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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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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文宣早知道淮枝心怀叵测。
从高中两人做同桌那会儿开始。
譬如说他早知道淮枝是别有用心地接近自己,淮枝在班上的不受待见,自己刚转学进去受到的那些帮助,淮枝是有几分真心——万文宣一清二楚。
而他自信得要命,并不把淮枝这点小心思放在眼里。
果然,就见淮枝栽了吧?
万文宣生活在一个健康有爱的家庭,就有那么一点英雄精神,同时也带着一点世俗对高中生的刻板印象——自大。
他将淮枝的行为看在眼里,心说这人小时候肯定过得不好,不然不会有这样阴暗又胆小怕事的性格。
于是顺了对方的意,和他成为朋友,想说把这人从泥潭里救出来,却也栽了——被对方占据心里最高的位置。
嗳,淮枝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万文宣大发慈悲,也陪着对方一起开心。
他渐渐发现这人有很多缺点,譬如说性格偏执——明明不适合学理科,非要撞南墙。
每天晚自习两个多小时,万文宣作为班长坐在上面看的仔细,淮枝从头到尾都在做题、看书。
但成绩呢?
不理想。
犯冲。
执拗。
万文宣让他转文科,说你学经济也行,淮枝拒绝了。
问为什么?
不说。
后来逼问出来:说之前有一次过年,亲戚来家里拜年,父亲问亲戚的小孩是不是读高中了,学的什么科目。小孩说理科,亲戚插嘴说他的成绩很好,在年级里能排进前十。
父亲就笑着说学理好啊,理科好的人将来出了社会都会混得不错,因为逻辑思维好,学习能力强。
万文宣听到这里:“所以你就选理科了?这不就是场面话吗,或许你爸自己都不记得说过这话。”
淮枝生气,板着脸说:“父亲是认真的!”
“所以呢?这和你选理科有什么关系?”
“我......”淮枝支支吾吾,看向窗外,看到一只孤零零的小鸟,在这一刻走神了。
心想今天外面刮台风,想把窗户开了给那小鸟一个机会,让它进来。又改了主意,心想在外面也好,世界上多一个受苦的存在,他自己也会没那么难受。
万文宣:“你说呀?”
淮枝:“我希望有一天父亲也能夸赞我,即便是场面话,我也会很开心。”
*
于是万文宣对淮枝的印象又多了一个:缺爱。
所以这就让他有了另一个缺点吗?不喜欢小动物,没有爱心。
好几次他们走在路上,看到一些小猫小狗,淮枝都熟视无睹。
万文宣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的,不过当时还是高中生的他,在外面又有一点包袱,觉得不符合自己高大的形象,便忍着不上前抚摸。
万文宣问淮枝是不喜欢小动物吗?
淮枝点头。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很正常,只是万文宣又追问他原因了。
淮枝说他不知道,可能天生就冷漠,没有同理心。
也有可能是他嫉妒它们,觉得连街边小猫小狗都能得到陌生人的怜爱,自己这活生生的人,却长期被父亲漠视。
但谁知道呢,淮枝自己也不清楚,暂且给他一个“冷血无情”的牌子。
*
说到嫉妒——万文宣也发现了,淮枝是个善妒的人。
他成绩不好,便也羡慕那些成绩好的,有时候那些人考差了,就会感到开心。
这可不妙——这是见不得其他人好。
万文宣从这一刻开始觉得他的朋友问题很大。
但淮枝只是会心情好,并没有做什么实质上的坏事,万文宣便又给他找了借口——心想可能大部分的人都考差了,淮枝的心理压力会减少。
直到这天他和淮枝从同桌、朋友、恋人再到租客与房东的关系,他发现淮枝给淮子懿下绊子。
*
这件事是淮尉告诉他的,时光让淮枝成长——现在狡猾许多,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坏事。
但也没成长多少——试问谁要坏一个人的名声,做法是让他携带违禁品入境?
如此不妥当的行为虽然会让淮子懿受到些许影响,但也会让人猜出来始作俑者是谁。
该说什么好呢?
万文宣心想自己大概也是个偏心的,和淮尉说:“我会和淮枝说的,淮总你想什么时候和他见面?”
“过两天,”淮尉心想自己完全可以和弟弟说,为什么要由外人来开这个口,但想到这俩人的纠缠,作罢。
*
时间线来到万文宣和淮枝待在家里,前者告诉他淮尉已经知道他做的事。
如他所料,淮枝感到惊慌,想逃回房间去。但万文宣站在他面前,将他堵在料理台和烹饪台围成的区域里,“你想怎么做?”
“我......”
*
淮枝觉得淮子懿是故意的。
他得知对方没事了,便开始迁怒。
心想淮子懿从小到大坐几次飞机了,又不是没出过国,不可能不知道不能携带心想水果入境,但他偏要这样做,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说不定就是想让海关联系淮尉,要让哥哥对自己失望!
于是淮枝赶走心里所有内疚,反过来对淮子懿生气。
在这时听到万文宣轻轻叹了一口气,淮枝便又从迷魂阵里出来,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我不该......”
“不该什么,我又不是淮子懿。”
“......你是在替他抱不平吗?”
万文宣不回答。
这莫须有的罪名便好像扣在他头上了——只见淮枝心里妒火中烧,“他被扣押就扣押了,现在人不是没事了吗,你还要我怎样,哥哥那边我会......”
他没说下去,万文宣接口:“你会怎样,怎么不说了,刚刚不还挺担心淮子懿的吗?”
“没有担心!我反正不会......”淮枝喉头一塞,眼睛看向别处,轻声续道:“不会和他道歉......”
“你是觉得自己没做错?”
万文宣好像真是在责怪他,淮枝太敏感了,万文宣在他心里又是特殊的存在,便是情绪立刻失控——心想对方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淮子懿了?
一时间没来得及说话,万文宣便以为他默认了,续道:“你知不知道情节严重的话,还有可能被监禁。”
“那又怎样,及时申报的话不就会没事吗?是他自己不......”
“不要推卸责任,你自己也知道源头在你。”
“我没错!”
死鸭子嘴硬。
万文宣心想什么时候淮枝这么顽固不化了?
事实上万文宣也不喜欢对他说这些话——好像自己是个老师,在规劝别人。
但偏偏就有个叫淮枝的食古不化。
哈。
万文宣冷冷说:“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和淮子懿说一遍。”
“说什么?”
淮枝明知故问。
万文宣不说话,心里也猜到了。
“不要,我那是向你......”淮枝失言了,及时闭嘴,但万文宣逼近他:“怎么,道歉的话对着我就能说出来,换个人就不行了?你很在意我对你的看法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字字诛心,淮枝立刻红了一双眼,此时被他堵在厨房里,想走又走不了,便是破罐子破摔:“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和淮子懿的事,你插什么手?”
——这两人,从这一刻开始歪题。
只见万文宣伸手,把淮枝拉到身前,见他抖的厉害,便放轻语气:“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药吃药.....你怎么总是和我说这句话?你一天到晚除了说这个,还有别的话和我说吗?!”可惜淮枝还冥顽不灵——挣开他的手,万文宣的体温高,某个抠门房东舍不得开暖气,在这九月的初春里,屋里是阴凉的。淮枝挣开万文宣,便也失去这难得的温暖。
惋惜着,留恋着,心里复杂得快要拧成结,只好通通向他发泄——
“我吃不吃药你很在意吗?是我有精神病让你害怕了,还是觉得和我住在一起,哪天会有危险?”
“我是担心你!”
俩人旁边的料理台上就放了刀具,万文宣听到淮枝的话,余光就扫过那几把刀,试图让他冷静。
无奈淮枝笑起来了——
“担心?你还会担心我啊?之前干什么去了.......我大学得焦虑症那会儿你怎么没发现?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已读不回?是五年还是三年.....永远都是我在等你的消息,永远是我去美国找你。你呢?我人都在你身边了,你却还是更想和你的朋友待在一起.......”
*
所以说人不要多管闲事,万文宣听着淮枝近乎是质问的话,心里无奈又生气,“你得了焦虑症没和我说,我当然就不知道。”
于是淮枝就失望了。
他在感情里自认是个很会表达爱意的人,同时也斤斤计较,希望对方能够回馈同样的爱。
淮枝生病了,没有告诉万文宣,是他希望男朋友能从两人的相处里,自己察觉出来。
因为在淮枝看来自己是把一颗心都放在万文宣那儿,对方但凡有一点不对劲,自己都会立即察觉出来。
这才是爱情,不是吗?
这才是爱一个人的表现。
可万文宣做不到——不知道是他们对待爱人的表现不一样,还是真就爱的份量不同。
万文宣说:“当年你告诉我的话,我就会帮你。”
“怎么帮,是你不再忽视我的信息,不再觉得我打扰到你生活了,还是飞过来澳洲?”淮枝一顿,笑一声,“万文宣,这是你第一次来悉尼吧?我早就想问你了,今年第一次来悉尼,对这座城市感觉如何?你是因为和我家公司有项目合作,想要扩展澳洲市场,才会飞过来的吗?”
“顺便.....探望一下老朋友?”
淮枝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万文宣沉下脸来。
他因为家境太好,被长辈们宠着,自己又能力强,在公司身居高位——很少会被人顶撞。
他说:“我要真是因为和淮尉的合作才到澳洲,在国内和他线下见面不是更好吗。”
“我怎么知道你的打算,或许.....或许是你在美国待腻了,要换个地方呢?”淮枝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心想对方这段时间每天都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去哪了,见谁了,又会不会在对方那儿留了情。
“反正、反正你就是这样三心二意,喜欢新鲜感的人.....不然也不会失去一段十年的感情。”
以这句话收尾,和万冤家不欢而散。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