　　“姜诸儿不是坏了你的清誉吗，你想教训他，你看好的是姜小白。我们在的这个人间是中心，这个人间总有人要受另外七个自己的控制。”

　　文姜畏惧的问，“被控制了会如何？”

　　“会死，会毁灭，会在这个人间遗臭万年。”

　　“太史记载的事实，不是除了名字，其余都是虚妄的？”

　　“我说的遗臭万年，是让这个人间战祸不断，分崩离析。”

　　她脚下的这个人间，文姜沉沦在和兄长姜诸儿的情爱里，齐国渐渐衰败。飞到鲁国，她看到姐姐在这个人间里嫁给了公子伋，公子伋是个南征北战的。

　　文姜热泪道：“姐姐真的嫁给了公子伋该多好！”

　　胭脂反问，“真的吗？我们的那个人间，公子伋文文弱弱，他将来当上了卫国君主，遭人反叛，你姐姐宣姜说不准是个下堂的卫国夫人。”

　　“不受其余七个自己影响的人太少，文姜，这几个国都与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你弟弟姜小白。这个人间需要一个霸（伯）主，停一停战祸。”

　　“何时结束战祸呢？”

　　“等到一统天下的霸主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