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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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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今儿猫大人的威风可都哪儿去了?怎么被几个无赖欺负成这样!白爷爷都跟着觉得面上无光啊!”一个清越的声音突然在众人头顶响起,寻声望去,只见一人立于树叉之上,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手中握着一把通体雪白的宝剑,衬着渐渐明亮的阳光,竟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你是何人?”胡大下意识问出一句。
“真是长了一双狗眼,连你白爷爷都不认识!普天之下,还有何人配得上这雪缎白衣、画影宝剑?”
“锦毛鼠白玉堂?!”人群中顿时又是一阵骚动。白玉堂似乎很满意这场面,轩眉高挑,一双凤眼流露出三分戏谑七分不屑。他双足发力,飘然跃下树枝,抬手一掌拍在树干之上,巨阙禁不住这一震之力,顿时挟着千钧之势,飞射向来时的方向。
展昭微微一笑,也不躲闪,待到宝剑来到近前,伸出右手,轻轻在剑鞘上顺势一拨,接着急转翻腕,竟是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稳稳化解了来势,将巨阙牢牢握在手中。这才开口说道:“白兄,别来无恙?”
“你这猫儿,假惺惺的面子功夫倒是越来越长进了!”白玉堂随意地踱到展昭面前,狭长的凤眼危险地眯成了一线,“知道我藏在树上,还故意用内力把巨阙掷过来。怎么,想把我震下来,看你白爷爷的笑话?”
“白兄言重了。展某只是受人胁迫,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展昭一派闲适,哪有半分赔礼的表情。
胡大见他二人笑闹斗嘴,旁若无人,心中又怒又怕,也不敢搭言。白玉堂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忽然一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对面,直看得胡大汗毛倒竖,浑身冰冷。要知道,若展昭是铁面的判官,这白玉堂就是催命的阎罗。谁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那下场可能比死还恐怖。
白玉堂也不出声,凌厉的眼神渐次扫过众人,逼得所有人都不敢与他正视。蓦地,他忽然扬手甩出一物,信号火弹在半空中炸成几片,响声惊天动地。伴着这巨响,山寨外的密林中猛地跳出几十号官兵,手持强弓劲弩潮水般涌进寨门,不一会儿便将匪徒们铁桶似的围在了正中。面对这般阵势,山寨众人都愣在了当场,诡异的寂静之中,两道破空之声清晰可闻,还没等回过神来,兵器落地的声音和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却在正中响了起来。
原来,白玉堂和展昭趁众人不备,竟同时发出了暗器,袭向挟持着沈小莲的胡大。展昭的袖箭裹着劲风砸在钢刀上,将刀刃生生荡出半尺。胡大只觉一股大力顺着刀把排山倒海般地传来,正想运气握住,谁知一枚莹白圆润的石子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手腕上,拇指大小的石子竟打得他腕骨尽碎,钢刀再也拿捏不住,直直落在地上。他此时也顾不得沈小莲,只捂着右手,撕心裂肺地哀号起来,直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
展白二人早已趁着这空隙,飞身掠过三丈的距离,眨眼间便来到了胡大跟前,一个劈手将沈小莲从他身边隔开,另一个则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端地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容不得胡大有任何反抗。接着,二人旋一转身,巨阙画影双双出鞘,将沈小莲护在中间,剑锋所指,凝重的气势中混着腾腾的杀气,毫无破绽,竟将周遭的十几个人硬逼出到五步开外。
众匪见胡大在两人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打得重伤,顿时惊慌失措,如鸟兽散。胆子大的不要命般冲向寨门,胆子小的干脆扔了兵刃,匍匐在地,口中高呼着“大人饶命”。展昭面色凝重,丝毫不敢大意,直等到官兵将匪徒一个个绑了,才收起巨阙,伸手扶起瘫软在地的沈小莲,轻声安慰。那厢,白玉堂却早已抱剑在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官兵收拾残局,脸上一派轻松惬意,倒好似与己无关的看客。他伸脚踢了两下还在哀号的胡大,皱眉喝道:“再叫我就把你那只手也剁了!”接着目光一转,正落在胡大掉落的钢刀上,嘴角上扬,戏谑说道:“猫大人还是一贯的妇人之仁啊!震掉兵刃就算了事,当真菩萨心肠呢!”
展昭也不肯让他,立刻回嘴道:“出手便非死即残,白五爷的心狠手辣,展某今日也是又领教了!”
正说着,一个当官模样的人匆匆跑到二人面前,正了正衣冠,躬身施礼,谦恭说道:“卑职李桐见过展大人。”抬头见展昭有问询之意,又连忙补充道,“卑职是汲县县尉,奉知县方大人之命,特来协助展大人剿匪。”
展昭抱拳还礼,温和回道:“李县尉辛苦了。一切可都还顺利?”
“匪徒共计三十四人,死伤六人,逃走五人,其余的已全部归案。卑职已命人去追缉在逃的凶徒,应该不日即可捕获。多谢展大人的义助,否则这匪患还不知何日能除呢!”李桐真诚言道。
“份内之事,自当尽力,李县尉言重了。”展昭谦逊回答道。
李桐一眼看到白玉堂立在展昭身旁,连忙又施了一礼,恭敬说道:“多谢白大侠!要不是您帮忙筹划在先,又发讯在后,咱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破了山寨。白大侠真是居功至伟!也亏得您打破了这山寨大门,让我们可以长驱直入,没有任何阻拦。上次剿匪,我们就是被这厚重的木门拦在外面,贼人们居高临下,官兵才死伤甚重。”
“这你可谢错人了。”白玉堂手中的画影陡地一转,剑柄直指着展昭,含笑反驳道,“山寨大门是你们猫大人一爪子震碎的。我的手可没有猫爪子那么利!白某不敢贪功,还是把你这个谢字还给猫大人的好!”
李桐这下倒不知怎么开口了,常听闻这猫鼠不和,见面就打,可刚才对敌那架势,明明就是生死莫逆的样子,但这会儿又处处针锋相对,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展昭斜睨了一眼满脸嘻笑的白玉堂,也不理睬,径自对李桐说道:“展某先行一步,这就将小莲姑娘送回县城。劳烦李县尉回到县衙后通禀一声,容展某晚些再去拜会知县大人。”
“展大人客气了,下官一定将话带给方大人,展大人尽管放心好了。”李桐连忙应道。
展昭正想带着沈小莲离开,看到被官兵绑成一串的山寨匪众,不禁皱了皱眉,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对白玉堂说道:“能否请白兄也随着李县尉押解犯人回汲县?我怕路上有变,有白兄坐镇,自然可保万全。”
白玉堂本不愿与官府之人多打交道,暗自腹诽为何展昭自己不留下,可见他言语之中颇为恳切,眼中又流露出殷殷之意,立即明白他这样安排必是另有打算,于是便爽快地点头答应,展昭这才带着沈小莲放心地离去。
目送展昭策马离开,白玉堂才开始帮忙打理清场。他从地上拎起瑟缩成一团的胡大,忽然抬手重重打了他一记耳光。胡大不明所以,可热辣辣的痛感却实实在在,口里的咸腥味道令他几欲作呕。他捂住脸颊,吐了一口,竟有几颗牙齿也伴着血沫子掉了出来,他哭丧着脸,只一个劲儿地告饶:“白大侠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冒犯白大侠了。”
“呵,你可知道如何冒犯我了?”白玉堂轻抚着画影,笑嘻嘻问道。
胡大见白玉堂看起来似乎并不如何生气,仗着胆子殷勤答道:“小人没认出白大侠来,就是对白大侠的不敬。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还请白大侠手下留情。”
“啪”!又是一记耳光,扇得那胡大满目金星,几乎站立不住。
“睁开你的狗眼,白爷爷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吗?!”白玉堂凤目怒睁,浑身上下散发的煞气竟吓得胡大“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你给我听清楚了。那只猫儿,天下就只白爷爷一人骂得。你骂了他,就是骂了我!今儿打废你一只手算是轻的,下回再让我听到,就剜出你的黑心来喂狗!可听明白了?!”
白玉堂语气森然,哪还有半分玩笑的样子。胡大匍匐在地,早已吓得抖成一团,再加上脸颊被白玉堂打得肿起老高,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哼哼着不停磕头,算是回答。白玉堂这才满意地命人将他拴在最后,一马当先,领队向汲县方向回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