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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且尝销魂骨 ...
但王唤想要的显然不只是这些,他进一步,李予便退一步。两人靠得极近,王唤的桎梏也松,李予轻轻一碰就能挣开,却一直保持着那点儿暧昧的距离,牵引着王唤随他的步调行走。
那双漂亮的眉眼之间轻曼,也带着引诱。王唤每每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都心痒不已。他是一株受人精心培育的花,被人偷走后埋进烂泥里,骨子里傲气仍存,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腐蚀。分明已经烂得透了,还要往脸上刷金漆。
直到身后退无可退,王唤如愿以偿地吻到他的嘴唇,也随着他的脚步掉进陷阱。
桌案猛烈摇晃,油灯摔了下来,撒出满地火,火苗即刻涨起,照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一切阴私都无处可藏。
李予跌在桌子上,腿被王唤挤开,人也让他吻得意乱情迷。底下坐着写满克己守身的书卷,脚上踩着盛有修身正心的文段,腰背笔直得似一把绷紧的弓弦。一块白玉山石笔搁垫在腿底下,把他膈得生疼。他推开王唤,将笔搁扫了出去。那块儿白玉“叮咣”碎成了两瓣,滚得老远。
悬着的银丝被急促的呼吸吹断,王唤侧头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伸手托起李予的下颚,轻声喟叹:“你要留我,又以欢好相邀,却只肯给人浅尝两口,这是喂狗的招式,不能拿来对付我。”
李予平复呼吸:“那我该怎么做?”
王唤也不保留,尽心指点:“想困住我,得让我吃饱了,食髓知味,不知餍足,那样才跑不掉。”
李予垂下眼,光亮便被长睫挡在外面。
他被困在黑暗里,不甘寂寞,于是把王唤引进来。但他狡猾得很,让王唤独自守着浓黑,自己偷偷留着一盏灯。王唤看见了,并不为此恼怒,他知道李予不再需要那盏灯,只是舍不得抛弃,也担心扔了那盏灯后,王唤还会偷偷溜走,最后落得个两手空空。
“有用吗?”李予问。
“有没有用你一试便知。”王唤摩挲着他的脸颊,安静地等候答复。
李予虽然有些不舍,还是扯着衣襟拉过王唤深深地吻了上去,那个吻再也不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而是热烈盛情的邀请,引得王唤狼吞虎咽。
两人一齐从高处摔下来,充斥着克己修身的文卷随之而落,它铺在二人身上,又在翻滚中被揉得满是折痕。
愉悦层层地荡开,王唤粗暴地翻身,想独占这份快意,可李予不情愿,他推着王唤的肩头又将他推回去。
错落间李予抓住了他的项链,掌握了控制方向的引绳。要往何处去,要如何去,都将由他主导。
就像灯油可以顺着地面肆意流走,而火焰只能依附它而行。
哪怕那场大火才是会让人尸骨无存的东西。
可是李予不怕,他如一把烂泥腐朽,怎么会畏惧烈火焚烧?
他就是要用这把火把他烧干净。
最好连一把灰也不要剩。
李予上身衣冠齐整地坐在王唤身上,看着王唤浑身狼藉。指尖新鲜地碾着浊液,满是好奇地送到嘴边尝一口,又皱起眉头啐了出去。他拉住王唤的项链把人拖起来:“不是想要?自己来取,难不成还等我给你喂到嘴边去?”
“看你玩得那么高兴,我哪里舍得打扰?”王唤轻笑一声,又说,“你要喂我,也行。”
李予嗤笑一声,亲手剔除那层遮挡,挺直腰背,把王唤的头按进怀里:“如你所愿。”
他手上缠着项链,扶住王唤的肩膀肆意驰骋,感受到王唤在他的疆场中贪婪哺食,索性放任自己更疯狂地奔驰,他越发觉得畅快。
什么仙人、什么神君,滚到泥里一样烂。
“哈、哈。”
李予捂着眼睛,止不住想笑,他也确实在笑,他高高地仰起了头,只觉酣畅淋漓,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潇洒地往下淌。
听到他的笑声,王唤抬起头,脸上也含着笑意,在他脖颈间吻了又吻。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心脏近乎同步地跳动。
王唤托着李予,双手随之浮动,成为他在极乐之海上唯一的支撑。
“见安,上哪儿去?”
“不去。”李予气喘吁吁,扶着他的肩膀,眉目却轻扬,“哪儿也不去。”
他早该抛下所谓的礼义廉耻,放任自己堕落了。
多快活!
王唤叼住他的喉结,握着脚踝将他整个人猛地抬起来,李予惊呼一声,只能抱着他的头稳定身体。他飘浮在空中,随着大风起伏,时而欢腾,时而绵长。
“不要这样。”
也不知哪里不合李予心意,他挣开了王唤的臂膀,胡乱地扑腾。
“要怎么样?”王唤停下,想听清他想要什么。
李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只是扯着王唤的项链,不安分地摇头:“不要这样。”
身体被翻了过去,李予整个人摔在地上,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身后突然闯入的巨力推倒。
掌下的卷轴“嗤喇”一声撕碎了,李予手脚发软,更起不来,粗糙的卷轴摩擦着身体,皮肉都被磨红了。
但这是他想要的。
他惊喜地迎合大浪退涨,将掌下握着的卷轴撕得更碎,卷上的文字被打湿,倒印在身上,胸口、手臂贴满了纸碎。
地上的灯油烧尽,室内瞬息落入夜色中。
黑暗因此更加躁动,海浪急速拍打海岸,将海岸线冲垮。
伴随着一声低哑的咆哮,潮水急速回流,沿着绵延起伏的山脊肆意横流。
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只剩微风吹拂。
“你去哪儿?”李予四处摸索着没能找到王唤。
腿弯忽然被抓住,王唤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把项链随即被塞进手里。
“哪儿也不去。”
***
天上月儿圆,院里篝火烧得旺,火堆上架着一把奇大的圆勺,里头“咕嘟咕嘟”地煮着汤。
“鲜~”言护把着小汤匙,浑身的皮毛都被这口汤鲜得竖了起来。
佘迷蹲在池塘边洗衣服,他一腔怒火没处撒,当即回头怒骂:“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要不然呢?学你洗衣裳?”言护翘着脚,嗤笑一声,“一件衣裳洗了八百回了,你真忙。”
向来只有佘迷骂人的份,少见谁能让他吃瘪,他被堵得哑口无言,窝囊地拧干水,把湿衣服搭在架子上,憋着一口闷气坐下。
四人一个不少地围在篝火旁,院子里安静得诡异,只有屋里偶尔会传出几声怪异的声响。
尽管他们当中有些人看起来年纪很轻,长得一副未经人事的稚嫩模样,但实际上都有几百岁的高龄,他们很清楚地明白那是什么。
几人都没说话,或者煮汤,或者打坐,或者数星星,每个人都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很忙。
半晌,佘迷才打破了平静,他恨得咬牙切齿,手上的柴火棍“咔嚓”一声断成两半:“……我早说过此人该死。”
“你光说有什么用啊?你打得过他?”言护嘴里叼着烤肉,说话也含混不清。
“嘁。”佘迷被人当头浇了一盆水,愤恨地扭头,眼睛瞪着白团子鬼。
后者被言护用木棍串起来和烤肉一块儿放在火堆上烤着,前几个时辰这家伙还想着跑呢。这会儿快被烤化了,没精打采的,面对佘迷怒视,也只能打个寒颤了。
“你们着什么急嘛?主人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早就到岁数了,他想干什么心里有数,眼下会受蛊惑,不过是有幻境干扰,等到来日出去,自然就清醒了。”言护舒坦地倚着枯树桩,或许只有他生了一颗大心脏,完全不当回事儿。
“若真如此就好了。”杨容芝愁眉不展。
她很清楚少主人本性执着,一往情深,断不会轻易放下。可是,他们两个哪里能走到一路去?
即便李予有幸活着出去,也难为仙门所容,这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王唤两百多年才开了窍,杨容芝不想唱衰,但往后的路有多难走已经可以预见了。
真说不准,这到底是缘还是劫。
言护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眼,豁达地说:“不如此又怎么样?这事儿哪轮的到你们操心,主君指不定怎么说呢。”
院里一片唉声叹气。
手边突然多了一把烤肉,佘迷顺着看了过去,言护晃晃烤肉说:“喏,吃不吃?”
佘迷无力地看了一眼,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接,他没衣裳洗了,也只能找点儿别的事分散注意,总比空坐着强。
恰好几片落叶从言护头顶扫过去,挠得他耳朵痒痒,于是抬起后脚挠耳朵,几根儿不起眼的白毛随着飘下来,顺风落到烤肉上。佘迷眼尖看见了,脸色更黑,他多少有点儿洁癖,立马收了手,嫌弃道:“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真矫情。”言护吹一口气,把毛吹飞,又递过去,“干净啦,给你。”
“不要。”佘迷沉着脸拒绝。
“不要拉倒,舒宝我们吃。”言护转头又递给舒宝。
他正发着呆,听见话也不看是什么,抓着就往嘴里塞。
言护很满意,转头又欢快地招呼杨容芝:“容芝,你也吃啊。”
杨容芝叹一口气,并没有拒绝:“我喝口汤。”
或许真是让王唤食髓知味了,屋里静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了,一遭比一遭过分。矮凳、茶几倒了一片,茶壶、花瓶都打了。
室内的声音很杂乱,似是情暖的意动,也似宣泄的低吼。
周遭的气氛太过压抑,杨容芝随口挑了个话题缓和缓和:“舒宝,今日长生源有何异动?”
舒宝打起精神来,说:“暂时没有,不过我听见他们算的那道谶言了,说什么‘长生之源,不过凛冬’,是不是说下一回异动在冬天呀?”
“凛冬?至少还得三个月吧,未免太长了。”言护道。
“不过凛冬是说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未必是期间不会再出事。”佘迷转换脑子分析,“而且这家伙不是能加快时间吗?”
众人随着他的手看向白团子鬼,杨容芝赞同道:“也对,鬼主复苏临近,不容外人打扰,他们巴不得早点儿杀了我们,不会真让我们在这里熬上三个月。”
“可是我们把它绑起来谁来加速时间?”舒宝问。
“那就不知道了,说不定冬天明天就来了呢?”言护异想天开。
幻境千变万化,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道。杨容芝拍拍手说:“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别懈怠。”
众人各自应了一声,唯独言护没反应,佘迷一抬眼就见他鬼鬼祟祟的:“白虎,你在干什么?”
“吸溜。”言护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结巴道,“没、没什么?”他伸出爪子指着白团子,问,“这家伙怎么处理啊?”
虽然言护已经吃饱了,但是这只白团子鬼白白胖胖的,真的很像一块儿米糕。现在被火烤得微微泛焦,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言护收回眼神又擦了一把口水,要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话,他是不介意尝一尝的!
看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是个什么熊德行了,杨容芝扶额道:“交给少主处理吧。”
“哦。”言护遗憾非常,左挠挠,右抓抓,焦急道,“主人什么时候能好啊?”
院里的风忽然停顿,随即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地叹息。
天边晨光熹微,屋里总算安静。
李予累得睡着了,手上紧紧攥着那把项链。王唤给他盖好被子,两人额头相抵。他心情极好,抱着李予哼着久未唱过的歌谣。曲调钻入梦里,松开了紧锁的眉头。
这一日难得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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