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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杀徒证道 ...

  •   长棂之地阴气极重,赤色血光一直延伸到了东部棂寻山才堪堪止住,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森森白骨与余温尚存的“鲜活”尸体堆在了各个角落。
      江清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手就先将长剑刺进青年胸膛。伴随着利器破衣入肉声响起的还有那人的闷哼。江清月愣愣的看着手中紧握着的利剑,那剑身十分光滑。他盯着剑身,那上面恰好折射出他此刻的模样。
      身如傲梅、白肤如瓷,长睫微垂、凤眼凌厉。至傲、至美,唯独眼眸似是拢了层寒霜。如精雕细琢的神像般,虽栩栩如生,但毫无柔情。
      蓦然间,天光乍现。
      江清月得道飞升的消息传遍了三界。但与别的仙君不同,江清月飞升后的名声属实不太好。褒贬掺杂、良莠不齐。什么“薄情寡义,不配为人师。”“冷血无情,不配当人。”等一概言论压都压不下去。
      可惜了那刚穿来的江清月,一到这便成了众矢之的。虽说那刺别人那一剑确实是自己干的,但他又是何其无辜?原身的感情又不是他可以左右的。现在好了,这黑锅他是必背不可了。
      可惜江清月的运气属实不好。
      短短百年,江清月又因造反而被贬下凡间。
      被贬的第一年十月,江清月饿死街头。
      被贬的第三年八月,江清月因有意谋权被乱棍打死。
      被贬的第十年五月,江清月染疾而亡。
      ……
      被贬的第三百三十三年三月,江清月摸懂了世道中绝大多数人对他的看法——他江清月薄情寡义、自私狭隘,虽远必殊。
      意思是,他江清月不管干啥都不行喽?
      是的。
      为挽回他在人间那岌岌可危的名声,江清月再次回到了他原先的门派——不知。
      并非没有这个门派,而是这个门派的名字确实是“不知”。就因为这个,江清月在来的路上可没闹多少乌龙。
      江清月:“请问江清月原先所属哪位门派?我听闻其武功高强,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门派能培育出这样的人。”
      路人甲:“不知。”
      江清月:“啊?”
      路人甲:“不知就是不知。”
      江清月也知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便不在强求,道谢转身后继续问别人去了。
      江清月:“请问江清……”
      路人乙:“不知不知,走走走,别打扰我。”
      ……
      如今想来,真是恨不得打个地洞逃走。也不知是谁起的名字,那么……猎奇。
      不知建在远离喧嚣的一方,上接天,下连地,旁临海。两侧夹山,门派立在其中一侧的山脉上。依山而建,树竹环拥。
      等江清月好不容易顺着人流来到门派内时,正好碰上十年一次的拜师会。江清月暗自腹诽道:可笑,他原身好歹曾身为此派掌门,此刻却无一人识得——“江清月?”
      江清月:???
      这极快的打脸速度属实是惊着他了,本以为自己这一路走来无一人多分一份眼神给他是因为不识。结果哪是不识啊,那分明就是看不起他。一个堕神,封了神格,纵然再怎么强大,那也是赤裸裸的钉在耻辱柱上的,更别说还有一个杀徒的罪名……
      “江清月。”这次那人不再用疑问的语气去问他,而是以一种十分笃定的话语确定是你。江清月自知无法再躲,但“江清月人人得而诛之”这一花了三百多年才知道的结论却被他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所以,江清月定然不能直接承认。要不然他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今天他敢承认,明天他就能驾鹤西去!哦不,以他的身份驾鹤西去是做不了了,那撑死算是“头首分离、碎尸万段。”。
      不对,他虽有罪,但也罪不至此吧……
      “不知……”面前此人十分面熟,但实在是不知他叫什么。而且最致命的问题是江清月连对方担任什么职位都不知道!
      喉咙里的词想说出又咬碎了咽下去,想说出又咽下去,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决定以一个“您”字糊弄过去。
      “您可是在唤我?”
      高台上神色威严的人静静地站在那,但那如鹰爪似的眼神仿佛有实质抓着你的脸般。
      “是。”那人顿了又顿,有补充说:“除了你还能有谁?你江清月的气息我是八百辈子都忘不掉的。”聚在堂中的众人见你被台上那人一直问话,也不好装聋作哑,且他们也很想听听什么八卦。
      路人1:“他竟是江清月?我原以为只是长得像呢。”
      路人2:“嘘!人家还没承认呢,况且认错也不是没可能。”
      路人3:“可是听肃严长老的语气可能就是吧?”
      路人4:“管他是不是呢,看看戏就好了。”
      江清月:“只可惜我并不是江清月,您还是认错人了。”江清月微微低着头,语气十分平淡,但如果细细的听,却能听到几许心虚的意味。但好在有不少人在切切私语,是哪本来就无存在感的心虚更是荡然无存了。
      台上男子:“当真,那你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江清月没想到他竟一直揪着不放,心里也只好祈祷他别看出什么端倪。想罢便抬起头,眼神坚定的看着那人。
      良久,只见那人似是恍惚了一下。
      “哎,还当真不是。”
      江清月一愣,什么叫还真不是?这身子是原主的,若这都不是那天下岂不就无江清月了?
      正当江清月发愣时,一把剑忽然极速向他飞来。江清月微微侧头躲过了剑,但却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极细的口子。此刻,暗处的人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出言呵斥高台上那位肃严长老:“让人家抬头就抬头,怎么还出剑伤人呢?”
      众人闻声后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道,他就在江清月的右方。怀中抱着剑,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翘着腿斜视着江清月。
      “话说你既不是江清月,那你是谁?”只见那人起身来到江清月身旁转了又转。眼神灼热得几乎可以把江侵月烧个洞。“看样子倒是个美人,青丝垂发、瓷肤透娇、唇红明眸……”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江清月便忍无可忍地把话打断了,深怕后面这人再把他说得如何似天仙。
      “江清月。”说完江清月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刚刚全顾着打断那人的话而说得太快漏嘴了,便又补上一句“寂寥侵肌骨的侵。”。
      好在,台上那几人只是再看了看江清月,没再说什么。而围在他身边的人却只是深深看了他几眼才走开。
      既是拜师会,当然不能只因这短小插曲便推迟不办。照常理来说,灵根越好的弟子越应被人哄抢,结果一圈测试下来时,却无人敢用江侵月。而即使没人选,也应按个正常流程,再不济抓阄来定,谁有福谁来收,可抽了一轮下来也就只得到一种签:不收。
      连抽几轮下来也是如此,不得已,掌门及几位长老只得让江侵月来抽签。
      第一次:自立山头。
      掌门及众长老:???不算,再来。
      第二次:自立山头。
      掌门及众长老:……
      罢了罢了,不就多出一个长老位吗?不就新奇一些吗?万事万物都有第一次。
      掌门及众长老揉搓着各自的本命法器,换了些签来抽。
      第一次:明月峰。
      第二次:明月……
      峰字未出便急忙叫停,又开第三轮抽签。
      第三次:明……
      好了,现在是明刚出来就停。事不过三,却三而又三。真是倒霉极了。
      且不说自立山头是长老才有的权利,其次明月峰是以前江清月住的。江侵月住江清月的山头,怎么看怎么怪。可既然天意已定,那便无法更改,只得这么办了。
      就此,刚入门即长老的江侵月在一日之间名声大噪。
      凡间又过百年。这些时日里里,江清月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若问有没有别的,那便是他还连结界、丹药、画符、掐诀、御灵、膳食等能尝试的都尝试了一些,没有无师自通的金手指,撑死算略有涉猎。
      因着自己身份本来便有些特殊,且一个异世孤魂也不敢贸然试探。这就导致江侵月只出过几次山:
      十年一轮的拜师会——众弟子认为此人太像江清月,怕其以后也会“效仿江清月”杀徒证道。故而即便次次都去,却次次无人。
      三十年一轮的论剑——因无本命法器,无法上阵。
      五十年一轮的宗门大比——亦是如此。
      江清月忍不住腹诽道堕神好歹也算神,虽说身如凡人,但神力仍存。真当自己是软柿子?
      但堕神说到底也是堕神,贬人间可不是来享福的,而是来吃苦的。就算是他江清月能力再高,但他现在只是江侵月。
      神印仍在,凡人之躯不能受咒法侵蚀,也受不得。
      可无论江清月或是江侵月,这些罪都是他一人犯下的,骨子里割不清。
      这个夜太过安静,便显得周遭的一切是那么嘈杂。明月高悬在凄清的夜中,但月色却温暖了整个尘世,他尝试轻轻地拥住夜色中的一切,为其间的所有,展眉、舒颜。
      应是世间多悲凉,不闻细语空生悲。一瞬之间,江清月便又突兀地想起那被自己一剑穿心倒霉弟子。细细想来,杀徒证道其实也是和欺师灭祖无甚区别吧?江清月的眸子暗了暗,似是一滴墨水跌入清池。若他是那弟子,被自己敬重的师长一箭穿心,甚至连眼神也不愿分给自己……那该是……多心寒啊。
      也不知思及此是江清月沉溺在悲凄中太久,亦或是神印每周降罚的时候到了,江清月的心……很疼,很疼。
      江清月抓紧整个枕头,死命捂住自己的脸,势要把自己捂窒息身体蜷作一团才罢休。可是……还是……好疼……
      从心脏,到全身,甚至是识海中、丹田里。一直到灵魂,也尤其灵魂。想刨心、碎魂。一丝丝、一阵阵的疼仍是无法忽视。万千蚀虫啃咬着心,直至麻木。
      周遭环境几经变换,最终化作雪山之巅。万里飘雪、千里冰封,是风携飘雪,何处当归?
      慢慢地,冰雪初融。有人带着春意帮江清月遮住风雪,将他轻拥入怀。
      “月儿可是又犯错了?”。
      耳旁呼啸的风声不断。一阵阵地,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只听那女子似是轻叹一声。又加了句:“外头太冷了,阿娘带你回家。”默了默,又添一句。只是风雪太大,江清月太疼,便只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梅花、爹爹、归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杀徒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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