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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醍醐灌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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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下的柳听风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随即摇了摇头,走到姜顽和赵锦鲤面前,“非阴魂不入黄泉。你俩肉身俱在,焉能踏足幽冥?”
姜顽一脸恍然大悟,右手握拳猛击左掌:“说的有道理啊!老柳,还是你靠谱!”
赵锦鲤则脸色煞白,肥肚腩猛缩,似是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等他抗拒出声,便见柳听风抬掌冲自己头顶轻拍了两下。随即赵锦鲤便感觉晕晕乎乎,浑身轻若无物,仿佛如一只凌空翱翔的鸟儿般自由轻灵……嗯?
我养了那么久才养出来的一身肉膘呢?那可都是自己一勺饭、一口肉一天五顿喂出来的啊!
赵锦鲤连忙低头往下看去,这一眼差点儿让他又噶过去——白茫茫的雪地上闭目躺着一个眼熟的胖子!而自己现在则宛如一团浮云一样漂浮在半空。
自己这是刚刚被一巴掌拍死了?赵锦鲤大声哀嚎,“桃桃,太奶!媳妇儿!爹,娘!爷爷!奶……”
“别嚎了!大半夜的,虽然街坊邻里的听不见你的声音,但是你吵到我的耳朵了!”姜顽皱眉抱怨道。
赵锦鲤顺着声音扭头看向旁边,发觉姜顽也和自己一样,周身上下一团虚无缥缈的青色灵光,浮在半空,如今正抱胸看向自己。
赵锦鲤连忙又去看姜顽的身体,也和自己一样,闭目倒在……嗯,面具仙人的怀里。
赵锦鲤瞅了一眼雪地里孤零零、安详闭眼的自己,憋了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小心眼地默默决定,还是得找机会和仙姑把今晚吃的面钱收回来!
姜顽冲赵锦鲤道:“刚刚柳听风拍你那下乃是佛门的‘醍醐灌顶’之术,把关于天灵之体的要点都灌入你的脑海。如今你已神魂离体,以天灵之体的神通,当能自行感应幽冥之路,集中全部神念,心随意动,御神而游……”
吃过猪肉、见过猪跑的姜顽尝试引导赵锦鲤找寻黄泉之地,然而即使赵锦鲤如今只是一团魂魄,他的迷茫无助依旧准确生动地从他那张胖脸上浮现出来,“仙姑,我听不懂……”
姜顽心里默念三遍“他是现今唯一的天灵之体”,忍下了心中暴力的想法。
“你就闭上眼使劲想你要下黄泉!拿出你平时干饭的劲头和能耐来!”姜顽见状又拍了一下赵锦鲤颤巍巍的肚子,给他支招。
赵锦鲤快要被逼哭了,哆嗦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想下黄泉啊!”
姜顽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送你下去了。”话里的浓浓的威胁,哪怕赵锦鲤现在已经魂魄离体了,依然觉得浑身发冷。
也许是强大的求生欲望使然,命悬一发之际,他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股寒凉阴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就像小时候他在他太爷爷身上感觉到的一样。
赵锦鲤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瞪大双眼看着雾气从一开始的浅薄缥缈逐渐变得浓厚磅礴,而后汇聚成一团巨大的漩涡,翻滚咆哮。
四周依然还是赵锦鲤熟悉的街道,但是他眼睁睁看着面前凭空出现了两扇巨大的玄黑铁门,四周似乎与黑夜融入一体,看不到边界,而后连绵不绝的寂荡水声响起,让赵锦鲤开始打颤。
同为阴魂的姜顽看不到扇火宅冥门,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月色开始暗淡,周遭阴寒之气加重,加之赵锦鲤那如同撞见猫的胖耗子模样,立时推测应该是火宅冥门出现了!
姜顽二话不说,上前扣住赵锦鲤的肩膀,“你是不是找到火宅冥门了?快带我一起过去!”
赵锦鲤看着空中那条阴冷晦暗的道路,颤巍巍地点头。他狠狠一咬牙,勇敢伸脚往前……挪了半步。
这扇门一看就可怕的很,就差在边上立块牌子直接写上——“危险快跑”四个大字警告世人了,赵锦鲤哪里敢一头莽进去?
然而他忘了,此时他非肉身,魂灵之属,行事不过一念之间。他虽只想着往黄泉路上靠近半步,但是他意念萌发之时,整个魂儿已经飘然而达前方阴气漩涡了!
赵锦鲤吓得惊慌大喊:“啊啊啊!”姜顽则跟在他身后,双目间孤注一掷的决然姿态。
柳听风同姜顽一样,无法探知黄泉之路的出现,但是依照姜玩赵锦鲤两人生魂的举止,他知晓二人此刻应该是要踏入幽冥了。
看着姜顽义无反顾的背影,面具下的柳听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一个字也没有出口。
而姜顽却在此时突然回头看向柳听风,调皮一笑,比了个口型:“谢啦,愿你余生逍遥,自在如风!”随即她和赵锦鲤的生魂便彻底消失不见。
周遭又恢复如之前一样的空冷寂静,雪夜长街无声。
过了不知多久,柳听风缓缓抬头往上,透过虚白的面具、青碧的伞面,他讽刺出声:“如此这般,你便如意了吗?你那双眼不要也罢!”
话音刚落,黑沉沉的夜空电光闪烁,照亮整条长街,云层中愤怒的雷鸣酝酿沸腾,欲直冲大逆不道的柳听风而来,然而未等天罚落下,柳听风怀抱姜顽,长袖一挥带走赵锦鲤,整条长街仿佛从未有人出现一样。
天雷扑了个空,只能把不甘化为咆哮,炸裂天际,惊醒吉祥镇众人,也响彻整座正剑山峰。
“啪!”一个翡翠玉碗随着天边炸裂的惊雷在地面碎裂纷飞,溅起的碎片划过一旁跪着的男子脸庞,留下一道血痕。
“这药我已经喝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我的胳膊还是长不出来!这点小伤,你们都治不好,是不是都在故意糊弄我!”躺在床上的敖万杰,左臂被斩断的地方虽包着纱布,但是依然可见鲜血不时渗出。
自他被姜顽斩断右臂至今,各种灵药法宝已用了不知多少,可是他的伤口依然不见任何起效。别说恢复断肢了,连血都止不住。日日夜夜都忍受断臂之痛的折磨,几天下来,形容狼狈不堪。
“殿下息怒!”
敖万杰冷笑一声,面容凶狠狰狞,伴着窗外不时划过的闪电,显得诡异可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是觉得我废了,想要趁机另寻高枝吗?”他的目光似毒蛇一样扫过房内众人,而后直直落在地上跪着的黑衣男子身上,杀意翻涌,“但是,贱种就是贱种,只配在泥巴里打滚,别痴心妄想了!”
龙宫随行医官听到敖万杰的话,连忙弓腰颤声解释,“殿下明鉴,借属下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怠慢殿下。实在是……殿下左臂这伤委实古怪,不论何种灵丹妙药下去,均……”
虽然比不上神农谷中的医修,但龙宫医官也并非酒囊饭袋,他这几日治疗敖万杰的伤口,无论多少丹药下去,伤口均无起色,身为医者的知觉,这伤口与其说说剑伤,倒不如说更像是诅咒——有一种可怕的规则或者力量,不允许伤口恢复。
眼见敖万杰脸色又有变黑的趋势,医官连忙推卸道:“定是那贼妇人耍的花招!她剑上或涂有奇毒,或施展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术法,才使得殿下这伤口无法愈合,断肢也不能再生!”
听到医官辩解的话,低头跪着的黑衣男子轻轻皱了皱眉。
敖万杰果然瞬间暴怒:“那个毒妇!正剑门这些天在做什么!未什么还没有把她抓回来!这是在藐视我龙宫吗?去,告诉程律元,要是三天之内,不把那毒妇送到我面前赎罪,休怪我龙宫翻脸无情!”
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龙宫护法听到这里,开口劝阻:“兹事体大,殿下慎言!”
谢青阳陨落,修仙界本就多事之秋,又横生波澜,正剑门和龙宫之间本为姻亲联盟,岂能因轻言反目?
敖万杰自然听出了护法的意思和打算,心中暗恨:这老东西不是母后的心腹,所以处处给我找不痛快。说到底,不过是看不起我罢了。若换做是我那位太子好大哥,这老东西当日怕是舍了自己的命都要护他周全!
想到这里,敖万杰仅剩的左手攥紧床上的云锦彩被,青筋暴起,冷笑反问:“怎么,长老是觉得我不配,所以这条胳膊没了也就没了,纯属我活该?”
长老虎目微敛,沉声道:“殿下乃龙王之子,不该如此妄自菲薄。只是谢青阳殒身瀛海,龙宫不知被多少人盯着,实在不宜此时结怨,望您以大局为重。”
医官见二人之间气氛实在僵持,不由出声缓和:“况且,我听闻那正剑门宗主亦是尽心了,不仅下令北境众门派一起追捕姜顽,甚至将他自己的亲妹妹都关进了地牢加以审问。只可惜,那姜顽似有什么诡异秘术,才至今一无所获。如今抓捕之事还需从长计议,殿下稍安勿躁。”
跪在地上任凭敖万杰嘲讽谩骂都无动于衷的黑衣男子,听到这里,身侧的双手突然紧握成拳,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是那个程纾意?你所言当真?”敖万杰语言些许上扬。
“不敢欺瞒殿下。”
“好!!!这程纾意此前和仙剑峰来往甚密,确实该好好拷问一下!这程律元倒是有点儿意思,大义灭亲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我那位好大哥知道他未婚妻沦为阶下囚时的表情了!哈哈哈!抓不住姜顽,就拿程纾意开刀!”
伴着敖万杰那兴奋的笑声,跪地的黑衣男子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