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自己沉进了浴缸里。 水漫过了我的脸。我屏住了呼吸。闭着眼。 黑暗。 我想起我第一次配眼镜,去扩瞳的时候,护士小姐往我的眼睛里滴了眼药水,然后告诉我十五分钟后才能睁开眼睛。 那十五分钟是我度过的最难熬的十五分钟。我无数次的想睁开眼看看世界,却不能睁开。我只能摆弄我的手表。孤独一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可以随时从水里跃起来,睁开眼睛,把身上的水擦干净,让自己看起来光鲜一点。我却没有这么做。 我觉得疲倦无力。 到了换气的临界点,我从水里浮起,凝视着我的身体。 那身体苍白、孱弱,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 而且也没有纹身。 来到威尼斯的半年后,我和Elisa就去纹了纹身。我纹的是她的名字缩写,哥特体的ES。她纹的是我的名字“叶”。我们都纹在腰上。这件事情之后,大家都称呼我们“我亲爱的小同性恋”。 可是现在我的腰间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这让我怀疑。 我怀疑自己有没有毕业,有没有考上大学,有没有作为交换生,有没有离家千里。 我完全无法确定。 万一这是我的一场梦呢?万一这是我的幻想——这一切都是,实际上我还是那个不会人际交往,永远只会傻笑对人的小女孩? 人处在梦境中,虽然会觉得梦境漫长无比,但每个梦都不会超过三十秒钟。 我没有死亡,那我为什么会重生?这极有可能只是我的一个梦,不是吗?在梦中,我变成了一个善于交际的人,我也拥有了朋友,我不用听爸妈的念叨,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没有我黑历史的城市。 这是我最想要的生活,它美得就像梦。 或许它就是一个梦。 我根本无法摆脱这个念头。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嘿,白痴,幻想着什么呢?它只是一个梦——一个梦——” 我知道Elisa的号码,可是我连播都不敢。万一播出后,我听到的只是一句冷冰冰的“Siamo spiacente,il numero da lei composto e inesistente, si prega di verificarlo”时,我一定会发疯。 我挣扎着起身。 由于长期浸泡在浴缸里,我眼前一黑,几乎摔倒。 黑暗来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Siamo spiacente,il numero da lei composto e inesistente, si prega di verificarlo
类似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 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