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敌（GL）》剡羽

47、未知关系

　　东晨并没有在简单那里长住，一个星期以后她提着自己的长箱子离开了X市。

　　简单一直关注着非洲战场的消息，那个和胥家合作的G国党派勾结墨西哥人已经被查实，但是东晨在里面所扮演的角色还未可知，毕竟她不是□□人士，也很难说她会因为一命之恩而为谁效命。狙击手不同于杀手，是一个专业性和针对性都很强的职业，并不仅仅只是射击好而已。她们所受的专业训练是针对战争而言的，甚至不是战役，像上次那种小型战役里面她们可发挥的余地就非常小，而作为单纯的□□组织，那个墨西哥家族菲利克斯集团是以贩毒为主的□□帮会集团，并没有插手雇佣兵生意，事实上，世界上大规模经营雇佣兵生意的除了以国家政府为后台的，就只有胥家。

　　雇佣兵这门营生历史悠久，从十四世纪初就活跃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只要给钱，不管是暗杀，绑架，发动政变，还是军事维和，参与正规战争，配合政府军事行动都能胜任且有不俗的表现。是以，不管是反政府组织，□□，政党，国家政府，还是私人机构都喜爱这一群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但是雇佣兵里面龙蛇混杂，像简单和东晨这样受过专业严格的军事训练的无疑是大受欢迎。况且她们又是狙击手中的佼佼者，即便有些工作不适合参与她们也总能找到满意的主顾。但是也正是因为她们专业的局限性，她们参与的一般是大型正规的军事活动或者干脆一点，就是战争。

　　单凭一个菲利克斯集团……怕是还请不动东晨，就算请得动也无用武之地。即使军事素养再好，狙击手和保镖杀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无所谓谁强谁弱，仅仅是术业有专攻而已。

　　她着实是不信东晨会为一个墨西哥□□服务。

　　关注着世界局势和各地的战争，胥家插手的几处战场都显得不那么平静，她隐隐知道这件事情远未结束。

　　知会了一声万俟安，简单只身远走西欧，等她再次回来的时候冬天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再次见到万俟安的情形让她有些吃惊。

　　“怎么了？不过个把月没见而已，你不至于认不出我了吧？”万俟安笑着看着简单惊讶的样子，而简单怎么能不惊讶？眼前的万俟安一身浅灰白色的长大衣，金色的头发纯正璀璨，柔软的覆盖着着额头，看得出是才剪过，有点短，毛茸茸的，看着更加雌雄莫辩。

　　她一手拎了两只大大的超市购物袋，金色的短毛简直晃得人眼花，深刻的五官，蓝灰色的眼，把她身上那点子少少的亚洲血统冲淡到几不可见的地步。阳光一样的金发映衬下她的皮肤白得透明，晶莹剔透的好似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脸上带着温和有礼的笑意，微微欠身颌首的样子绅士得让路过的女孩子脸红。缠着一条烟蓝色的手编围巾，带着毛茸茸的白兔耳罩，这架势幸福温馨得把才从硝烟里抽身的简单骇得愣在当场竟然大惊失色。

　　“万……万俟安？”她惊讶的叫道：“你怎么……”

　　万俟安笑笑捋了捋自己一头短毛：“乱七八糟的太难看了，干脆剃了，反正没多久就又长回来了。”

　　“我……我还从没见过你金发的样子呢……”简单讷讷的说。

　　万俟安咧着嘴很开心：“我也很多年没见过了，十二岁以后，离开那个国家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她说着说着有些怅然，然后又无所谓的说：“不过都那么多年了，我算算……唔……都十二年了，你看，就算再有当年的人看见，也不可能认得出我了吧！”

　　“我半辈子都没有用真实的样子活过了，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啊，比我以为的还好看！”她自恋的说，简单这才注意到，不止是头发，原来一直都染过的眉毛和睫毛也都变成了原本的金色，和头发同色，整个人都像是被光华沐浴着，不知道的人一定会被她的表象蒙蔽的，这跟世人印象中的天使多么吻合啊！

　　简单看她这么开心，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这时另一个人从她身后走过来，是丁一一，象征性的拎着一袋装满零食的购物袋，穿着与万俟安同款的米色长大衣，围着长长的浅灰色羊绒围巾，耳朵上罩着一只大灰狼的耳罩。头发长长了，神情安静而略显疲惫，看到简单很温和的点头致礼，然后不动声色的站在万俟安身边。

　　简单挑了挑眉，就看到万俟安放低了眉梢，沉默的接过丁一一手里的购物袋，要她戴上手套才还给她。丁一一顺从的戴上浅色的羔羊皮手套，然后接过再次被万俟安减过重的购物袋。万俟安把车钥匙给她，她就自己拿着钥匙去车上等了。

　　很美，没有了以前的青涩，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很多，那种有些怠懒又安静温顺的模样实在是一种风情，惹得人不由自主的想去呵护。她一直盯着丁一一看，万俟安不客气的捣了她一肘子：“看看就行了啊，一直看什么意思？别想挖墙脚啊！不就个多月没见嘛，你至于吗？一副我们物是人非了的样子……”

　　简答点点头，她是觉得很物是人非啊！这才多久啊，这两人怎么就那么有夫妻相了呢？丁一一怎么就这么顺从了呢？万俟安一副刚结了婚的傻小子模样，见人就笑，偏偏跟丁一一在一起时气氛就不对劲，两人默契有余，却始终挥不散一股子悲剧片的味道。

　　“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你到哪儿去了？”万俟安问。

　　简单还在不停地偷瞄丁一一，丁一一坐在车里拿起一本书看得认真，听到万俟安的问话她才反应过来：“哦……西欧。”

　　万俟安瞬间僵住了：“你……去西欧做什么？”

　　“查点事，顺便，听到点儿消息。”她对着万俟安挑挑眉，意思是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关于……你的。

　　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风尘仆仆的简单还来不及休息就先得应付满屋子的积尘，等她打扫完把自己洗干净扔上床，疲惫感才侵袭上来。

　　好累啊……

　　这个时候，多想有一个人温柔的为自己按捏肩膀。回来的时候，如果有人来接就更好了，顺便可以讨一个柔软的吻。有人一起收拾房子，还有人准备冒着热气的饭菜，简单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渴望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至少，看万俟安从超市出来的那架势，她是一定不会缺少一顿丰盛美好的晚餐的。

　　的确如她所料，万俟安合上电脑从书房里出来，丁一一正系着围裙把菜一盘一盘的端上桌，长发盘在脑后，长长的鬓发从脸颊旁垂落下来，宽松的针织衫袖子挽到手肘，低头时那些长长的鬓发就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好一副人妻的样子。

　　万俟安待她摆好碗碟，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来立在书房门口：“吃饭了。”淡淡的一句，没什么情绪，却又温温柔柔的叫人舒心。万俟安同样回以一个淡淡的笑意：“好。”像不像一家人？像不像一对夫妻？

　　她心里喝了蜜一样甜，她本是做的那刀口舔血的营生，从她十二岁起就把脑袋别在裤腰上过日子，大风大浪都经过，唯独这平静温馨无波无澜的日子是心中一直向往却一直到达不了的地方。也许，她只是在追寻记忆中的美好，只是她一生坎坷，也许就连眼前的温存也是镜花水月，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习惯了不去拥有太多，这样就不会难过于失去。习惯了随时准备失去，因为她的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保障，她也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没有保障的生活。不管是年少时东躲西藏，给非法团伙跑腿放风，加入青少年盗窃团伙四处犯案，或者靠着偷渡走过一个又一个国家，偷窃，或者站街做雏妓，到后来大了些去打黑拳，进入海军陆战队。对她来说，生活就是时刻充满危险的。

　　所以她一点也不怕这样的美好没有保质期，她只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去享受就行了。

　　她在餐桌旁落座，丁一一果然像她们所协议的那样，做一个很称职的情妇。吃完晚餐，这张桌子还可以用来做别的事，万俟安很期待，她坐在座位上不肯挪窝，丁一一一看她那副色迷迷的无赖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她依旧只是那副有些倦怠的温顺神情，收拾好东西出来刚解下围裙就被万俟安抱起来放在了桌子上。她仰躺着任由万俟安捉住了自己的手，万俟安的爪子从她衣服底下潜入，彼此都已经很熟悉这游戏，万俟安永远乐此不疲，丁一一永远被动没有回应，可是幸好万俟安并不在乎。

　　她知道一开始是自己错了，所以她没有奢求过要原谅，她只想尽可能的掠夺。

　　衣服被推到胸口以上，寒意催促着两点嫣红起立，万俟安埋头亲吻她的肚子，舌头在肚脐周围画着圈圈，直到丁一一的身体开始燃起热度，她抬头无辜而单纯的一笑：“才吃完晚饭不适合做激烈的运动呢！”配合着金发蓝眼相当的扎眼。

　　放下丁一一的衣服帮她整理好，然后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来：“我要去酒吧了，你去吗？”丁一一的酒吧驻唱成了兼职，她的正职是万俟安包养的情妇。真是，早知道还是会落得个这样的结果，她早些年到底都是在坚持些什么啊？

　　她在心里哭笑不得。跟着万俟安去了酒吧，进去的时候路过吧台，靳琳的眼神像要把她刺出几个洞。她视若无睹的走进去，来来往往的侍应生都笑嘻嘻的叫她‘老板娘’。她苦笑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倒是万俟安很高兴，一点想解释的意思也没有。

　　丁一一去了后台化妆，万俟安就去老位置坐着，靳琳送了杯酒过来：“很开心？”

　　“很明显吗？”她低头喝酒不动声色。

　　“都快闪瞎我的钛合金狗眼了。”靳琳开着玩笑，抱着双臂往身后柱子上一倚：“很久没到我那儿去了，最近在哪儿逍遥啊？”

　　“没，在家里。”万俟安笑笑，纯良得很。

　　“呵……你以前从来都不会把住的地方叫做‘家’的。”靳琳说：“什么时候有空来陪陪我吧，我看你最近也没什么事的样子，我再帮你按摩？”

　　万俟安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随着台下的欢呼声转眼看向台上：“一一的人气还是很高嘛！”

　　丁一一没换衣服，就只是把外套脱掉了，里面穿着纯棉衬衫和针织衫安安静静的坐在台上，长发拧了个麻花松松垮垮的扎了一下顺在胸前，话筒架支在她面前，她就那么静静的唱着一首英文老歌。空灵寂寞的声音安抚了台下躁动的情绪，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听她诉说一段黑胶唱片里泛黄的老旧思念，她的眼睛看着虚无的地方，口中那个相思成殇的女子悲哀无助的自语到了她那里就淡漠得像一阵烟。

　　唱了一会儿，似乎是唱累了，她干脆把话筒拿下来，闲闲的坐在那里，兴之所至随兴的串歌。下面的人也配合，始终就那么安静的听着。听众之一的万俟安看着那女孩转瞬沧桑，从一开始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就没有改变过，可是直到现在，她也还是不能。

　　只有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丁一一才会把她的心打开。她的疲惫她的伤，她的骄傲她的倔强都表现得清清楚楚，可是她打开了门，却又站到那么远的地方，你触摸不到，当她回来，那扇门早已经关上。

　　万俟安知道，她终究，还是奢望了。

　　学校早就开学了，这学期没有了‘音乐美学’丁一一也很少跟蓝斐颜碰面了，何况，据说这位老师终于开始认真起来，目前一边工作一边在进修时间填的满满的，也不再流连夜店酒吧了。

　　很好，她衷心的这样觉得，虽然她不觉得简单是坏人，但是同样，她也不觉得万俟安的朋友会是什么好人。

　　她自己是没办法了，蓝斐颜能离这些人远一点也是好事。走进教室的时候难免会有人不住的回头来看她，即使其实天天都看得见。她更漂亮了，在穿着打扮都进行了全面升级之后她就像一颗钻石被放到了镭射灯下。同时窃窃私语也从未停过，是啊，包括每天雷打不动的接送她的陆虎和那个金发王子，她被包养的传言满天都是，她从无反应，反正那都是事实。

　　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仿佛已经过了半辈子，这样的生活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很难再有任何反应。剩下的，只有懒于应对的疲惫，从前那些彻夜打工的精力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时纵然辛苦，至少她还是自由的，而现在，她已经找不到理由让自己充满干劲。

　　即将面临毕业，许多同学都开始找工作实习，四处面试，生怕等到下学期正式实习的时候转眼发现无处可去。可是丁一一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不过前些年一直应付了事的功课，终于有时间一点一点认认真真的补回来。万俟安为她联系了国外的音乐学院和语言课程，对于语言这一块大概是辍学少年万俟安唯一能帮的上忙的地方，毕竟她从小就生长在欧美地区，长大后又全世界到处跑，在家里给丁一一提供个语言环境还是没问题的。

　　对于万俟安的兴致勃勃丁一一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看了音乐学院一年二十万的费用差点没把赤贫阶级的丁同学吓得心肌梗塞，但是万俟安坚持，目前没有人权的丁一一也就只好任由安排。

　　她知道万俟安对她很好，不管是无限制付出的金钱，还是平时的事事呵护照顾，如果回到当初，或许她真的会喜欢上她，爱上她。毕竟，这个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对她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