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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雨夜哭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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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做了那个梦,还是在黑暗里奔跑,然后看到坐在光束里的齐晖,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那么闷热,冷飕飕的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钻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齐晖还是那样湿淋淋的样子,头发贴在眼睛上,慢慢抬起头盯着我。这一次,我抑制住胸腔里狂跳的心脏,用那种依然空洞的带着颤动的声音问她:“齐晖,你在哪里?”
她不说话,嘴巴缓缓地张开,又合上。
“齐晖!”我向前迈了一步,就要跨进那道灰白色的光束里。
坐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剧烈地抬头,贴在她脑门儿的头发像触电一样竖起来,我好像看见了她的眼睛,但脑子里形成不了这个图像,我只能看见她的嘴越张越大,像是在尖叫。
我猛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脖子和腰疼得厉害,缓了一下,我想起来,我还在N医大的解剖楼。
掏出手机想看一下几点了,点了几下,手机居然毫无反应,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下坐直了,手指摸到侧面的开机键,一直按。长按了几次,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记得很清楚,我睡着之前,手机的电量是58%,手电筒我确认关闭了,现在还是深夜,这短短2、3个小时,是绝不可能耗光所有电量的。
我不再做无用功,把手机放进贴身口袋,从挎包里摸出强光手电,握在手里。
刚刚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始下雨了,雨点密集,敲打在窗户玻璃上,连成一片。
我坐在黑暗里,回忆着刚才的梦,同样的梦境,连做两次,每一次都伴随着莫名其妙的电子产品失灵,我已经不能再用巧合来称呼它了,这件事的存在,挑战了我三十几年对世界的认知。
还有梦里的“齐晖”,虽然她的样子和我曾经在照片里看到的很不一样,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齐晖。
我正想着,忽然渐渐皱起眉,向着教室门口的方向侧过耳朵,我好像听见了一点其它的声音,一点微弱的、隐藏在耳边嘈杂的雨声里的、奇怪的声音。
我站起来,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接近教室门口。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那里传来的,断断续续,忽高忽低。我用手扶着墙面,向着那里慢慢接近,走了几步,我不动了,因为我刚刚听清楚了,那个夹杂在大雨里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说不怕是假的。
就这一瞬间,我的后背全都湿了。
七月半,深夜,解剖楼,女人哭。
挺好的,我知道康楚楚为啥会发疯了。
但我还是向着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走过去,还是那句话,我是警察,我不能崩溃,我只能前进。梦里说的也算。
我没开手电,因为现在这个情况黑暗反而让我觉得更安全点儿。
走了一会儿,我估摸着大概就快要走到走廊的尽头了,窗外突然亮起了一道闪电,透过教室敞开的门,照射进漆黑的走廊里,那个女人的哭声一下子消失了,消失的干脆又干净,甚至让我以为刚刚听到的哭声只是我的幻觉。
闪电没了,整个空间又陷入了黑暗,但在我眼前一黑的时候,一个一闪而过的人影留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发着刺眼白亮的光。
“站住!”我大喝一声,瞬间打开强光手电,以强大的爆发力猛冲过去,一把按住了那个人的肩头,手顺势往下,握住小臂,反方向一拧,把他压得弯下腰去。
耳边传来一声尖叫,是个女的?我拿强光手电往她脸上一照,吃惊地松开手,“田老师,怎么是你?”
田雨昕头发都有些凌乱了,被我放开后,右手捂着胳膊,慢慢地蹲在地上,瘦削的双肩耸起,很痛苦的样子。
我弯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田老师,你怎么会在这?没伤到你吧?”
她脸色有些不好,听我这么问,眼圈马上红了,“……你说呢?”
我说啥?让你不要来,你偏来,还装神弄鬼的,搁最后都是我的错了。
“没伤到就好,你这样很危险的。”我最后只能这样说。
“……我也想要见见她。”她低下头去,露出后颈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我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的穿着和往常很不一样,修身T恤和牛仔短裤,勾勒出女性玲珑的曲线,可能是不久前刚刚洗过澡,从她的领口和头发上散发出一阵阵恬淡的香气。
我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拿手电四下照了照,问:“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点点头:“你是说哭声?我听见了,所以我才会走到这里。”
她的话音刚落,刚刚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哭声,毫无预兆地又钻进了我的耳朵,我和她对视一眼,看到她眼睛里都是惊疑和恐惧,其实我自己的心也跳得厉害,因为现在我们都已经听到,那个声音是从下面,确切地说是从电梯紧闭的门里传出来的。
之前我就看过,这栋楼里电梯和楼内照明走的是两路电,电梯门上面的指示灯亮着,鲜红的B2,这点亮光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不但不能带来安慰,反而让气氛更加恐怖。我向着电梯右侧的上下按键伸出手去,却被田雨昕一把攥住,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我们……从安全楼梯下行吗?”
安全通道在大楼的另外一端,我想了想,说:“你可以从安全通道下,我走电梯,这样万一有什么情况,也能有个接应的。”
她转头向着黑漆漆的走廊看了一眼,“我自己不敢……”
我的手指已经按下了电梯旁的下降键,“或者你留在这等我。”
电梯的指示跳动着,B1、1。
“叮”一声响,电梯门在我们眼前缓缓打开。
田雨昕本能的贴近了我,两只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臂。
我的额上也有汗水渗出,因为那个哭声,突然又停止了。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电梯门,一只手握着强光手电,另外一只手,缓缓插进裤兜。
一片亮光撒了出来,电梯门完全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