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婚事我做主》九寸迂

84、一辈子

　　于桑洲给外婆打电话说自己要晚点才能回去，挂了电话，他开始朝出租屋走。

　　这条小路他好久没来过了，走进这个地方，他会感到莫名的放松。

　　于桑洲站在楼下朝上看了眼——出租屋里没有开灯。

　　窗帘也是拉着的，那个房间里不开灯就会很黑，饶时语气也不太好，如果他在家，为什么不开灯？

　　如果他不在家，又为什么叫自己回去。

　　上楼梯时他开始紧张了，有段时间没见过饶时，估计再见面时还会有些尴尬，最主要还是他心虚得慌。

　　他虽然没再回出租屋，但这把出租屋的钥匙却一直被他带在身上。

　　这把钥匙终于能够用上了。

　　他打开门，屋内黑黢黢一片，于桑洲打开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饶时不在。

　　出租屋里的一切都没变，床上依旧放着两个枕头，衣架上还是挂着那些衣服。

　　其中有几件衣服他经常穿，仿佛都成了一种习惯。

　　习惯到他会在家里的衣柜翻来翻去，却怎么都找不到这件衣服，最后才猛地想起，这几件衣服在出租屋里。

　　于桑洲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眼前那扇门，想着饶时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门口有了动静，像是塑料袋的声音。

　　有人打开了门，是饶时。

　　他问饶时：“你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了？”

　　饶时从袋子里拿出汽水递给他，冰凉的。

　　从他的手心一直凉遍全身。

　　饶时突然问他：“你是直男吧？你喜欢女的，是不是？”

　　于桑洲挺纳闷的，他不知道饶时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他要是喜欢女生，现在又是为了什么才跑过来。

　　结果饶时说他本来就不是弯的。

　　关于这个问题，他其实已经和饶时纠结过很多次了，他一开始只是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毕竟他一直没什么朋友。

　　就因为他这张嘴，就算是刚认识的朋友也得离他远远的。

　　高中的时候拉着饶时一起挨骂是意外，他纯属无聊得发慌，反正饶时也没有穿校服，挨骂是应得的。

　　但在之后的相处中——虽然那也算不上是相处，只能算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升级。

　　于桑洲觉得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每次看到饶时都让他觉得心情很好，忍不住想去逗逗他，一看到饶时炸毛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庆幸自己和饶时在同一所大学，虽然这件事并不是缘分。

　　于桑洲一开始就没想在江城读大学，他想走得远一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费了点劲，问了好几个人转了一大圈才问到饶时想去的学校。

　　没想到饶时想在江城。

　　于桑洲还琢磨了好长时间，最后他觉得，去哪里都没有和饶时在一起有意思，江城没意思没关系，学校没意思也没关系。

　　只要饶时在就可以了。

　　说不定他们能够成为朋友，那他下次也可以考虑在饶时动手之后，还手轻一点。

　　但想法总是会变的。

　　他开始对饶时越来越关心，这种关系超越了朋友的界限，直到他意识到，这可能是爱情。

　　高一顺不靠谱，出的馊主意很多。

　　张定辛只能帮忙隔空出主意，当这人听见于桑洲说对面是同性的时候，那个惊讶的语气都快把手机喊炸了。

　　最后帮他的人是文榆清。

　　学姐并没有因为于桑洲的拒绝而疏远，她反而变得更加大方，仿佛无事发生过。

　　也可能是因为于桑洲拒绝她的原因是：我有喜欢的人，是个男生。

　　文榆清没有惊讶，她只是确认了第二次，她问于桑洲：“你真的喜欢男生吗？”

　　于桑洲想了想说：“真的，你也见过他，他叫饶时。”

　　文榆清给的办法也挺简单的，她让于桑洲在每次做选择的时候想出两个选项。

　　一个选择是第一反应，第二个选择反着来就好了。

　　然后再想一下如果选了一个相反的选择，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于桑洲试了无数次，每次都会选择第一反应。

　　只有这个选择能让他觉得自己做对了。

　　所以他并不是什么直男，喜欢饶时也是想了很久才确定的结果，不可能出错。

　　于桑洲问他：“你从哪儿得出的结论？”

　　你怎么能觉得我不喜欢你？

　　结果饶时扯着那些裙子就开始吼，他说他穿女仆装根本不好看，那些衣服原本就不是要穿在他身上的。

　　于桑洲皱着眉，问他：“你叫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饶时每次都没听见他说的话吗？明明他每次看见饶时穿上就会夸他。

　　他会夸饶时真好看，饶时好可爱，这件衣服真的好适合我们宝贝，他还会让饶时看着他，不要背对着自己。

　　饶时问他为什么。

　　他会说：“因为我想看着你，我爱你，饶时。”

　　饶时难道一句都没听见吗，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饶时这次没动手，他转移了泄愤对象，电风扇连带着插头一起被他踹翻在地。

　　电风扇停止了转动，于桑洲的呼吸也跟着一起变得困难。

　　他看着饶时，却看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觉得，今天大概是不能回家了，一整夜都不能回去。

　　就凭饶时这个脾气，他如果回了家，这件事一定会变得越来越难以收场。

　　今夜，他至少得在这儿，好好陪着饶时。

　　他站起身准备去给外婆打个电话，饶时的反应很激动，他吼着说：“你敢走出去，我就能让你后悔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真的太远了，远到于桑洲现在想都不敢想，他只想过好现在，过好现在这个不太好的夜晚。

　　他说：“我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于桑洲走下了楼，坐在一楼的台阶上给外婆打电话，他说自己今天没办法赶回来，明天晚上一定回家。

　　外婆没说什么，只让他注意休息，一定不能把身体拖垮了，于桑洲说他一定会注意的，不会把身体不当回事。

　　等他再次回到出租屋时，饶时还在原地，他看着很紧张。

　　于桑洲说：“洗澡去吧，我今天不走。”

　　饶时应该是高兴的，他愣了几秒就去拿换洗衣服，进了厕所去洗澡。

　　于桑洲听着厕所里响起的水声，将电风扇扶起来插上插头。

　　电风扇坏了，于桑洲又拍了两下，电风扇还是没能转起来。

　　他找出维修工具坐在地上修了起来，现在卖电风扇的店早就关门了，他只希望自己能把电风扇修好，今夜别再热着饶时。

　　饶时本来就心情不好，再给他热一整夜，这个人的脾气可能会一碰就炸。

　　水声使他感觉到内心平静，于桑洲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笑了笑——果然，能带给他这种感觉的，只有饶时。

　　饶时出来时，电风扇还没修好，于桑洲继续捣鼓，饶时就坐在床边看着。

　　谁都不说话，谁也不看彼此。

　　电风扇被修好了，今天晚上热不着饶时了。

　　但这个电风扇还是留下了无法修好的问题，它开始嘎吱嘎吱地响，十分吵人耳朵。

　　于桑洲拿了一套饶时的衣服去洗澡，还是熟悉的厕所，还是熟悉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最后再穿上饶时的衣服——他现在浑身都是饶时的味道。

　　于桑洲不敢面向饶时睡，更不敢抱着饶时。

　　他对饶时的想念都快溢出去了。

　　他担心吓着饶时。

　　本来之前在床上那样……饶时就有点害怕。

　　饶时突然扯着被子往身上裹，这么热的天气，这样裹着肯定会流汗。

　　于桑洲听见饶时翻身的声音，饶时问：“你一直都是喜欢异性的吧。”

　　这句话听着是肯定句。

　　他说：“不是，我说过很多次了，不喜欢。”

　　饶时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他不知道怎么说。

　　他也不会说。

　　他说：“先睡吧，不要乱想了。”

　　困意开始将他缠绕，于桑洲睡得很快，但那个梦也很快缠上了他。

　　这次在梦里，他问饶时：“你是不是不爱我？”

　　饶时这次回答他了：“是，因为你喜欢女生，我当然不会爱你，我看着是什么很傻的人吗？”

　　于桑洲瞬间惊醒，他眨了好几次眼也没能看清房间里是什么样，呼吸渐渐平缓，他闻到了属于饶时的味道。

　　这一刻，安全感回归了，于桑洲再次闭上眼睛。

　　他想着，但愿别再进入那个梦。

　　早上睡醒的时候刚好饶时翻了个身，于桑洲坐了起来，饶时也跟着他一起坐起来。

　　两个人挤在厕所里洗漱，谁都没说话。

　　直到出单元楼的时候，饶时抓住了他的袖口，于桑洲停下步子，他看见饶时的手有些发抖。

　　饶时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被抓住的袖口，饶时说：“我们是不是快走到头了？”

　　当然不会。

　　总有一天他会挣到钱的，总有一天他不会成为饶时的负担，但那天在哪里，又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实现？

　　饶时现在的样子让他看着就心疼，饶时很少将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可现在，他看见了。

　　于桑洲兜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他。

　　全都是饶时的味道，这个味道还离他很近很近。

　　他说：“别多想了，我今天也回来，估计有些晚，给我留个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