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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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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有些人活着,他其实死了,有些人死了,他其实还活着。
一只缘红木雕刻的摇篮在安静的空气中上下轻微摇动,只见摇篮的把手上正伏着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少女穿着朴素厚重的棉袄,头上梳着两支丫鬟辫,她的眼睛微合,似睡非睡。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少女似有预知般慌乱苏醒,睁着迷茫的双眼悻悻地望了望大敞的红色木门。
“夫人,这大小姐二小姐的周岁刚过天气就放晴,是个好兆头啊!小姐们以后都是有福气的人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即使卑谦地弓着身子,也掩盖不了她话语中满满的奉承意味。
“张嬷嬷,就你会说话。”站在张嬷嬷身边的美妇极淡地瞥了嬷嬷一眼,似不屑。
镂刻精美的红廊上,只见迎面走来的美妇穿着类似少数民族的服饰,面容白皙,天庭饱满,那双美目温润却不失霸气,红唇轻勾,头上梳着妇人髻,脚下步步生莲。
说着就进了房门,美妇的面容不复前一秒的端庄严肃,再为人母的她慈爱地望着仍躺在摇篮上安睡的这对双胞胎。
挺着大肚子怀胎十月不易,但肚子前的重量突然就没了,也有些许的不适,怀着的时候没想过会生双胞胎,美妇觉得此时此刻,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既有丈夫的疼爱,膝下又有子有女。
美妇走近摇篮前,伸出豆腐般白皙的手指,戳了戳女儿粉嫩红润的脸庞。
林铃铛感觉一阵冷,是谁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停留片刻。
美妇见大女儿激灵动了一下,以为她要醒了,就收回了手。
林铃铛皱了邹眉,胡乱的动了下腿,想要睁开眼睛瞧瞧,可是眼睛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哟,夫人您瞧,小姐睡觉还踢被子呢,着实可爱啊。”张嬷嬷神色飞扬。
美妇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地替林铃铛捻了捻被子。
林铃铛虽然不能睁开眼睛,可是她的意识却先一步身体苏醒。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病死了吗?那耳畔边说话的又是谁?林铃铛兀自冥想。
“娘亲!娘亲!”只见一个小球一样圆滚的东西直接扑进了美妇的怀抱。
美妇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不由得紧了紧眉头,将扑进怀抱里的小东西拉了出来。
“林赋予!你走路能不能慢一点,妹妹们还在睡觉,你说话那么大声是想吵醒她们吗?!”美妇抿着唇瓣,假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长子。
林赋予委屈地低着头,他看起来不过六岁尔尔,小鹿一样清澈的眼睛微红,白皙光滑的小脸也因紧张染上红色,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把手给我放好,你是男孩子,能不能像你父亲一样。”美妇瞥了一眼。心里有一把衡量的尺子,对待男孩子就应该严厉一些管教,未来方能成器、委以重任,而女孩子就应该宠着。
林铃铛听着,此时内心翻江倒海,所以,她是小男孩的妹妹,美妇的女儿?可她明明记得自己死了啊,而且听他们之间的对话,这应该是在古代吧……
“你今天不是要去书塾吗?怎么还没有去?”见小男孩放下手,美妇面色才缓和,双手轻轻摇着摇篮。
说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就是她身旁的这位妇人吧。林铃铛心里想。
“娘亲,”林赋予微弱地叫了声,“我能不去学校吗?其实我是、是,”说到这,林赋予瞟了眼摇篮上睡觉的妹妹,眼神一动,然后声音提高了些,“我还没看够妹妹呢,我想妹妹。”
美妇收回手,“小予,你抬头看着母亲,你是不是想拿妹妹为借口,实际上就是不想去书塾。”
林赋予微微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年轻貌美的母亲,只一眼又心虚地低下了头。母亲那架势好似在说,你要是敢说是,我就棍棒伺候。
“不、不是,我喜欢读书,我真的是、是舍不得妹妹,妹妹才刚出生不久,我怕下次回来,妹妹就不记得我这个哥哥了。”
美妇无奈,好笑地摸了摸长子的脑袋,安慰道,“小予,听话,母亲向你保证,等你下次回来妹妹还记得你,咱们小予长得这么可爱,妹妹当然还记得你了。小予要是在书塾好好跟先生读书,不止父亲和母亲,妹妹们也会很高兴的。”
不知什么时候,林铃铛的注意力由探究自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到听着这对母子间的温馨对话。
管她发生了什么,只要现在还活着,还有生命,想其他的自扰干什么。林铃铛最后自我宽慰。
毕竟小孩子年龄还小,只要父母夸一下,关爱一下,小情绪什么就立马消失。
“好,娘亲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我现在就让陈叔送我去书塾。”
美妇望着儿子坚定的小眼神,心里美滋滋的,就要蹲下身抱抱他。
只见小男孩笑脸微红连忙制止,“不用了娘亲,父亲说小予是男子汉,不能这样子的。”
听到小男孩这么一说,不止美妇,周边的丫鬟也掩嘴偷笑,不知道刚刚是谁扑在了夫人怀里。
“呀,夫人,大小姐笑了。”摇篮边的丫头惊喜出声。
“什么什么,妹妹笑了,我看看我看看。”说着,这个小肉球就要往里钻。
“真的诶,铛铛笑了,娘,铛铛对我笑了。”男孩激动地抓住了美妇的衣角,抬头看看娘亲,又低头看看林铃铛,其开心不言而喻。
“小予,”美妇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妹妹肯定是做了美梦就笑了,她需要休息,你且不要吵。”
“咦,娘亲,她们俩怎么和刚出生的时候长得不一样了啊?之前明明长得差不多啊。”,林赋予瞅瞅林铃铛又瞅瞅她旁边的小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天真,“爹爹不是说妹妹是双生吗,小时候和长大后都会一样嘛,就,就像娘亲照镜子一样?”男孩手指指着摇篮上的双胞胎,不解地锁了锁眉头,随后抬起眼睛等着美妇等待解答。
不一样?林铃铛在心里倒是挺高兴的,她其实也不愿意世界上有另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
美妇刚想回答,就见身旁的张嬷嬷开口,“夫人,恕奴婢浅薄,就是寻常人家偶尔有双生的情况,但他们的俩孩子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就跟一个孩子一样,可大小姐二小姐,才过来满月,奴婢端详了,的确看起来是两个不同的。这般奇特,想必日后,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人中龙凤了!”
听完,美妇嗤之以鼻,张嬷嬷挺会来事。自己也仔细端详起来,之前孩子刚出生不久,都没什么大的区别,如今渐渐长开,她们姐妹二人五官还是不太一样的。
然然的嘴巴红润偏薄,眼珠子黑得像琉璃球一样,专注而传神;铛铛的嘴巴和自己很相像,朱唇饱满、唇瓣偏白,而眼睛就像南疆的九天池一样,澄澈透亮,一眼就能望进心坎里。相对大女儿的好动活泼,小女儿要沉稳安静许多,古人言‘从小看到老’,大概也如此了吧。
美妇收回落在女儿们身上的视线,沉稳说道,“的确,她们长得各有特色。张嬷嬷,借你吉言了,来人,”美妇扫了眼站在身边的丫鬟,“将老爷上次赏赐的银簪子赐给张嬷嬷。”
张嬷嬷心里一阵激动,果然,拍马屁是对的,但表面上还是要恭维一下,“夫人您也是有福相之人,谢谢夫人恩赐。”张嬷嬷朝美妇揖了揖手。
“小予,你也要去听课了”,美妇轻拍了拍还在逗弄女儿们的儿子,再而看了眼林赋予旁边的小厮,示意将公子带去私塾。
张嬷嬷走后,陈嬷嬷来了,陈嬷嬷和陈叔是一对夫妻,也是宰相府值得信赖的忠仆,他们都是美妇之前一起从南疆陪嫁过来的。只见陈嬷嬷走近美妇,不解的问:“小姐,您明知那厮是溜须拍马,为何还要赏赐她?”
“陈嬷嬷,”美妇在桌边旁坐下,端起了一盏茶,“吴越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又与我丞相府有过节,张嬷嬷是吴越安插的人,收受咱们丞相府的好处,聪明点,她就应该知道什么不该讲,”美妇忧愁地看了眼睡在摇篮里的两姐妹,“不要惹出事才好。”,美妇没有再说下去,出神地望着亭阶,“宰相府在我北国百姓心中威信甚高,皇上又听信吴越小人谗言,想要牵制宰相府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
“我只想我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