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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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意闻言忙将门打开，入眼便是老父亲慌张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她伸手搀扶住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爹，发生何事了？”
程寂看了她好一会气息才平稳下来，指着屋外道：“昨日你把那小子背回来，让那群人给瞧见了。”他停了半晌，却没有再说下去。
程雪意大概明白了过来，她在程寂肩头轻拍了几下，安抚道：“您别担心，女儿出去瞧瞧。”
果不其然，腐朽的门扉一开，门前便三两成群地站着几名妇女，正对着她窃窃私语。
说是窃窃私语，其实那议论的声音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啊，昨日就瞧见这程姑娘带了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混小子回来，谁知道他们一晚上发生了什么呢？”
大门‘吱呀’的声音一响，那帮人便立刻噤了声，纷纷往程雪意站着的方向看去。
“程姑娘，方才听王阿婆说，你昨夜背了个公子回来，可有此事？”立刻便有人迎上前来，那人边说还边探头往屋里瞧，想看看究竟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程雪意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面上仍挂着笑，不失礼数道：“确有此事。”
此言一出，方才还压着声音议论纷纷的众人索性没了顾忌，甚至还有人直截了当道：“程姑娘，我们这也是为你好，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小子共处一室，实在是于理不合呀。”
“阿婆教训得是，”程雪意微微笑着，对众人作了一揖，道：“这人是小女昨日无意中遇到的，发现时他已经在雪地里奄奄一息了，小女着实不忍看他就这样死去，便把人带了回来。”
底下都没了声音，程雪意扫视了众人一圈，提高了些音量，接着道：“小女只不过给公子治了病，除此之外再无其它，不知是何处于理不合？”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那被唤作王阿婆率先捧腹大笑起来，道：“程姑娘你可莫逗我们了，你虽名头上算个郎中，可却连一间正经药铺都没有，凭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就能把这快死的人救活了？”
她说罢，又转向身后，大喊道：“诸位说，是不是啊？”
她这么三言两语的，底下众人的情绪也很快煽动了起来，都道：“就是啊，程姑娘，你这扯谎也要说些靠谱的吧？你说这谁能信呐？”
王阿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雪意身旁，压低声音道：“我瞧这公子的外貌倒也不错，许给我的阿月作夫君正好。程姑娘，你要是不想事情闹大，就趁早把人交出来罢，也省得你日日操心。”
这阿月便是王阿婆家的女儿，正值花龄了却仍是嫁不出去，程雪意心中嘘唏，难怪这般挑唆，原是为了这事。
“阿婆，不是我不想把人交出来，是他实在病得厉害，到现在都昏迷着呢。”程雪意说罢，身子稍稍往一旁侧了侧，床榻上的少年便恰好露在王阿婆的视线里。
她凑到对方耳边，神秘兮兮道：“您是有所不知，昨儿我把他带回来的时候，他还会说胡话乱发疯呢，这没准哪天突然就一命呜呼了，那您女儿可不得跟着遭罪呐？”
王阿婆大抵是让她这番话给唬着了，忙后退了几步，故作镇定道：“这，程姑娘的确是心善呐，大伙都散了罢，甭围着了，人俩啥事没有。”
众人都被她这一番举动给整得丈二摸不着头，都觉自讨没趣，便纷纷散了开。
瞧见大伙都散了，程雪意这才踱步回屋去，屋门刚一打开，便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少年一身素衫，身姿挺拔，清雅而不失英挺，剑眉下眼眸如春水潺潺，温润如春风拂面。
程雪意抬起眸来，便见对方眉眼间带了点淡淡的笑意，正平静地看着她，病弱的脸上还带点掩饰不住的柔情。
这人方才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就几句话的功夫居然能走动了。
“你，”程雪意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应，便瞥过头去，道：“你怎么样了？”
少年唇角微扬，轻声道：“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程雪意听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烧是退了，可这状态看上去还是有些萎靡不振的。
睁眼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环境，面前还有一个不知有何意图的姑娘，他竟没有半分起疑吗？
谁知对方好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徐徐开口道：“我知姑娘是一片好意，姑娘若想害我，方才趁我昏迷之时便可动手。”
程雪意忽然对面前这人起了好奇心，便问道："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又为何会独自在那雪地里晕倒？"
对方眸光暗了暗，便开始缓缓讲述关于他身世的故事。
少年名唤裴回，是个领兵作战的大将军，可近年天花突然肆虐，无数百姓将士都未能幸免于难。
裴回不忍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受病痛折磨，便独自外出寻草药，谁知在那军营时便已不慎染上了天花，外出时恰好病发，体力不支便倒在了雪地中。
"我本以为就要命丧于此，可没想到再次睁眼，看到的便是这亮堂的屋子，"少年说罢，眼尾漾开一个温柔的笑："还有姑娘你。"
程雪意见他说着便要迈步往外走，便急忙拦住他，道："将军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回军营，将士们还在等着我。”
“将军且慢，”程雪意叫住他，双手环抱至胸前，道：“小女知晓将军一片赤诚之心，可您病尚未痊愈，眼下就算回去了也未必能改变什么。”
裴回顿住身形，那双死水般的眸子也起了一丝波澜，他哑声道：“即便如此，将士们尚在苦难之中，我一个将军又怎能在此享乐？”
“这怎么能是享乐呢？”程雪意思索片刻，好言相劝道：“将军不妨就在此休养些时日，待身子好些了，我和将军一同回去。”
见少年脸上浮起一抹诧异的神色，她便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将军放心好了，我既然能救下您，自然也有办法应对其它百姓的症状。”
“姑娘能够出手相助，裴某自是感激不尽，又怎能再把你卷进这危险中来呢？”
他话未说完，程雪意便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将军此言差矣，有道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小女也想为国尽一番力罢了，怎么能说是被将军卷进来的呢？”
对方没再反驳她，半晌，又踌躇着开口道：“可在下一介武将，借住在姑娘家，属实是不合规矩，恐会坏了姑娘名声。”
“什么名声？我都不在意，将军担心什么？”她不容置喙道：“哪儿能有什么比命还重要？更何况，将军也知道如今这病无人能医，你若是离开之后再犯病，又该如何？”
她说罢，提起篮子便往外走去。天花来势汹汹，时间便是性命，可容不得半点姑息。
她刚走出不远，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时重时轻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见裴回正跟在她身后，大抵是病尚未痊愈的缘故，走起路来步伐还有些不稳。
“我跟你一起去。”
程雪意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默许地点点头，便和少年并肩前行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雪地里，身影交错间，少年身上干净儒雅的气质格外惹眼。
程雪意在他身侧走着，目光便不由得落在了少年的侧颜上。
少年五官精致，即便脸色因病而略显惨白，却仍掩盖不住眉宇间透出的英气，长眉下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似一股波澜不惊的深潭，让人多看一眼便能陷进去。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在下？”
程雪意回过神来，自己竟盯着他看得出了神。她有些尴尬地岔开话题，道：“将军可知，我们过会要采摘的是何草药？”
对方肉眼可见地愣了片刻，程雪意便也没让他多想，她轻轻摘下脚边的一株草，递到少年眼前，笑道：“像这样长着猪耳朵的草名唤车前草，具有清热利尿、凉血解毒的功效，是治疗天花的一味良药，将军可记下了？”
裴回接过草凑上前闻了闻，便颇为认真地点头道：“多谢姑娘指教，在下记下了。”
程雪意笑了笑，便继续带着少年向前走去。
京城中人流渐稀，路两旁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偶有寒蝉鸣叫。
“姑娘，你......不怕吗？”
“什么？”程雪意被他没来由的一句话问住了，便回头不解地看着他，恰好和对方对视上。
“姑娘既已知晓此病奇特，又为何愿意以身犯险，就不怕自己也染上吗？”
"不瞒将军，"程雪意垂下眼睑，低声道：“其实，小女有一秘宝，可包治百病。”
没给他再发问的机会，程雪意便接着道：“将军，小女听闻自天花病发以来，城里便建了一所容纳所，住的都是染了病的患者，可有此事？”
裴回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便好罢，”姑娘掂了掂满满当当的篮子，眨巴着眼睛看他：“不知将军可方便带个路？或者，您说个方向也行，我自己去。”
裴回蹙眉看向她：“你要去役处？”
没等她回话，他便不容置喙地回绝道：“不可，太过危险。”
“可我既然能救得了将军，便也有办法救大家，”程雪意停住脚步，仰起头看他，用略带哀求的语气道：“您就带我去吧，您若是不想，就给我指指路，我自己去。”
姑娘的长睫沾了雪，似是翩翩起舞的蝴蝶打湿了翅膀，微风拂过时亦轻轻颤动。
裴回垂眸看了她良久，只得妥协道：“好，明日我和你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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