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密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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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如针般的连绵细雨打在破败的红瓦上。
摇摇欲坠的瓦片再也坚持不住的砸落下来。
砸到地上，溅起激荡的水花。
半掩着的掉了漆的红门后面，一双满是恐慌的眼睛朝着门口望去。
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下，对上了明显也吓了一跳的锦衣华服小殿下的目光。
壮起勇气，他推开嘎吱的大门，朝着里面的小姑娘伸出了手……
巨大的闪电白光，伴着轰隆轰隆的雷声响起，戚瑾薇握拳惊醒，呼吸不稳。
“姑娘！”
昭昭急匆匆点燃烛火，扶着戚瑾薇从床上坐起，眉目间满是担忧。
“姑娘可是又做噩梦了？”
从梦魇中清醒，戚瑾薇疲惫的闭了闭眼睛。缓了缓情绪，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如今是几时了？霞光酒楼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已然是寅时一刻了！”见戚瑾薇起身，昭昭立刻唤人取了厚厚的鞋袜来，伺候着戚瑾薇穿上，又将披风裹紧，为她收拾妥帖身上的衣服。
“时间还早，姑娘何不在睡一会儿？霞光的消息奴婢替您留意着呢，不会错过的。”
“睡不着了，陪我去吹吹风吧。”
戚瑾薇摇了摇头，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细雨绵延，微凉的风在窗户被推开时朝着窗前美人卷来，美人蹙眉，似有万千愁绪。
“如今虽是初秋，却更深露重的，又还下着雨。姑娘身子弱，更要仔细些。受不得凉，也不好吹风的。”看戚瑾薇推开窗户，昭昭忍不住劝慰。
戚瑾薇沉默着望着远方。
听着风声，望着细雨，她脑子清醒了不少，心里也能好受些。
“咕咕，咕咕”鸽子的叫声响起，戚瑾薇和昭昭立刻警觉。
远处，有一黑衣夜行者正飞速朝戚瑾薇的房间飞来。
戚瑾薇看清夜行者身上的霞光酒楼专属袖标，向昭昭使了个眼色。昭昭立刻会意，打开房门迎接那黑衣人进屋。
“主子，雾洲传来密报。”
黑衣人跪在戚瑾薇面前，将密报呈于手心。
昭昭取了那信，拆开递到戚瑾薇的面前。
寥寥九字，却令戚瑾薇神色骤变。
太子所料不错，二皇子果真还是走了这一险招。只怕贵妃和李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若是被他得逞，连上十八道灾情紧急，恳求减免百姓税赋奏折的太子回京后又该如何自处？
戚瑾薇拧眉，心乱如麻，将那封信捏得皱巴巴。
来回踱步间，戚瑾薇突然想起太子曾传回上京的信，心中或许有了些头绪。“昭昭，你可知南方灾民如今到了何处？”
“回姑娘，明日未时，或将有第一批灾民到达城门口。昨儿夜里，太子殿下的身边人元清大人悄悄回了京，嘱咐守城司大人加强城守戒备，往来皆需查验。灾民轻易不得入上京城内。”
“元清大人还特意递了消息来，说是太子殿下问姑娘安。”
昭昭将自己昨日收到的消息如数告知戚瑾薇。只是，“姑娘，听元清大人的意思，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希望您深陷在此事上。”
“我知殿下心意。”戚瑾薇神色略微动容。
自她入了这太傅府，成了太傅幼女戚瑾薇，太子便总想着多保护她一些，不让她漏于人前太多。
毕竟，只未来的太子妃这一个身份便足够惹人嫉妒了。只是，她如何能看着太子身处险境而毫无动容？
“你将这信送往雾洲。”
戚瑾薇走到书案前，提笔在原本的密报上增加了一些信息，旋即密封好交到那黑衣人的手上。在他拿信时，戚瑾薇并未立刻松开，迎着他的目光，戚瑾薇一字一顿：
“你务必，要亲自将这封信送到太子手上。”
黑衣人接过密报后，低头行礼，快步退下。
戚瑾薇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吐出一口浊气后望向窗外。
细雨如丝，风吹拂着渐渐枯黄的树叶发出沙沙声。此时，整个上京城显得更加安静，但其中却暗流涌动。
皇上近些年来身子愈发弱，二皇子的虎狼之心也越来越明显。这次更是胆大妄为，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依仗着贵妃和李家的势力便能万全了吗？
隔着雨幕，戚瑾薇望向雾洲的方向，又想起贵妃的杀母之仇，眼神幽暗。
“昭昭，你拿上令牌，去唤上京霞光酒楼旗下的各位掌柜们入府议事。”
戚瑾薇心中已渐渐有了对策，当下便让昭昭去找人。
“是，姑娘。”昭昭屈身，也知事态紧急。一个飞身，足尖点着太傅府的屋顶瓦片，转瞬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戚瑾薇走到书案前，思索良久才渐渐落笔。
深更半夜，鱼贯而入的男人们惊动了戚家长子戚嘉逸。他急匆匆赶来，却碍于男女大防未入房门。只隔着门开口说道：
“你已是天家定下的太子妃。虽说这些人是你的手下，可男女有别。深更半夜，有什么紧急的事儿，不能明日在宣他们入府？”
“大哥不必忧心。谁人不知戚家的下人嘴是最严的？”
戚瑾薇已然换了一身男装，扮作年轻的少年郎从屋内走出来。
“胡闹！夜会属下便罢，还打扮成这副模样，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戚嘉逸顿时眉头拧的更紧了，满眼不赞同。
“大哥放心，我已修书与太子殿下说明。自不会耽误太傅府的名声。今日之事事关重大，还请大哥也随我入书房内细听。”
对戚嘉逸，戚瑾薇是敬佩的。只是多少苦于戚嘉逸太过被礼法束缚，还多次试图干涉戚瑾薇。
“太子竟也这般纵着你！倒像是我故意为难你。”
戚嘉逸叹了一口气。太子都已经不在意了，按理来讲，他也不该在有什么言论。只是看到这不合礼法的行为，便忍不住要教导一番。
“我知大哥是为我好，也是一心为太傅府。”
戚瑾薇不怪他，总归他只是说上两句，有太子妃这个身份傍身，他左右不了戚瑾薇的决定。
“大哥，请”
戚瑾薇对着戚嘉逸微微一笑。后者也不得不无奈的随着戚瑾薇一起入书房。
霞光酒楼明面上只三个掌柜，实则有九位。
明面的三位各自分管酒楼正楼、供货商米铺及供货商油铺。暗里的那六位则是分管果蔬、禽肉、鱼塘、布铺、首饰铺、柴铺。可以说，整个上京城的命脉，都在霞光酒楼的势力范围内。
这九位原本还在小声猜测戚瑾薇如此急迫唤他们入府的用意，见戚瑾薇进来，立刻站起身朝着她恭敬行礼。
“主子。”
“都坐下吧。”戚瑾薇稳坐正位，挥手免了众位掌柜的礼。紧随其后的戚嘉逸则是到正位下方左侧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深夜唤诸位掌柜议事，掌柜们辛苦了。本月月银各增加十两，算是我对各位掌柜的一点心意。”
底下的人顿时面露喜色，本想谢恩却被戚瑾薇抬手制止。
“想来诸位也清楚，前阵子雾洲和周围州县受灾严重，已经有无数灾民逃亡上京城。我刚得到的消息，那些灾民最早明日未时便抵达上京城了。”
“这……”底下的人听了这话，便有些惊疑不定，互相不断地来回对视，眉目间满是忧虑。
“诸位放心，太子殿下已提前最好了完全的准备。灾民轻易入不得上京城的。”知道他们担心城内会暴乱，戚瑾薇便解决他们的顾虑。
“只是，灾民亦是魏国百姓。被堵在上京城外，或许能理解，但难免心生怨怼。”
“灾患前，我便已嘱咐各位尽可能多储存各类食物。如今无辜受难的百姓到了上京城外，自然该我们出手相助。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主子，属下们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您随时下令。”
这些掌柜的都是知晓且敬佩戚瑾薇的为人的，早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不过周掌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主子，若是以您的名义开仓放粮，那霞光酒楼和太子的关系便会彻底暴露在人前。”虽说上京城中早有传闻，可只要太傅府和太子一日不认，那自然就只是无稽之谈。
可眼下开仓放粮，必然是要以太子的名义来运作，才能使利益最大化。
“关于霞光酒楼，上京城内早有种种猜测。认下来也无妨，总归还有钱掌柜他们这些在暗处的人撑着。眼下上京城内危机将至，我们总得早做准备。”
既然打算用灾民作为筹谋，戚瑾薇早已经考虑全了这些问题。眼下，只是要保全那些埋在暗处尚不为人知的势力。
“周掌柜，您掌管着霞光酒楼，这事自然需要你来牵头，米铺、油铺和酒楼明面上就连着，你们三位掌柜一起出资自然没什么大碍。只是其他掌柜手上的货物，得您用酒楼的银两买下来。”
“主子放心，属下明白了。”周掌柜也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戚瑾薇的意思。
“诸位，我们行此事是积德行善，亦是为太子分忧。所以，我们的动作不能太快。今日召集大家，只是让大家可以提前准备。”
“至于开始建立粥棚，至少要在后日才会行动。届时，我会提前着人告知各位的。”
“周掌柜，你明日晚间开始采买，不必局限于在场的其他两位掌柜。做事要干净些，明白吗？”
戚瑾薇重重咬着“两位”一词，说话也别有深意。
周掌柜一听，连忙朝戚瑾薇行礼：“主子放心，属下明白。定不负主子所托。”
“天色快亮了，昭昭，你送各位掌柜回去。”
戚瑾薇对这几位很放心，毕竟他们是太子和她一手提拔起来的人。
等昭昭带他们出去，戚瑾薇这才略略松了松身体。
一扭头，正对上从头到尾盯着自己的戚嘉逸的目光。
戚嘉逸今日全程参与，知晓戚瑾薇此番布置的多么周密。眼神里染上欣赏的光芒，却还带着一丝极暗的晦色。
戚瑾薇看得懂他的眼神，却坦荡荡与之对视：
“大哥，明日，我还需要你能帮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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