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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双生镜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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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端详着墙上运思精巧的仕女图,艳丽浓彩点缀在裙边,修长婀娜的身姿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仕女们神态端庄娴静,优美而庄重,整体画面布置娴雅,线条循环婉转,均匀优美。
《女史箴图》,攻入圆明园的将军把这幅精妙绝伦的孤品连同无数珍宝珠饰送进伦敦,献给女王,最后成为了大英博物馆的藏品。
蜿蜒的走廊联通着两侧的建筑物,铺满的地毯使得行走变得更加安静,丝毫不显喧嚣与杂乱。门外传来节奏有序的敲门声,“请进。”亚瑟说道。
来人是外交官温斯顿,“外交大臣正在接见美国南部的使节,以及,南联盟先生也在。”他等了等,见面前的人没有开口,继续说道:“您不召见他吗?帕默斯顿勋爵刚刚也提起了。”
“没那个必要。”亚瑟对着温斯顿摇摇头,双手抱胸倚靠在透明的窗户前。“换一种说法,你觉得能说出‘不需要枪,不需要炮。只要停止出口棉花,我们便能让世界屈服’的国家能存续多久。”
“这算是经验之谈吗。”温斯顿赞同地点头,随即又发问,“可首相的忧虑不无道理,美国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南联盟为我们凿开大陆均势的缺口,如此绝妙的时机。”
“自然无法坐视不理。”得给美国一点精神压力。亚瑟显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绝不是纯然的善意,其中藏匿着复杂的情感。
“不过一场试炼,如果无法通过,就能把他重新拽下来吧?真让我期待。”
他微微偏头,目光透过紧闭的窗户向下扫视。楼下是刚刚结束面谈的南联盟代表团,他们正沿着白色的石子路朝外走去,看上去气氛低沉,想必上司并没有许诺什么。
亚瑟细细搜寻,目光聚焦在其中一个身影上,那正是南联盟。
发丝如在奴隶的血泪中浸泡染就一般暗红,骤然诞生的他记忆空白,思想全由身后的南方集团灌输,也不明白维护奴隶制代表的意义。
可怜的孩子,不明白他必然的终末。
亚瑟远远端详着他那和阿尔弗雷德如出一辙的脸,披散下的暗红色长发使得他气质沉闷,带着对未来的茫然。
如果首相能说服冷漠的议会与人民,说不定能让这枚“骑士”走得更久。
只要稍稍松口,南联盟便会自己系上丝线充作大英帝国乖巧的傀儡。这让亚瑟多少失去成就感,一模一样的脸也不能说明什么,世界只有一个阿尔弗雷德。
他开始怀念起子米时期的天真烂漫,见到蓝雏菊的欣喜,就连博人注意时的任性也很……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为什么长大后那么叛逆,他的教育方法不可能会错,全因为弗朗西斯的教唆煽动!
亚瑟恨恨更新了制裁法国的方案,他才不是希望支持阿尔弗雷德,只是因为厌恶南联盟妄图以棉花贸易胁迫英国干涉内战,看不清谁才是主导者。
就算自己乐意看见阿尔焦急跳脚的样子,但对南方奴隶制的厌恶也是发自内心。所以,从理念到国情,他都不会支持南联盟。
亚瑟说服了自己,于是心安理得地发布中立宣言,承认“南部同盟”不是叛乱者而是交战国。
小小的施压,他想。维持严格的不偏不倚的中立,这不是美国一贯的发言吗?现在只是巧妙的对换立场,阿尔弗雷德不会连那么熟悉的招数也应付不来吧。
大西洋的另一岸,阿尔弗雷德捏着报告一字一句念出声,林肯总统沉默不语。“哈!我毫不意外英国的行动,我要感谢这次没有直接开战吗?!”
“而且他居然承认了南联盟!”阿尔弗雷德发出尖锐爆鸣声,“我才是唯一的美国,英国会明白他的选择有多么错误!”
“不能指望英国和法国。”林肯总统发言,“我们需要欧洲的盟友制衡潜在的敌人,譬如俄国。”
“露西亚?”阿尔弗雷德想起那遥远的雪国,潜藏在随和外表下的是他孩子般天真的残酷,或许正是这样才能带给亚瑟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需要我去一趟俄国吗?”
“不用麻烦您,外交使节已经与沙皇完成磋商。多亏了克里米亚战争,他们会坚定地站在我们一边。”
阿尔弗雷德听说了克里米亚发生的事。随着技术发展,线膛枪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在不冻港的争夺中使得露西亚损失惨重,无力南下,退回北方与雪和严寒为伴。
“哎呀,英国真的是四处搅混水呢。不过这也方便我们操作。”
“Fufufu…是在说英国的坏话吗?”露西亚白金色的头发晃了出来,轻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每次南下他都会阻挠我,稍微,有点生气啊。”
阿尔弗雷德条件反射回头,露西亚如背后灵般立在他身后,视线几乎可以具象化成箭头:“Russia!你们舰队来得真够快。”
“嗯哼,毕竟我们是盟友啊。”露西亚露出微羞的笑容,理了理脖子上挂着的长围巾,说道,“但我估计不能呆太久,没有机会好好揍英国一顿真让我遗憾。”
阿尔弗雷德几乎要为亚瑟被露西亚记仇而默哀,又转念一想,如今自己的处境跟英国脱不了干系,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英国就是那副毒舌样子啦!不提他了。我家有处长满向日葵的农场,要去看看吗?不要太羡慕啊,毕竟hero无所不有!”
“以炫耀的语调说出这种事…”露西亚缓缓掏出魔法的水管。美国这无所畏惧个性,果然因为还年轻吧。
俄国舰队停留在北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欧洲,这让试图干预南北战争的势力重新审视利益,决定按兵不动。
但“特伦特号”事件和北方在东线战场节节失利的消息,使得合众国的外交朝戏剧化方向发展。
北方军舰强行登入英国船只抓捕南方外交官的消息,伦敦对此十分恼怒,强烈谴责该行为,认为其是对国际法的违反。
“快去跟英国先生和好吧。”马修冒着被亚瑟发现的风险拉住阿尔弗雷德,他的声音微颤,“军舰已经派到我家了,你心里也不想和英国先生起冲突吧?”
“明明他才是在海上霸凌我的人!”阿尔弗雷德对“特伦特号”上发生的事也焦头烂额,简直把他置于尴尬和危险中。
“你骗不了我。”马修向前移了一步,直视阿尔,“你们都是我重要的家人。不要任性了,这次是你先挑衅的吧,美国。”
“……我可没授权。不过加拿大你也能强硬起来啊,真稀奇!”阿尔弗雷德凑近马修,看向他紫色盐湖般的眼睛,几乎能闻到枫糖浆的清甜,“你说得对,我会好好解释的。”
“那太好了。”马修的声音渐渐隐没。
怎样既稳住自己的人民,又哄得亚瑟高兴呢?马修真是出了一个难题,阿尔弗雷德把头抵桌上。驻英大使传话说亚瑟看上去冷静下来了,连最后通牒中“道歉”的要求都改成“解释”。
好吧好吧,各退一步。亚瑟那关是好过,但是该怎么考量对内说辞呢,他可不能在合众国人民面前丢脸。
阿尔弗雷德在纸上写写画画,百无聊赖地将它折成飞机的模样,向右手边投去。纸飞机歪歪扭扭地飘着,不一会儿就撞上书架发出清脆的倒地声。
不过道歉还是亲自去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