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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三爷他想了个好主意 ...

  •   吴邪是我关系不太好的老朋友。他们吴家的盘口砸了我不少生意,那些明里暗里使得小绊子数不胜数,相当幼稚。

      有时无伤大雅,有时的确恼人。

      若是一次两次,我也不是没有一笑而过的格局。但次数多了,总要发点脾气,让旁人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软柿子。

      每季度总要光临吴山居二到三次,比我的经期还准时。西湖附近全是仿古重建的商铺,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听起来很脆,这种路石板与石板的缝隙很爱卡鞋跟,等走到铺子门口,假生气都变成真生气。

      到的时候吴邪正在门口的竹条编椅上晒太阳,他穿了件纯白色的卫衣,身上胡乱盖了一件外套,衬的脸又白又干净。高材生长相,恬静秀气。

      脸长得像好人,其实一肚子坏水。几次下来我就清楚,这丫是块儿难啃的硬骨头。

      他见我来了,下垂的眼角弯起来,但丝毫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最近跑得挺勤。”

      我冷笑一声,“不是小三爷又让下面的人扣了我的货吗?我想着,准是哪儿又没办周到,过来请您提点提点。”

      “什么话。”吴邪终于直起身子,竹椅因为重量变动嘎吱作响,他伸了个懒腰,手撑着腿,自下而上跟我对上视线。“我向来不爱管盘口那些事,你这可冤枉我了。”

      心里原本就明明灭灭的怒气被他这股子风一吹格外旺盛,抬脚踏在吴邪两腿之间的椅子边缘,我用力一踩,摇椅猛地向前倾斜。他来不及反应,身体前倾,几乎要趴在我身上的时候被我一把捏住了下颌。“我手底下的人笨手笨脚,不怎么通人性,到时候起了冲突多不好看。我看小三爷还是行个方便,跟吴家盘口的人打声招呼,朋友做不成就做不成,也没必要当仇家。”

      吴邪被我捏着腮,也不挣,就着力道把下巴抵在我的虎口,看起来相当无害。他跟我对视了半晌,哼笑一声左右摇了摇脑袋,蹭的我掌心微痒。“行——但我还真有点事儿找你帮忙。”

      两天后,吴邪那辆破金杯停在盘口外按了几声喇叭。我刚收拾好,看了看时间,又拖了二十分钟才下楼。

      今天选了件波西米亚风的杏色长裙,搭一条棕色的长腰带,走的时候流苏波浪般层层叠叠。考虑出席场合,刻意收敛了张扬的妆容,装得副小家碧玉。

      吴邪从驾驶位探出脑袋,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表情非常满意,他道:“很适合你。”

      我按照约定,假装自己是这个中年光棍的女伴,出席他奶奶的寿宴。作为交换,吴家的盘口以后必须像抹了开塞露一样,只要是我的,再大的货也不许夹,全部顺滑通过。

      下车的时候吴邪很绅士的朝我递手,用下巴指了一个位置。我用余光看过去,发现是吴二白,于是也不造作,很自然的勾上他的臂弯。“走吧。”

      吴二白见过我,毕竟道上混的,多少打过几次照面。他看了我半天,好像想不起,于是抬了一下手。

      吴邪立刻介绍道:“二叔,这是我女朋友,之前说过的,是我大学同学。”

      这可真是抬举我,二本毕业,一句话给我抬进名牌大学。我笑了笑,朝吴二白点点头,装作认生把半个身子躲在吴邪后面,轻声叫了句:“二叔好。”

      两个人寒暄一阵,我听的无聊,在后面用食指偷挠他的后背示意,被他一把攥紧。

      “她比较内向,”吴邪把手贴在我的手背上,安抚似的拍了拍,“我们先进去了二叔。”

      “你可没提前跟我对剧本,镶钻镶的这么突然,也不怕我接不住。”

      “你在盘口那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接不住是过谦了。”

      “你们家没什么在酒桌上吟诗作对的习惯吧,假985学历经不起这种考验。”

      “想多了,我是文化人,但也没雅到这个程度。上桌你就吃饭,笑就行了,我还能不给你兜着。”

      我也是信了吴邪的鬼话,他大概没往家带过女孩,几个长辈格外热情。可毕竟是寿宴,开餐的时候还没有把主题带的太偏。

      等吃的差不多,问题就跟枪林弹雨一样打了过来,我几乎招架不住。说给我兜底的人反而被点名就抿着嘴巴笑,装得腼腆害羞。我从桌下面悄悄掐他,被反捏着手腕,力道颇大,几次都挣不开。

      “吴邪过了生日也快四十了,难得带个女孩儿回来,大家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吴妈妈兴致颇高,喝了一些红酒之后那种喜悦的心情几乎都写在脸上,她点了支香烟还想让我,被我摇着脑袋拒了。“要不晚上跟吴邪回家里坐会?阿姨再单独招待你一下。”

      吴邪也不说话,转头瞧我,手动起来,指腹在我手心轻轻地划,画了一个问号,好似在询问我的意见。

      当时您可是只说了寿宴,主线眼看就要结束了,突然要加支线任务,我怎么可能同意。于是手一抖假装不小心把筷子弄掉,捡的时候半蹲下来,整个人偷埋进餐桌繁重的桌布里面。

      他拽着我的手,腿间的桌布被抬起一条缝隙,我拿着捡起的筷子,使劲儿敲了下他的小腿前侧。

      这个位置打起来最痛,吴邪腿猛地向后一缩,低下头从缝隙与我对视,肚子里的坏水快从眼里滴出来了,然后抬起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同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我这才慌了,奋力向后抽手,然而空间局限,使不上劲儿。吴邪趁乱顺走了我的筷子,筷子的银头还沾着斑驳的我的口红,他很随意的用桌布擦了一下。

      头顶再次传来吴妈妈的声音,“怎么啦,小丫头的筷子还没找到吗?别找了,服务员,拿双新的筷子。”

      我想出去,但被吴邪桎着。那两根擦完的筷子在我掌心再次滑动,又是一个问号。见我有意忽视,就开始用筷头夹我的指尖。

      不轻不重,酥酥麻麻。

      搞得我心烦意乱,思绪混沌。

      他笃定我不敢在这儿发作,毕竟都在杭州混,在这儿撕破脸等于表明要跟整个吴家对着干。

      我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气音:“小三爷,说话啊,你不是说给我兜底呢?”

      吴邪挑了一下眉毛,终于松开了对我的桎梏,同时放下了那两根刑具。“到底儿了?”

      我用最迅速也最狼狈的姿态重新回到位置上,警告他道:“别太过分。”

      他咳嗽一声,用拳遮掩脸上的笑意,缓慢站起身来,“妈,奶奶,等会我们还有别的事儿,晚上就不去了。”

      我们回到那辆破金杯上,吴邪心情大好,哼着歌把车发动。我陪了一下午的笑,弧度都僵在脸上,手抬起来,染了酒红色的指甲闪了闪,他刚叼上的烟被我从车窗弹飞出去。“说话算话,小三爷。”

      他看着我笑两声,“当然,早就说好的。”

      此后的两个月,吴家的盘口确实没再卡我的货,我过了极其滋润的俩月。但俩月以后,下面的人又报过来。

      “大姐,货又卡小三爷那儿了。”

      我正吃着饭,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被一下捏断,筷子头落在桌子下面。我垂着眼睛,看了那半截筷子半晌,吩咐伙计道:“去趟吴山居。”

      伙计:“好嘞。”

      “给我买双好筷子回来,挑最贵的拿。”

      伙计:“啊?”

      “要是没有筷子咋整啊大姐。”

      “那就只能请小三爷来了。”

      “喔喔。”

      最后伙计连人带筷子一起绑来的。

      我接过筷子,请他们把吴邪搬到饭桌前。“小三爷,我就说我堂口的伙计脑子不灵光,你看看,这都捆成大闸蟹了。”

      “我自愿来的。”他还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被绑人质该有的情绪,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吃的挺好。”

      真给我气笑了,我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把两根筷子粗略擦擦,在桌上虚夹了一下,递到吴邪嘴边,“那小三爷吃口”。他还挺配合我的表演,对着什么也没有的筷尖儿张开了嘴。我一下收了脸上的和颜悦色,银筷头敲在他的嘴唇上。

      “真是什么都吃啊?”

      吴邪被我抽这么一下,条件反射咬了咬下唇,眉头皱起又松开。“我从来不挑食。”

      “不挑食也不能吃别人的东西,这个道理你不懂,小三爷?”

      “钓鱼而已。”

      这一句答非所问,我一下没弄明白,反问道:“钓什么鱼?”

      他不接话,只向后靠,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椅子上。

      我明白了吴邪的意思,扯着他的衣领把他拉回来,手上的筷子一甩又抽在他的下唇。吴邪的下嘴唇偏厚,挨了两下充血,变成那种暧昧的红,还挺性感,我摩挲两下,那块皮肤变得微烫。“你哪是钓鱼,你这是藏我的饵料。就不怕我饿急了,把塘炸了?”

      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掩住一些心思,视线跟着我的拇指移动。“鱼要靠塘活命,塘要靠鱼活水。相辅相成的好事,你怎么这么挺极端。”

      “你别美化自己,说说吧,怎么又卡我的货。”

      “联系不到你,只能用这种笨法子。”

      “小三爷,您老找我干什么。”我觉得好笑,手游移着,转到他皮肤颇好的脸侧,没忍住多摸了几下,鬓角的发茬有点长长的,触感让人有些上瘾。“真缺个演女朋友的,不行租个长期的。”

      吴邪喉结滚动两下,清了清嗓子。“我确实需要一个长期的、合适的战略合作伙伴。”

      “关我什么事?”我倏地收手靠回椅子上,手上的筷子在桌面点一下对齐,夹了筷菜来吃。他也不急着驳,盯着我,看我一口一口地把菜送进嘴里。

      我慢条斯理嚼了一会,才道:“对我有什么好处?”

      “吴家的盘口没人敢卡老板娘的货。”

      “噢——”

      虽然摸不清理由,吴邪确实在钓我,丢了个大饵,但技术相当拙劣。拙劣得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位小三爷,不知道是不够了解女人,还是轻易信了什么人的笨办法。

      我拍拍手,招呼伙计:“来,给小三爷松绑,好歹让人家吃口饭。”

      吴邪以为有戏,表情愉悦,他随意撸了下衣袖,接过伙计递来的一次性筷子。刚放进嘴里,不等嚼,我又道:“吃完回您的吴山居吧,您在我这儿——没有诚信。”

      他的表情变了又变,手撑在下巴上半掩脸,思考了一小会,朝我努了努颜色未消的嘴。“打都打完了,也算两清。寿宴你也去了,我妈现在就认你。我这个年纪,孝为先,条件你开,给个机会。”

      我有点意外他主动示弱,现在等于求我办事。我一向吃软不吃硬,赢了嘴炮心情也很好,不过也不想这么轻易就如他的愿,于是从桌上拿起他的手机,扫了个微信。“那我得好好想想,一会让伙计先送你回去,顺道把我的货取了,剩下的我们慢慢谈。”

      吴邪犹豫了一下,但示弱就表示暂时没有再谈条件的机会,只得从我手里接过手机。他站起来要走,我又喊住他,把手里的筷子红木银头筷扔回去。

      “拿回去吧,清账。”

      吴邪的朋友圈相当文青,大部分都是一些摄影照片,日常生活的碎片佐一些文绉绉的小句子。

      我晾了他两周,他倒也沉得住气,一直没找我。

      某天底下伙计来信儿说杭州几个野路子支锅捞了点好货,没等我想好要不要收货,第二个消息就递过来了。

      “大姐,吴山居都给包圆了。”

      我打开微信,点进那个头像,却发现他也在‘正在输入中……’

      这五个字闪烁了很多次,最后变成了吴邪两字,没再变化了。

      我觉得有意思,想了想发了个‘调皮’的表情过去。

      吴邪秒回:考虑好了?

      天道酬勤:听说得好信儿了,小三爷?

      吴邪:还没,在等你的好信儿。

      天道酬勤:别扯

      吴邪:是,准备打包给老板娘的。

      天道酬勤:/微笑

      吴邪:要不要

      我气笑,觉得他在勾我把自己卖给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也不是不行,毕竟老吴家在道上名气数一数二,能沾上这光以后在杭州岂不是如鱼得水。

      我又打字。

      天道酬勤:多大的包

      对面回了好几个零。

      我数了数。

      天道酬勤:请送上门

      吴邪:/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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