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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心与心之间尚且辽远 ...

  •   这个年纪的儿童本该在学校里,接受着多门学科的教育。日常和同学们追逐打闹,而不是在黑手党里卖命,日常干着拿钱杀人的业务。

      芥川龙之介是多种境况元素下培育出的果,该反思的,是促成这一切的社会环境。

      世初淳到底是心软。

      人命关天,还是疗伤要紧。

      联想了一下芥川龙之介发动异能力的媒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女生琢磨了会去除掉男孩衣服的行为,是属于骚扰还是自卫。

      最后想想,芥川龙之介都打算拿她和织田作之助的命祭天了,她脱他几件衣服自保又何妨。

      世初淳让父亲打晕小小新客人,着手扒起了男孩的衣衫。到最后扒掉底裤的步骤,被不忍直视的父亲制止。

      全程袖手旁观的太宰老师,乐不可支,旁侧的坂口先生被事态的发展惊得哑口无言。

      “森先生派我这麻烦的学生过来,真是一步够折腾人的棋。”

      对于狂烈地追逐着自己,又异常地特立独行,连他的话也不怎么听入耳的学生,太宰治采取的是不断打压的棍棒教育。

      “是认为我和潜力无限的织田作、港口黑手党人才安吾的交往过于密切,特地在我这安个钉子,起个提醒。”

      优哉游哉解释着的黑手党准干部,一挥手,将烦恼抛给他人,轻松留给自己。明示着他没有更改的意愿。

      那太宰老师说出来干嘛,让听众分担自己的烦恼吗?给险些裸奔的男孩盖好被子,以防着凉的世初淳,听得直冒冷汗。

      不对,太宰老师会为这种事情烦忧?织田作之助不会,坂口先生也不会,该不会是故意说给她听,好让她晚上睡不着的吧……

      女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种事太宰老师真的做得出来。

      在旁默默饮茶的坂口安吾,捧着略微烫手的杯盏。

      他莫名被芥川龙之介放过了一马,又着实生不出什么逃过一劫的喜悦之情。总感觉好像被无视了,又不确定要不要跳出,强调一下稀薄的存在感。

      价值千金的情报员回顾了下自己的双重间谍身份,放弃了多此一举。

      当天夜里,世初淳关掉客厅的灯,检查芥川龙之介有没有踢掉被子,或者睡着、睡着,摔倒在地,便看到中午还被太宰老师揍得呕血不止的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爱重的太宰先生盖过的被子。

      他的头埋在里面深深地吸了口气,痴迷地嗅着太宰先生的气息。

      世初淳的表情,从疑惑、迷茫到一言难尽,最终选择了尊重与祝福每个人的差异性。

      这就是黑手党的世界吗?

      在一般观念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都不足以描述男孩的症状。

      她在街头销售十八禁内容物的图册里,看过相关的描绘词汇。名为痴汉的形容词,大大咧咧地横在知识的海洋里,显现的深度快要让女生陷落。

      她张了张口,到底是将满肚子的奇特感受咽了回去。

      第二天,世初淳就为尊敬的太宰老师购买了防狼电击棒。

      可想而知,获取了一个略带迷惑的眼神。

      她总不能说,芥川龙之介对老师您情深似海,按她看过的下三路读物,年纪尙小的那位很容易心怀不轨,以下犯上,七继而欺师灭祖,做出一系列众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故斟酌着言辞,“太宰老师容貌出众,我担忧学生会情不自禁,冒犯到您。”

      太宰老师向来表现得运筹帷幄的身姿,僵化了一瞬。
      他及时地调整过来,还给了女生防身器,还颇为愉悦地朝着学生眨眨眼,直言随时恭候学生来犯。

      噢——双向奔赴,师生情笃。世初淳悟道了。
      她替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客厅的沙发前端着喝。
      坂口先生在她身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世初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感到羞愧,没明白过来情爱之间,没有疆界。所以,现在正在更新自己落后的个人观念,以便扩展更加开阔明朗的视界,跟上这个时代的潮流。”

      他刚才就不该开这个腔。坂口安吾自打嘴巴。
      这下好了吧,世初小姐又在说胡话了。直教情报员悔不当初。
      他耳朵自动地过滤掉女生胡天海地的发言,就见对方替他续上了一杯水。

      “多谢。”
      “不客气。”

      “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

      逛夜市时,世初淳挑选了形状类似于豆类的红玛瑙,为织田作之助做了一条手链,为他戴上。
      太宰老师见状,缠着她不放。

      她洗菜、抹桌子、晾衣服,都能见到他的身影。人在她的耳旁侈侈不休,“我没有吗?真的没有吗?真的、真的没有吗?世初小姐好偏心——”

      女生只得再乘坐交通工具,跑一趟人挤人的夜市,重新购买了殷红的珠子。
      她给全家人一人编了一串,包括登门吃饭的坂口先生。

      太宰老师却又不乐意了。

      “怎么除了织田作有,我有,安吾也有,芥川也有!他们分明就没跟世初小姐讨要过。偏心!偏心!偏心!世初小姐,你的心是歪着长的吗?!”

      老师心,海底针。世初淳百思不得其解,屏弃了深究的打算。

      她查了下搜索引擎,告知太宰老师,大多数人的心脏普遍生长在胸腔偏靠左的部位,故而,人的心脏是歪着长的,这句话是没有说错的。

      照本宣科的答疑解惑,赢得了室内一秒钟的安静。
      没一会,就收摘了翻倍的、堪称狂风暴雨的音波轰击。

      “就是因为世初小姐你太纵着他了,太宰君才会抓着你不放的。”

      连天被太宰治的嘟嘟囔囔叨扰,坂口安吾的耳朵都要快被折磨出了茧子。他为友人的女儿打抱不平,最重要的是为了自己衰弱的听觉器官,能够重获安宁。

      “太宰君你要是实在看不顺眼,就把手上的链子给我。”

      “才——不——要。”黑发少年拿腔作调,摆出一副被占路的盗匪看对眼了的良家子姿态,“这是我的,安吾你才没~有~份~”

      好想打他哦。坂口安吾调整起伏的情绪,深呼吸。

      太宰治一边拿捏着古怪的腔调,一边故作柔弱地,藏身在身材伟岸的红发青年身后,像是在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黑龙守护着手头的珍宝。

      织田作之助顺从时势,张开双臂,做出了保护者的架势。
      衬托得同行业的情报员有如一个调戏黄花闺女,还蛮横不讲理的臭流氓。

      两个朋友一唱一和,配合得好不默契。坂口安吾的拳头都硬了。
      他捏紧了杯口,第三百六十次追问自己结交到的是什么样的朋友。

      太宰治絮絮叨叨的,从早念叨到晚,搂头盖脸的,念得上学又上班的世初淳都要出现幻听。
      她捂着耳朵,太宰老师的碎碎念依然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耳内,连晚上在寝室里睡觉也没能逃过。

      大半夜不睡觉的太宰老师,坐在她床边,扯起被子一角,自顾自搭起舞台,就开始唱大戏。

      “是我让您感到不安了吗?”

      深拥提供的温暖,远比口头的说辞有效。

      女生坐起身,掀动绵软的被褥,将身量与自己相似的老师一整个包住。在人陡然安顺下来的时分,双手捧着他的脸,语气恳切地许诺。

      “我的心,向着你长。”

      迎面接下百分百含甜量的少年,猝不及防地吞了满口蜜糖。

      他的鼻子、嘴巴吸进去的都是女生周身散发着的馥郁香气,头发、肩膀盖着全是柔软密实的被单,人不自觉放松精神,在蛊惑人的温柔乡里逐渐宁静。

      困到不行的世初淳,第二天还得五点起床做早餐。
      事急从权,她脱了太宰老师的骷髅头拖鞋,平稳地把人放倒。再为太宰老师铺平被子,从肩膀裹到脚,掖好被角。
      她拍拍他的肩膀,模仿织田作之助小时候哄她睡觉时的情状,温和地安抚着少年。

      女生漫过了腰际的长发垂下来,有一缕正好落在了太宰治的脖子边。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学生轻薄的睡衣罩着的胸脯轮廓。宽松的衣领解开了两颗扣子,透出里边白皙的肌肤。她别着黑发的肩膀,后面粉雾海的窗帘明动鲜亮,内侧缀着白色的镂空蕾丝边。

      方方正正的天花板套了两层,内嵌着隐藏形的高输出灯管。

      浅灰色的书桌,冬青色的滑椅,四格书柜,两排衣柜,构成了少女的卧房。是个尤为贴合室主人的室内设计,如它的主人一般恬适而安和。

      被少女发尾勾着的皮肤,透着难以言喻的痒意。那点痒像是尾巴尖端藏着毒的蝎子,阴恻恻地蜇上一口,顺着细长的血管,爬到了心口的致命地。

      太宰治就着那点难耐,手抚上了学生的脸,是真真假假,分辨不明的咨询,“世初小姐。睡在床边,欲坠不坠的恐慌,寻求的安宁也久久不能落地,你都一一顺应过来了。”

      再不能适应,不都磨合过来了。人生多艰苦,无一不咬牙坚忍。
      忍得过,便得过且过。忍不住了,一死了之未尝不是恰如其分的解脱。
      否则,终日悬浮于不知何时全盘崩落的局囿。总是在叫嚣着什么的头脑,叫无从发泄的焦躁与不安所占据。

      本就不是自己愿意开启的生涯,要结束自当不是本人所能判定。
      一如太多的疑问,提出了那又能如何。询问了,莫不是就能得到昭彰的天理解疑答惑?

      听着耳边的呼吸频率下降,是哄人者先被哄的那位沉进了睡眠。
      清醒时找不到答案,就前往睡梦里下潜。抑或是某种逃避现实的有效途径。

      黑发少年略一侧头,下唇擦过女生的额头,在她睡梦里也凝结着愁绪的眉心,稍作停留。

      他的目光幽深,如从渺远的地点投以眺望。是溺水者淹没在在波光明灭的海底,尚睁着眼,脱力地凝视着海平面上一根随着潮起潮落漂流着的浮木。

      可一个人,断然做不了另一个人的浮木。尝试依托的伊始,必定会唤来踩着旁者的尸体上浮的终局。

      戴着耳机的少年,在雪浪拍打边岸的白噪音中,陷入了波谲云诡的梦境。
      人与人的躯体贴得再切近,心与心之间尚且辽远。纵使一晚抵足而眠,堕于梦里也不会再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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