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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与死(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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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一个人住?”
“嗯。”
“你才只有……呃,六岁吧?”
“六岁九个月。”
“六岁啊……”
白云苍狗的六年,满满血泪史的六年,从软绵绵的满地爬的无耻之徒抽出枝条正式跨入面瘫一族小包子行列的漫长六年。
宇智波镜哼哧哼哧抱着木盆盛满了水,往当做客厅的房间一放,抹布来来回回跑遍了新造的家。前面有小径篱笆后面有一大片野草野花,好一部乡村忍者剧。
新买回来的笤帚往梁上扫了又扫,灰尘噗噗落了一脑袋。
新家,新家~
傍晚堪堪整出个差不多模样的地方来。
宇智波镜这个上辈子的宅男IT码农弱不禁风,战斗力不抵大白鹅,这会儿拾掇拾掇有了房,累得瘫倒也感激得热泪盈眶,乃至于背后着了一熊掌都没回过神来,踉跄的撞在新家的大门上。
哐当!
后面圈来一毛茸茸的胳膊。
猿飞日斩喜滋滋的搂他脖子:“哟,镜!恭喜恭喜啊,还记得我们吧!”
“谁……啊你……”断气之前宇智波镜憋出几个字,余光一瞅,呆呆的看着他的是转寝小春,小姑娘吓呆了,旁边团藏脸上分明写着我不认识这猴子,嫌弃的撇过脸,门户炎哼唧了两声要说话,就听猿飞日斩说:“这么快就忘啦!今天上午才分班的呢,对吧,团藏?”
团藏装死,恨不得躲他远远的。
几个人都是被猿飞日斩拉出来的,勉强说的上是同班,不过学校也没办多久,他们这一波人也不熟。团藏最烦自来熟还没自知之明的猿飞,但小春和门户炎都没说什么,他也就勉为其难的跟来了。
把人往客厅里一放,宇智波镜去厨房倒茶。
宇智波一族作为一个大家族,以前平均生活水平也是不错的,更不要说收养镜的那个人一向有些风雅有趣的爱好。
六月的天倒也不怎么热,云彩柔软的堆积起来,浮光在上空的白云里一笔又一笔堆叠着温热的艳丽。茶叶被热水冲的浮浮荡荡,好不容易翻出了两三个碗来,随便冲了冲,就端着木盘里送出去。
是所谓待客之道也。
其他人就是好奇的在敞开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哦呀,这个房子还挺大的。
“我看这样也不错唉,在家里老是被大人拘束,一个人住才自在呢!”
猿飞嚷嚷了两句,很快被人打断了。
“你什么时候能正常点!”
团藏瞪着猿飞……少年义正词严,跟漫画风格不搭啊。
“等等,外面好像有人……进来了。”
转寝小春嘀咕了一声,哗啦,门打开了。
玄关那一片光线稍微暗一些,黑发翘得分外张扬的男人。那个无论装束还是其实都实打实的宇智波族人没注意屋里面的寂静,他在玄关随意的拉上了门,慢慢走进来。
宇智波镜端着木盘目不斜视,嘴唇抿的一线,性急的猿飞张望了一眼,嘴巴张成了个O字型,团藏低低的道了声谢,看见猿飞惊呆了,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只见前来拜访的黑长炸男人不徐不疾往屋里扫了一眼,最后定在宇智波镜身上。
“阿镜。”
宇智波镜叹了口气,像模像样,他还那么小,脸还肉呼呼没张开的样子,叹气的表情实在不适合他,深深的严肃,只让人想发笑。
宇智波斑不说话,走进来盘腿一坐,看也不看其他小朋友,说:“我和他有话要说,你们先回去。”
“啊……那我们先告辞了。”机灵的团藏第一个要走,猿飞好像还想说什么,被人拖走了。门户炎踉跄了一下,还是把门关上了。
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好了,茶都浪费了。
宇智波镜放下了木盘,又去厨房倒了杯茶,磨蹭了一会儿,放在斑面前。
其他人呆不住,连与斑对视的人,恐也不多。
“你非要搬出来不可?”
沉寂许久来了这一句,镜来不及反应,蠢蠢的坐在了光线明亮的庭院里。
他带了死宅的魂魄来到这个世界,并不知道这一辈子父亲怎么死在战场上,连被人收养也是由不得做主的。收养他的人年纪不大,却常常要出门,虽然也会托族人照顾他。
再不自力更生就死定了!——怀着这种悲愤的心情,宇智波镜的成长完全违背了正常家庭之中无齿之徒的活泼可爱的熊孩子范儿,以至于等他能说话了,还听见斑和别的族人提起过,带小孩子也没那么难之类的话。
真要要说起这几年里,除了最开始没法动弹,被收养的这几年,镜一直挺满意,可以说是过得很幸福。这种幸福一度让他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好像他真的就是宇智波一族一个幸运的、恰好被斑收养的孩子而已。
斑耐着心等待这孩子的回答。
这视线算不上温柔,衡量这个孩子突如其来的叛逆。那孩子从来都是很听话的,唯独突然提出要独自居住这件事,让人意外。
斑当时是同意的,甚至没有怎么细想。
镜没说话,低下脑袋,沉默下去。
就像现在这样……
微微低着头,显得有些羞怯犹豫,清秀的轮廓和漂亮的黑眸,已有几分宇智波一族的特有的容貌特征。
但他很清楚,镜是骄傲又矜持的孩子,别人看不明白罢了。
沉寂片刻,外面的知了一声长长的嘶声,惊得树叶沙沙响起来。
斑喝了茶,又放下碗。
屋子很宽敞,周围是热闹的街道,离学校和演练场都很近。这个地方的屋子,是柱间特别吩咐别人给他安排的。当时刚刚搬进来的族人住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搬迁族人和故居的琐碎颇为耗费时间,也就把柱间交代的事情抛之脑后,不甚在意了。
看起来,没什么不好。
镜从小就特别乖巧有主意,从来没有真正让人担心过。
但并不像泉奈。
这孩子……无论哪里都和泉奈不像。
“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斑又有些意兴阑珊:“你想好了,随你吧。”
“啊,”镜神色复杂的沉浸在别的念头里,听到这句话噎了一下,回过神来迅速接过话尾,低声道:“这些年承蒙斑大人照顾了。”
他说的不甘不愿,还有点低落的尾音。
快到傍晚了,镜本来想挽留斑留下来吃饭。他想,斑回去肯定是没什么吃的,大不了随便糊弄糊弄,忍者的身体倍棒儿倍经得住折腾,可这里的新家空空荡荡,他竟然没有储备点什么吃的,实在是不巧。
“如果,”临走之前站在玄关,斑忽然转过来,扶了扶门边:“扉间对你太苛刻,要告诉我。”
镜点点头,乖顺的答应了下来。
外面的长街铺满了夜色,宇智波斑就这样离开了。
镜在长久的凝望后颓然松下肩膀,慢慢退回玄关,猛地拉上了门,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梗在胸口的东西那么沉沉的。
明知无理取闹,镜在沉默之中,生出了一点点异样的失落来。
今天上午他才见到了那个千手家的扉间,杀死了宇智波泉奈的男人。学校里匆匆忙忙先给他们分了小队,尤其是他们六个人,可以说是视线的焦点,千手扉间在老师宣布之后就从外面走进来了。
从理智上来说,未来的二代目火影,为了村子而死且还是漫画里宇智波镜的老师,但是感情上,他对千手一族的人天生有着说不出的排斥,好在千手扉间气势刚硬,也不像要和他们热络亲切的样子。
这就是他以后生活的地方了。
镜慢吞吞的回屋了。
为什么要搬出来呢。
说起来,只是非常微小、可笑、幼稚的理由。
宇智波家和千手家打了很多年,到了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这一代,两人都是时代最强的忍者。打打停停,人死的不如蝼蚁秋草,谁都撑不住了。
镜出生的那一天,宇智波泉奈伤重,过世了。
他在晚上出生,比泉奈走的时候,好像有一些晚。因为出生时器官发育还不完全,他对周围一片懵懂。关于宇智波泉奈的事,关于他的事,都是过了很久才从那些不在意的闲聊的大人口中听说的。
泉奈死后,斑发狂了,他没有和族里商量就前去千手一族的居地挑衅。
他差点就死在千手柱间手上,毕竟没有死成。
谁让千手柱间是一朵大大的奇葩,谁撞上,都hold不住。
这件事情,和镜有一米米的关系。
他也是听人说的。
有人把他抱到了斑面前劝慰,说泉奈又回到了宇智波家里,这孩子就是他的托生呢!
看起来,只能骗骗鬼了。
斑何止没吃这一套,当然就把人赶了出去,再后来没人敢去安慰他,他就一路直接杀到了千手一族那里去了——
然而等他回来,许是又想了起来,宣布完了结盟的事,就把镜抱了过去养。
镜的父亲死在了和千手的战争之中,母亲拖着病体,得知族长想抱过去养,十分安心的托付给了族人,拖了几天,也咽气了。
镜没有见过父母的照片,能看清东西时,就看见凶巴巴的年轻人手忙脚乱的给他换尿布。
他还不知道那个头发很长的年轻人就是火影忍者里面的人物,甚至搞不清楚为什么会穿越了,仅仅从日复一日的相处里发觉年轻人不喜多言,发觉身处混乱奇异的世道里,周围的人都在忙碌之中忧虑,看待他时多半是借以消解年轻人一腔愁忿的话题。
年轻人过去似乎喜欢四处打仗,没有仗打,他就在家里守着一个孩子,守着缓缓过去的时光,要么发呆,要么处理公务。
就这般,竟然拉扯大了。
上个星期,斑和千手柱间一起喝醉了。
搬到木叶以后,千手柱间出现的频率刷刷刷往上蹭,很多时候,斑是很迁就很温柔的对待他的,这就让那个不知进退惯于装傻的男人更加热衷于抢走他和斑一起相处的时间。
镜十分不喜欢千手柱间,但他不会唠唠叨叨的抱怨,何况他也知道。
那种不喜欢,又叫嫉妒。
世上能让斑另眼相待,同饮同醉的人,倾吐梦想之人,如今,就只有千手柱间。
那天晚上他感觉到斑在摸他的头发,有点用力的那种,但还能忍受。斑喝醉了,盘腿低下头揉啊揉的,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他说,怎么是卷的呢。
天然卷的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就彻底呆住了。
这就是始末。
或许是别扭,总之,镜觉得搬出来是个正确的决定了。
哪怕……
哪怕一个人住,多少有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