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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当你的心牵挂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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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封遗书写于云望舒十二岁那年。
云望舒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每三年写一次遗书。
三年是一段很神奇的时光,很多人会在此期间闯进你的生命里,也有很多人会黯然离场。
在这期间,柳冬雨在你的塑料杯里放上用石头鲜榨的绿色不知名叶汁,你们干杯说着这辈子你们会是最好的朋友。
莫清河扮演你们的妈妈,精心地挑选出对叶榕,给你挤出牛奶般的汁液,表达她对你这小宝宝的关心。
孟娟带你去便利店,买两份的零食饮料玩具,然后分给你一份,她真的把你当作自己的妹妹,不让吃醋的亲弟弟欺负你。
然后过了三年,你离开这里,有了新的生活。你和冬雨现在已经形同陌路,你从人群中看到她,只会假装不经意地甩过头去,你们并没有什么过节,也没有吵架,但你们终究分开了,并在某个深夜终将忘记一切。你也已记不清清河的模样,她在小时候是那样的迷人,气质非凡,你只记得她是隔壁某个邻居的亲戚,来玩几天,然后走了。孟娟听说你长大了,来看看你,你也不认识了,她依旧那样关心你,只能独自承受着莫名而来却在后来莫名消散的缘分。
每一段感情都有自己的保质期,或许明天,或许永远。但不可否认,即使被忘却,它们曾经也是珍贵的。
因此,在认识到这以后,云望舒就开始每三年写一次遗书。假使自己死了,那么它将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人。若自己还活着,那么它将记录着她曾经或现在最重要的一切。
张郁离打开了第一封遗书。
当你打开这封遗书,我已经死去。
我要谢谢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养育了我。我认识了我最重要的朋友,张郁离。请务必在我的葬礼上邀请她。
张郁离看着纸上稚嫩的字,忍不住笑了出来,回忆涌入她的脑海。
那时张郁离新搬了家,有次在门口搬着小板凳坐着,一个骑着红色自行车的女生飞驰而过,她还回头看了看张郁离,然后继续跟别人嘻嘻哈哈了。
张郁离当时就觉得她很神秘,后来赶紧去问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她也不说,就笑笑,让去问别人去,然后又去跟别人混作一团闹了起来。后面张郁离真去问了另一个邻居林行秋,得到的答复是,“她啊,云望舒啊。你竟然不认识?”张郁离知道后就转身就走了。这就是她们的初遇了。
张郁离从家里偷点酸奶饮料出来,往云望舒一行人手上塞,然后就跟着他们一起去骑车,逐渐跟云望舒熟络起来。这家伙整天和些调皮男生混在一起,玩游戏却总不吃亏,跟哥哥云野鹤俩人仿佛统率一支小孩军团。云望舒开始慢慢教张郁离各种各样的竞技游戏,张郁离也不负众望,学得快,很快成为一员大将。
分班打竞赛时张郁离也成为新的抢手人物,被人争着抢着要和她组队。
云望舒逐渐赏识这个看起来呆呆的但是又有点小心思的小女孩,于是二人关系逐渐升温。
张郁离家里管得严,晚上太晚不让出门,云望舒就把自己的作业丢到二楼来给张郁离写。尽管她自己常常满分,但她可能有点儿懒,不愿意自己动手。同时也不知道张郁离是被什么迷了心窍,还真就那么听话,每次说叫写就写。
有次张郁离到处找不到云望舒,问了妈妈,得知云望舒把她车给骑走了去跟别人玩。她气呼呼跑出去,在隔壁的小区终于看到云望舒被人众星捧月包围着,尤其是这人在骑自己的赛车跟别人比赛,她眉头一皱,“你干嘛走了不带我啊?骑我车干嘛啊?”
云望舒看到她来,心想你终于来了,有种奸计得逞之感。“你来,你坐,没地方啊!”云望舒假装无奈回答。
张郁离也没怎么给她面子,直接站在“车队”中间,众人于是一哄而散。云望舒心中却并不感到气愤或遗憾,只是觉得有趣,大概这样的乐趣只有她一人感受得到。
赛车后面没有座位,张郁离就硬生生坐在座位上,让云望舒站着骑车。
云望舒咧嘴笑笑,心生一计,假装自己不会骑车,左扭右扭,吓得张郁离脸色发青发白,轻哼起来。
骑了一会停下来了,云望舒从口袋偷偷拿出一包辣条,要张郁离吃。平时这小鬼见到这东西是言听计从,但现在张郁离就是不肯吃。
云望舒先轻声哄着,张郁离这狠心女子非不肯从,于是云望舒威逼利诱她,说若是不吃就不放她下车了,那张郁离一看台阶都伸到这了,就急忙下了。云望舒看着她满意地笑了。
还有次大家在林行秋家里看电视呢,林行秋突然饿了,要大家陪她一起去买。张郁离早就料到,事先就开始装睡了。
这懒货将一只手放在眼睛上,开始“只手遮天”了。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也发现不了自己在假睡。
云望舒并没看出张郁离在装睡,就半弯着腰仔细端详着她。她的鼻梁高挺,嘴唇微翘。云望舒又看看她的手指,不由自言自语:“圆圆的指甲诶,真可爱。”
张郁离本来被看着就有点紧张,又听见这话,差点暴露了。
“快点儿下来吧,都等你。”林行秋在楼下浑然不知发生什么,声声摧心。
云望舒应了一声,然后踮着脚缓缓走了,只留下张郁离自己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
她的嘴唇略微颤抖着,手指放松下来。
后来她竟然慢慢地真的睡过去。被电视不算刺激的声音温柔地叫醒,眼睛一睁开发现自己身上堆满了自己喜欢吃的零食。一转头,云望舒捧腹大笑起来,又从张郁离身上拿了两个放到她的脸上。
张郁离刚刚醒来还有点懵,甩了甩身体,不太尖锐的零食袋锯齿滑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有点轻轻的痛感,像是被刚剪完还未磨平的指甲挠着。她反应过来,追着云望舒就打。
“诶,别打了别打了,我可是给你带了薯片。”云望舒双手合十,前后摇了摇手,假意求饶道,接着抄起两包就往张郁离手上塞。
张郁离见手上塞满了也不再发作,拆开就吃,“勉强原谅。”
云望舒像是预料到一般,憋着笑哼的一声,转过身去看电视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张郁离打了个寒战,看向窗外。
窗外明月挂高台,今月曾经照故人。故人应在,共看明月如此。
远处高台之上,两人端坐着饮茶。
“不早了,我先走了。阿云,快些睡吧。”一青衣女子轻轻拍云望舒的胳膊。
“我只觉得今夜明月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云望舒喃喃自语。
“此夜月月如此,不必多奇。”
云望舒犹豫了一会,说:“是了。”随后挥了挥衣袖,起身关门关窗,就此睡下。
若你坐在她的窗前,可以滑着月光,顺其而下,看到木屋内张郁离也已睡下。她在睡前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幻想,幻想的一头牵着云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