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岛之恋》常山渐青

5、芦花深处泊孤舟

　　哦，气象万变的风，扑朔迷离的风，性情古怪的风，轻柔地抚慰着铺着一层厚厚沥青的城市道路的肩膀，兀自无言地吹过道路的上空，一不小心还沾染了道路的全部气息，带上了它所有味道。
　　路，道路，性格固执的道路，当然想要挽留住轻盈潇洒的风，想要抓住对方飘飘的衣裙，却只留下满地零零碎碎的回忆和留恋。
　　啊，日渐模糊的遥远回忆啊，越来越浓烈的不舍和留恋啊。
　　她想偎依在我宽厚的怀里，永远地。
　　我想永远地抱着她的身体，笼罩和左右着她的芳心。
　　我们曾经想的事情都是一样一样的，无论是外在形式还是内在质地都是毫无二致的，就像用同一套模具烧制出来的生铁铸件一般。
　　或许可以这样说，我是她的复制品，她是我的复制品。
　　哦，让我再费力地想一想，我真心感觉“心心相印”这个词此刻若是用在我和她的身上，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可惜，就像几乎所有的与之类似的人间爱情悲剧一样，比如梁山伯和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焦仲卿和刘兰芝等等，我们最后却没能在一起，没能过上王子和王子媳妇的幸福生活。
　　多么俗套而又郁闷的结局啊，不是吗？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笛在月明楼！
　　这种无聊的结局简直让人顿生窒息之感，而且听起来似乎还缺乏足够多的新意，估计前边也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地方，整个过程也完全不够动人心魄，算不上跌宕起伏，甚至连我这种欣赏品味不怎么样的人对此都感觉有点厌烦不已，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没错，所有这些呼啸而至的廉价至极的预感，几乎都不能立刻提起旁人心中的半点兴趣，因为人世间类似这种鸡零狗碎的毫无意义的事情多了去了，谁又有多少廉价的工夫关心这等闲事？
　　要知道，低级的欲望，从放纵中获得满足；中级的欲望，从自律中获得满足；高级的欲望，从煎熬中获得满足。
　　而你的欲望，我却不能满足。
　　比如说，你本来一心想的都是，用最快的速度读一部最为廉价的网络爽文，而我却松松垮垮地写了一部矫情的纯文学。
　　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嘛。
　　还是那句老话，你的风花雪月或者爱恨情仇，在别人眼里也许连根扎手的草棒都不如，甚至连人家的法眼都入不了。
　　这个世界，爱和很从来都不是相连相通的。
　　什么琴岛红岛的，什么玫瑰岛绿岛的，什么情遣情遗的，什么轰轰烈烈和死去活来的，嘴上说得再好听，现实中演绎得再动情，在别人眼里以及在后来的自己的眼里，又有什么意义？
　　你使劲地睁开眼看看吧，这个世界不分男女老少，不分高贵者和卑贱者，不分多愁善感者和头脑简单者，大家都在埋头忙着自己手头的各种琐碎事情呢，至少有相当多的人是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可以说是毫无文化价值可言的抖音或快手——
　　那么，谁又在乎萦绕在我心头的些许卑微感受呢？
　　更不要说你的了。
　　好吧，斗胆说句稍微显得硬气一点的话，也是唯一能够挽回一点尊严的话，我根本就不期待和指望任何人对我的关心和怜悯，我在意的只是我在意的东西，我完全不在意那些不在意我的人。
　　正如前言所述，伟大的作家、思想家、战斗者鲁迅先生早就非常明确地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对此，我不想苛求什么，因为周树人先生说得对。
　　有道是，少管闲事多发财，难得糊涂易长寿。
　　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了，我还是该干嘛就干嘛吧。
　　其实，我和华司梅之间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不堪回忆的，其中有很多斑驳的细节更是我永远都无法坦然面对的。
　　这就像《红楼梦》里面一部分比较蹊跷的情节一样，比如说秦可卿去世那一段，像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妙人儿究竟是怎么死的，对此大家都是心明肚知的，可是淫丧天香楼这种事真的不能说，能说只能是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恭人之丧，因为再不体面的事也得办体面了才行，要不然的话就是不通人情世故了。
　　世俗的路子就是这样的，我也要乖乖地就范。
　　说到所谓的世俗，我不禁想起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情况来。
　　那就是，我其实很佩服有些在广大农村地区生活的热血青年，他们当中的很多人穷得日不聊生的，可以说是要啥没啥，啥也不会，毛也不懂，结果还天天快活得要命，不像我这种天生的贱人，外表看着好像什么都不缺，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的，可就是快乐不起来。
　　哦，对了，我爸爸江永宁原来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只不过，他后来考上大学，鲤鱼跳龙门了，顺利进城了。
　　然后，他就参加工作了，顺利地结婚了，生子了。
　　再然后，就是我现在所描述的生活状态了。
　　多么世俗的一条路啊，不是吗？
　　嗯，父母的爱情暂且不去管了，毕竟那都是长辈们的事情，我一个做儿子的还是不要过多涉及为好。
　　那么，现在还是来说说在我身上紧紧附庸着的这份爱情吧，趁着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让我也试遣一下所谓的愚衷，虽然目前并不是开辟鸿蒙的时候，也不是需要分清楚谁为情种的时候。
　　一句话，都只为风月情浓嘛。
　　要不然，吃饱了之后干什么？
　　我以为，爱情本来就是对特定情绪的综合与归纳，是一种流行范围较为广泛的私密性很强的概念而已，就像善良、丑恶、厌恶、憎恨一样，虚幻而缥缈，一般人对其绝对是难以把握和衡量的。
　　我还以为，要真正地爱上一个有趣而迷人的异性，首先得有要和其发生某种特定关系的原始冲动，至少是潜在的纯而又纯的冲动，否则的话哪来的所谓爱情？
　　这就像天雨虽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虽宽，不渡无缘之人一样，没有本能的原始冲动在前面铺路搭桥，冲锋陷阵，各色俗人又怎么能随便奢谈什么貌似高高在上的爱情呢？
　　说得再直白一些便是，如果我不是我爸爸的儿子，如果我没有如此标准的身高和体型，如此标致的外貌和长相，苏晓堤同学又怎么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眼局看中我了呢？
　　不用说，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