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入宫（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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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倒是安静，太监宫女都留在殿外守夜。方才听小太监说，太宗皇帝仍在处理政务，想必是没有这么早进来。
只我一人，那我便可以细细看看，甘露殿和书中所写究竟有何不同。
我沿着墙边走，用脚丈量着这个寝殿，眼见到一个顶顶漂亮的琉璃花樽，忙走过去细细瞧上几眼：这看上去，可比母亲房间里的要精致上太多。
我实在是喜欢，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这里是天子的寝殿，这个琉璃花樽也是他的，没有他的许可，我不敢去将琉璃花樽捧起，鉴赏一番。
依依不舍地继续往前走，经过皇上的书桌，我静静走过去，在书桌前蹲下，在那里端详他的砚台。侧耳听了好一会，也没有听见脚步声，我才轻轻伸出手，摸了摸砚台。
是个好东西。要想写出不断笔锋的好字，皆知对墨的要求极高。可只有经年累月在研墨的人才会认同，对砚台应比墨更讲究。单这手感来看，这个砚台研磨出来的墨定是细腻绵长，写出来的笔锋也是流畅自然。
果然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在这皇家了。
我暗暗赞叹，想要是我有这一方砚台，在21世纪那得值多少钱。
打住，打住。可不能想将皇帝的东西据为己有。
我忙给自己洗洗脑，可别到时候大逆不道，对太宗皇帝就说：皇上，请您将这一方砚台赐给奴才吧，奴才实在是喜欢的打紧，还有您柜子上那个琉璃花樽，奴才也喜欢！
那可就完了。
武媚的生命就会终结在14岁，死因是被唐太宗赐死，而不是82岁寿终正寝。
我眺望整个房间，似乎没有别的什么新奇玩意。想着太宗皇帝来时，总会听到一群太监宫女对他前呼后拥，高呼万岁。此时此刻如此安静，他应该还在处理奏折。
记挂着那个新奇的琉璃花樽，我的脑子很难控制住自己的脚，不往那边走。
这回，我实在是忍不住，上手掂了掂这个宝贝。
母亲房间里的那一个，一看就是我们大唐生产的，虽是名贵，但还是比不上太宗寝殿里，万国来朝时进贡的这个。
我捧着它，在烛灯下慢慢地转着圈，琉璃花樽折射出来的光影就这样洒在地面上，如同波光粼粼的春水。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花樽，看着波光流转，忍不住痴痴地笑。
“怎么，武才人第一次来甘露殿，就看上朕的琉璃花樽？你眼光倒是不错，这花樽，也是朕的心爱之物。”
我听着声音，吓我一激灵。这皇帝怎么走路没声音？这么快走到我身后，还冷不丁地就开口说话，是要把我吓跪的程度啊。
虽然事实上没有到这么严重，但我还是僵硬地将琉璃花樽轻轻放回去，然后转身“扑通”跪在地上。
“求皇上恕奴才死罪！”
我一边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内心七上八下，着不到地，一边在心里琢磨要如何办才好。
太宗虽威严，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因为一点小错，就处死嫔妃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想是过去历史上的武媚没我这般不懂规矩，我趴在地上，正等着太宗的发落。
被逐出寝殿，送回去掖庭宫然后一辈子不得面见天颜？武媚确实也没有留下太宗的子嗣，只是这被冷落的原因，总不至于是我碰了皇帝老头的心爱之物吧？
太宗却是没有要处罚我的意思。
“哦？武才人这就怕了？”他绕过我，捧起琉璃花樽，也似我一般细细瞧着。
“起来吧，抬起头看朕。”
我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黏在了琉璃花樽上。
“传言不一定真实，如此胆怯，连朕一句话都能把你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他站着，我跪着，虽有我抬头望他，但我仍是处在弱势之中。我感受到皇上语气里的警惕和不屑。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说，只能低下头，轻轻地说：“皇上天威，奴才不敢，也不配与之抗衡。”
“唐三代而亡，女主武氏昌。”太宗皇帝俯身，他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武才人，你真的以为，朕真的是因为你的美貌才将你召入宫的吗？这么多新晋嫔妃，朕为何第一个召见的人是你？”
“袁天罡的预言，你真的没有听说过吗？”他的声音不喜不怒，我实在无法判断出，皇上的想法。
我惶恐，只得再次俯身跪下，为自己辩解。
“皇上，奴才此前从未听过此等预言，武家上下也无一人说起。天底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女皇帝，请皇上明鉴。先生在长安民间旅居之时，媚尚且年幼，此言传出，莫不是有人想要至媚，以及媚全族于不义之地！”
我不是武媚，我从21世纪穿越过来，我当然知道她就是未来的女皇帝！
只是太宗皇帝不知道，未来的皇帝李治也不知道。
我当然要为我自己辩护！
太宗皇帝也怀疑过，是朝中有人和武士彟不和，才会生出这种谣言来构陷武家。听了我的辩解，他没有说话。
我再接再厉，戚戚地说：“皇上，您听了传言，将媚纳入了后宫。后宫是您的后宫，得到权力与否全凭圣心决断。一介深宫妇人，又如何掌得这天下权利？媚惶恐，若圣上顾及传言，恳请圣上赐媚一死，保大唐千秋万代。”
这时，太宗皇帝才重新开口，先是让我起身再回话。
“朕确实是不信一介女子能夺我大唐江山。”他盯着我的脸。“这张脸，这幅容貌的确不可多得，朕将你纳入后宫，也是不想你流落在民间，以滋生这许多祸患。”
太宗皇帝一字一句，告诉我：“从此这后宫，是你这辈子的归宿。朕，不管传言真假，但你武媚，一辈子都是这宫里的女人。”
我心里清楚，也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我缓缓再次向皇帝行了大礼。“谢陛下不杀之恩。”
“今夜过后，这只琉璃花樽朕就赐给你了。”我伏在地上，听见他说。
这让我很意外，再次谢过，听见皇帝叹息：“这只樽子，是长孙皇后爱物，她曾和你一样，细细把玩过。今日你，很像她。拿去吧。”
“谢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