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殊途》沉安

1、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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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名字——上野绫乃。

　　来到这个外场的村子已经一年了，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欢迎，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2

　　“上野小姐。”每次村民见到我的时候，会这样称呼我。

　　看上去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但其实对我的到来却有不少人觉得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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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野小姐真是漂亮啊。白皙的肌肤，明亮的眼睛，三年来，好像从来没有老去的样子，保养得真是好呢，即使是在阳光这么微弱的时候也要打着这么漂亮的阳伞，衣服也穿得太严实了。”

　　我只是冲着他们笑了笑，告辞。

　　经过尾崎医院的时候，我忍不住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看着敏夫从医院里走了出来，我冲着他挥了挥手，笑着问候：“尾崎医生。”

　　“你好，上野小姐。”敏夫远远地回应了一声，“身体不舒服么，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我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我的身子一向不怎么好，回去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谢谢医生。”

　　敏夫看了我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这样吧，如果真的很不舒服的话，就到医院里来看看吧。”

　　“这是在邀请我吗？”

　　“算是吧，不过医院什么的用邀请这个词不太好吧。”敏夫笑着反驳道。

　　我也忍不住掩唇笑着，看了眼敏夫，随即认真地告诫道：“医生，千万不要随随便便邀请陌生人进入家门，说不定会有麻烦呢。”

　　“像医院这种地方，什么人都能进来吧。”敏夫说道。

　　“暂且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吧。”我转过身去，冲他挥了下手，“再见医生。”

　　我刚刚看到，医院的门为我敞开了，但是，我不能进去，我不能走到敏夫身边，因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呐。

　　4
　　六年前，我在回家的途中，天很黑，因为有路灯的缘故，我稍稍壮了下胆子。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把我的嘴捂住，不论我如何挣扎，都没有用。他的力气很大，将我拖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把我摔到地上。不论我如何哀求，他还是不肯住手，我看到他眼睛里的饥饿的冷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男人在我的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完全没有力气了，仿佛被催眠了一样。

　　黑夜里又走出来几个人，在我的手腕上咬了下去。

　　意识渐渐模糊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树林里，身上落满了发黄的树叶，看着蓝色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我想开口说话，但是我无法发出声音。

　　慢慢地，我才渐渐适应了身体的变化。没有呼吸，浑身冰冷。我想回家，但是，我进不去。

　　我已经死了，只是这副身躯还在动罢了。

　　即使我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事实。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我了，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游荡着，偶尔回去看看父母和弟弟，但是他们很快就搬走了。我觉得自己像吸血鬼，但是即使不用吸血靠着普通的食物我也能活下去，甚至在白天也能在外面行走。

　　我不会老去。

　　只要在一个地方待久了的话，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我不得不一直搬家。

　　一年前，我来到了外场，我告诉自己不会呆太久的，也许是想见见当年喜欢过的男人，所以，呆了一天又一天，但是不能靠太近，否则肌肤冰冷、没有呼吸，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尤其，他还是个医生。

　　所以，只能这样远远看着。

　　再呆一天，就走吧。

　　一直这样跟自己说着，却还是忍不住去他医院外面看看，偶尔碰到他远远地打个招呼。

　　5
　　外场来了一群特殊的人。

　　不应该称之为人了，他们自称“尸鬼”，并且找到了我，说我也是他们的同类，可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用吸血、白天可以出门，我被他们称之为“人狼”。

　　建立尸鬼的王国，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把外场的人全部杀光，有些能复活的尸鬼就会加入队伍。

　　明明是被神所抛弃的“生物”，为什么还想着要反抗命运呢？

　　“如果你能这样沉默下去的话，我们不会动你，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的话，那你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辰巳笑着威胁我，“明明是稀有的人狼，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呢？”

　　自己的生存就要践踏别人的生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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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猎杀行动一直都在持续着。

　　夜晚出门的时候，有时候会遇上出来觅食的尸鬼。

　　“上野小姐啊。”年轻的尸鬼冲着我打招呼，“没想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原来早就已经是尸鬼了。”

　　“是啊。”我冲着他笑着，“没有想到吧。”

　　我注意到他跑过来的方向，说道：“刚刚成为尸鬼，首先从自己的家人开始，这样真的可以么？”

　　“既然我成为了尸鬼，我也希望我的家人能和我成为一方的人，这也算不上残忍吧，或许大家都会很高兴呢。”年轻的男人笑着。

　　我有些茫然：“真的吗？”

　　亲手把家人杀死，真的会高兴？

　　我不再理会他，往自己家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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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渐渐地减少，尸鬼的数量增加。

　　我无法背叛尸鬼，但是我也无法加入他们的行列。听上去很矛盾吧，明明是恶，却还在伪善。

　　没办法，这就是我——上野绫乃。

　　因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医生。”我经过尾崎医院，看到他正靠着柱子烦躁地吸着烟。

　　“哦，上野小姐。”敏夫慢慢地走了上来，盯着我看了几秒，说道，“您的脸色一直这么差么？”

　　“嗯。”

　　“头晕吗？”

　　“没有。”

　　“你的脸色看上去和最近的病人有些像呢，如果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到医院来。”

　　“好的。”

　　敏夫又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他没有离我太近，大概是不想让我闻到烟味。

　　“我走了。”我向他告辞。

　　他点了点头。

　　“对了，医生，小心。有些人请不要随随便便地请到自己家里。”我回头告诫他。

　　“你说的是那些坏人吧。”

　　“有些人表面看上去不坏。”

　　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我转过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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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的反击来得要比我想象中的快，甚至更为猛烈。

　　我的心很不安，我要离开这里，生存的本能这样告诉我，很快，他们会怀疑到我身上的。

　　敏夫，他很聪明。

　　当他推开我的家门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在喘着气，几乎用怨怒地眼睛瞪着我。

　　“你说你的名字叫上野绫乃。”

　　“嗯。”我走到他跟前。

　　“国中一班的上野绫乃！”

　　我忍不住想哭。

　　“嗯。”

　　他挺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无比的严肃：“我查过资料，六年前，上野绫乃失踪，后来，有人自首说他在路上撞到了个人，后来很害怕就把尸体扔到了山上的树林里，经过辨认，就是上野绫乃，也就是你，但是再也找不到尸体了。”

　　“其实，我不是被撞死的，被尸鬼吸完血，随便扔在了路边。”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不想回忆，但是不能不说，“我不是自愿变成尸鬼的。”

　　“你没有袭击人类！”

　　我连忙摇头：“相信我，敏夫，我没有，我一直都在换地方生活，因为害怕被人怀疑，我是想见你，才会到这里来。”

　　“绫乃……对不起……”敏夫低下头去。

　　“只要是尸鬼就不可以，对么？”我的眼泪忍不住。

　　“你已经死了。”敏夫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以前见到你就觉得你有点熟悉，但是怎么样想不起来，前阵子国中同学跟我打了个电话，提起了你，明明我们从没有在一个班过，但是总觉得对你有印象。”

　　“嗯，因为我总是在注视着你啊，即使你没有注意到我，也会想起我的目光吧，对不起，敏夫。”我对着他哭着。

　　他一把把我拽出家门，把我拉到村民们面前。

　　“她也是尸鬼。”

　　“骗人的吧，上野小姐！”

　　“上野小姐来之后，村里很平静啊，怎么可能！”

　　“尸鬼还有个亚种‘人狼’，即使不喝血也不会死，而且白天也可以出门，上野绫乃就是尸鬼。”

　　其实，敏夫，我一直都想被你认出来呢。

　　然后，我的结局是什么呢？

　　只要是尸鬼就不可原谅。

　　“我亲自来。”敏夫咬了咬牙，接过木桩和锤子。

　　“敏夫！”我抓住他的手，这个时候，我还有求生的意识吗？明明早就已经死掉了，明明……

　　木桩钉入我的心脏，好痛，其实尸鬼也是会痛的，也会流血。

　　刺穿我薄薄的胸膛。

　　我看到他眼中有一丝其他颜色的光芒，就当他是不忍吧。

　　只有在这最后一刻，这样告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