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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闪耀的小银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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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蛋是被凉水泼醒的。
“WC?你小子还真不是人鱼啊?”
医生少见地爆了粗口。
狗蛋脑子昏昏的,但内心闪过一阵狂喜。
他迫不及待的扭头去看小白,可是仅是一扭头,腰部就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
他吱呀乱叫地躺了回去。
“喂!你!没错,说你呢!快回床上去!你这鱼不是听得懂人话吗?”
医生的怒吼声从旁边传来。
应该是麻药劲儿过去了,狗蛋觉得他连喘气都在疼。
一双银眼睛倏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手蹼和人掌形态之间的手伸向了他的额头。
狗蛋下意识闭上眼,徒劳地往后缩了缩。
可那手并没有伤害他,而是为他抚去了被汗水粘连住的头发。
狗蛋感觉麻药也麻醉了自己的大脑,他才认出这是小白。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唤着:“小白?”
小白似是被他逗乐了,毫不掩饰地捂着上扬的嘴角,声音因笑声颤抖着,“在。”
“不许笑!这……这都是麻药的错!”
“回去!你伤口裂开了可别喊疼!”医生粗暴地把小白按了床上,绑住了他的四肢。
小白无辜地看着医生。
医生眼神一滞,倏地撇回了头,“哼,卖萌对我没用。”
“你——”医生看向了狗蛋。
他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真的,你现在说你是人鱼我都信!那鱼换完肾到现在不但没有不良反应,愈合速度好像也变快了。”
“真遗憾,我好像仅是混血……”狗蛋用手沾了沾脸上滴下来的水,干巴巴地笑了几声。
“好了,我去上班了,你们在这好好恢复。”
医生摘下了一次性手套,朝大门走去,临关门前,他又猛地回头,瞪了一眼狗蛋,又瞪了一眼小白,“我回来时你们最好都乖乖躺着,否则……哼!”医生嘴一噘,狠狠带上了门。
门卷起一阵风,留下狗蛋和小白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狗蛋,你没事吧,那个医生是不是往你腰上划了一刀。”
真是的,这笨鱼明明自己身上也挨了一刀;这笨鱼明明自己也疼得呲牙咧嘴;还来问他有没有事。
狗蛋噗嗤一声笑了。他看着小白在床上朝他方向酤蛹着,用带笑微眯的眼睛隔空抱住了小白。
是啊,小白从未想过伤害他……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傍晚。
狗蛋站在人鱼刺身店的玻璃橱窗前,流着口水,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工作人员片人鱼片。
“狗蛋,你这小东西快给我回来。”
“啊——姐姐!”
狗蛋捂着被姐姐扭得生疼的耳朵,苦苦哀求着,“姐姐,我再看一会儿。”
“这tm不就是人鱼的尸体块儿吗?有什么好看的?走,回去,你想吃什么姐姐回去给你弄。”
“我想吃肉!”狗蛋小嘴一噘,指向了橱窗。
他第一次见走路都昂着头的姐姐垂下了头。
“狗蛋啊……姐姐我……”
“姐姐,”狗蛋跑过去捏了捏姐姐怀中的牛皮纸袋,“我想吃饼干!这个月终于领到了,这么多天不吃,我想念它的味道了。”
狗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说错话了,姐姐捂着脸哭了起来。
“姐姐!姐姐!”他踮着脚,晃着姐姐的腰,“我听话,我们回去,好不好?姐姐别哭了。”
刺身店的门倏地打开了,一双强有力的手把狗蛋拽了进去。
一个银色仪器怼在了他胳膊上,紧接着胳膊一阵刺痛。“B型血。”
“喂——你tm干什么?”
姐姐拎着袋子,气势汹汹地跟了上来。
那人把狗蛋甩了进去,拿出一张证件怼在姐姐面前。
“XX先生被人鱼咬伤,现在仅需要血,公民要配合捐献。”
姐姐咬着嘴唇退出了门外,冲着狗蛋来了一个扭曲的微笑。
那人拽着狗蛋来到了后面幽暗的房间里。
那个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的XX先生此时毫无血色地躺在床上。
几个工作人员把狗蛋按在了一张吐着棉花的椅子上,把闪着银光的胳膊刺入了他的手臂上。
狗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透明的管子,流向了躺在床上的XX先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头好像变沉了,总想向下垂去。
狗蛋深知是输血的问题,他抬起越来越重的头,看向了按着他的人,“叔叔,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看了一眼XX先生,“还不够。”
门口处传来了骚乱。
“女士,女士,你不能随便闯进来!”
“我可去nm的!”
姐姐人没到,声音已经让狗蛋清醒了几分。
姐姐拿着拖鞋,一副打蟑螂的架势冲了进来。
“你tmd——”姐姐那着鞋指向了按着狗蛋的人,“你tmd这是让人献血吗!?吸血还差不多!”
那人没有抬头,“公民需要无偿捐献……”
“啪!”
塑胶鞋底和人脸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狗蛋一下子清醒了,看着拖鞋从那人脸上滑落,留下了了一个和鞋底一模一样的红色印记。
“现在把管子给他拔掉!立刻!马上!”
那人的大手朝狗蛋抓来,一下子拽掉了针,痛得狗 蛋抱着胳膊在椅子上蜷缩成了一团,“md……”
意识到自己说了脏话后,他抬起头心虚地瞄了一眼姐姐。
只见姐姐没有来教育他,而是脱下了另一只拖鞋,给那人脸上填了一道对称的红印。
那人捂着脸,骂骂咧咧地往后退着,“矫情,不就是往你孩子身上扎了一针吗?”
“你拿了别人的血不应该说谢谢吗?”
姐姐背起狗蛋,竖着中指朝那人转了一圈,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狗蛋感到路人都在看他和姐姐,红着脸把头埋在了姐姐衣服间。
“姐姐,你别背我了,我都十岁了。”
“怎么啦?十岁就不是孩子了?”
“是大孩子了!!!”
姐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她的嘴角渐渐下落,变得严肃起来,“狗蛋。”
“嗯。”
“如今这世道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大多数人都抱着伤害你的目的来的。”
“哼,反正我知道烂好人可不是我。”
姐姐尬笑了几声,“狗蛋啊……所以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不伤害你的人,一定要好好对他。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人不多了,不要让他消失。”
“会有这样的人吗?在这c蛋的世界里,除了姐姐,这样的人根本不存在吧。”
“小家伙,tmd注意你的用词!”姐姐朝夜空的方向颠了颠狗蛋,用袋子指了指一片蓝色的霓虹灯光中的银色小星星,“在这相互利用剥削的社会里,真心为他人好的人就和这光污染严重的夜空一样,虽然稀少,但闪耀的星星还是耀眼的存在。”
……
现在,狗蛋身边就躺着一条肥硕的人鱼,他却下不去嘴了。
狗蛋看着小白,咽了咽口水,露出了微笑,“笨鱼,医生是在救你呀……”
小白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纱布,眼睛倏地正大,看着狗蛋的眼睛一点一点地蓄着泪水,“狗蛋,那个……那你的肾,你的肾是不是……”
“我tmd有两个肾呢!我……”
“狗蛋!!!”小白的声音罕见地徒然升高,把狗蛋吓得愣住了。
狭小的手术室里静了下来,狗蛋依稀可以听见外面叫号的声音。
“疼……吗?”小白红着眼睛,艰难突出了这两个字。
“哈哈,怎么会?WC!”
身体就是喜欢和狗蛋唱反调,狗蛋不顾形象地捂着腰,躬成了虾米。
小白手臂上青筋毕露,固定绳橡皮筋似的被他崩断了。
小白张开双臂,看着狗蛋顿住了,“可……可以嘛!”
狗蛋虽然疼得一动不想动,但还是笑着弹了一下小白汗津津的额头,“笨鱼,你怎么还问我意见。我tm都说多少次了。”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避开了他的伤口,把他罩在了一个紧而松弛的拥抱中,生怕伤到他似的。
“呜——谢谢……呜呜呜——谢谢……你。”
小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着嘶吼着。
“可是,如果下次狗蛋帮我再次伤害到狗蛋自己的话,狗蛋就不要帮我了,让我慢慢死去就行了。”
“你tm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怕狗蛋死啊……狗蛋死了我就再也看不到狗蛋了……”
笨鱼,我也是一样啊……
他把手插入小白的银发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
狗屎一样黑的世界里,这是他好不容易发现的小银星,他掏心掏肺也不能让这耀眼的存在消失。
狗蛋眼睛低垂,安抚着这害怕他死害怕到颤抖地笨鱼,“好,小白,我答应你。”
“我都说了,没有一条银色的人鱼到这附近来。”
狗蛋的头微微朝门的方向前倾,愣了愣。
这是小明的声音?
“哼,你就别骗我了,有人目击到这条人鱼闯入了别人的小区。”
“目击者明明说的是一个银发的年轻人。”
“你这个人鱼饲养员别给我装傻了。”
狗蛋听着小明和陌生人的对话,汗津津的手攥紧了被单,猜测着来着的身份。
来着这么笃定银发年轻人就是小白,难不成他是章鱼?
“先生,你不能进去,里面有病人!”
医生慌张的声音落下,门接着就被哐哐踹了起来。
脆弱的门把手附近扑簌簌地落着木屑。
狗蛋一下子翻下床,挡在了小白面前。
“狗蛋……”小白快要哭出来似的呜咽着,往床的方向推着狗蛋,“你的伤。”
狗蛋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腰。
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砰!
门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踩着靴子咚咚地走了进来,“让开。”
“语气别tmd这么冲呀,我这是怕你吓到。”
年轻人的眉毛挑上了天。
“这位患者还在手术中,五脏六腑可都暴露在身体外呢。”
年轻人看了看小白四肢上的崩掉的固定带,安静了几秒,眼睛四处看着,最后落到了狗蛋身上,:“让开!”
狗蛋背在后面的手悄悄拿起了垃圾桶中小白那被霰弹伤害到的肾,故意那着那肾转了摆了摆,扔到了前面的垃圾桶中,“这样啊,稍等,等我把这位患者的肚子缝合一下”狗蛋瞥了一眼年轻人衣服上沾着的下水道淤泥,努力不让自己慌张地正大眼睛,“否则他会感染的。”
这位跑外勤的章鱼兄弟显然没见过这样的“烂肉”。
年轻人的喉结上下涌动着,捂上了嘴,“唔——行了,我知道你们在做手术了,不要给我看了,我去别处找找。”
狗蛋松了口气。
章鱼一消失,他就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厕所。
“狗蛋?”
“砰!”
狗蛋摔上门,乱摸着门锁反锁住了卫生间。
他把水龙头打开发出哗哗的声音,给外面的小白出一种他在洗脸的错觉。
狗蛋深吸了几口气,对着镜子撩开衣服,一圈圈地解下了蚕蛹般的绷带。
镜子里,白皙的背部突兀地封着医生黑丝的缝合线,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连一点受伤的红痕都没有。
他竟然比小白恢复快!?
小时候的他,被狐朋一下子推到了水坑里。
“你知道吗?狗蛋,你知道神话里的冷血怪物吗?他们可都是由那些和你一样的人变的呢!你这样冷酷的怪物最后会变得不老不死的怪物!你刀枪不入,只能永远残喘在这饥饿的世界上。”
看来,狐朋又说对了呢……
他虚弱地笑了笑,双手撑在了洗手台上,抬头看着镜子里如骷髅般的自己。
瘦削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脸,似要把他撕碎,泪水从指间划过,“唔……呜……”狗蛋抬头看向了镜中的自己,摸向了有裂痕的镜子,“我……tmd不是怪物。”
“对……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