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南》述竹

1、进京

　　槐序，五月，明月高悬却未有半点星光，一场连下三天的雨，颇有一种大事将近的压迫感，马车在小路上疾驰，激起的泥水溅在车轮上，往日悦耳动听的雨声在此刻却有些不合时宜。
　　不该下的，一场雨就可以抹掉所有痕迹，是不该下的。
　　年轻人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安安静静，身侧放着一把白玉横笛，净白好看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叩，仿佛对外面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少顷，马车停了下来，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缓缓睁开眼睛。
　　裴青云抬手揉了揉眉心，夹杂着雨水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迅速弥漫，没有喊叫声，车夫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死掉，足以看出，来者不善，这是在京都郊外，鲜少有人走这条路，兴许，下一个便轮到他了
　　对面半天没有动作，直到一道来势汹汹的箭鸣声打破了这尴尬的僵持，有人纵马而来，不过少顷，便响起激烈的打斗声，剑鸣铮铮。
　　血腥味愈浓，雨也愈大。
　　突然，悠扬的笛声自马车内响起，笛声悦耳，外面的打斗也愈发激烈，笛声舒缓虽不及外面的激昂，可渐渐的，外面的打斗似是迎合这笛声般，愈发有章法。
　　不知过了多久，打斗声渐渐消散，直到曲终，四周剩下的只有淅沥的雨声。
　　裴青云放下笛子，好半晌，说话声自外响起，“公子，已解决妥善。”
　　话落，少有的安静，只见车幔被挑开，年轻人从里面缓缓走出。
　　裴青云出来便看见两男两女满身是伤的站在自己的马车前。
　　他顿了顿，半晌，道：“我已放你们离开，为何又要折返回来？”
　　四人面面相觑，似是提前商量好了般，齐齐跪下。
　　留竹：“三年前公子救我们于水火，如今我等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裴青云叹了口气，手里还握着那只白玉笛。
　　裴青云不疾不徐道：“我放你们离开不是为了保你们性命，三年蛰伏，只为今朝，倘若因为你们竹篮打水，该当如何？”
　　“唰”的一声，四人同时拔剑，眼神坚毅。
　　摆明就是以死谢罪。
　　裴青云摇了摇头，进了马车，轻飘飘留下一句话，“傻。”
　　马车渐行渐远重新启程，只是这次不再是一个人，奇怪的是刚刚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连地上也未有一丝痕迹。
　　马车内，留竹一点点擦着手中剑，道：“玄影现在都改养废物了？”
　　“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话落，车内寂静无声，几人看向闭眼熟睡的裴青云都默默噤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减弱，没了先前的风声鹤唳，马车停驻在庄严的大门前，上面挂着烫金牌匾，明晃晃的“监察司”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鸢飞先下了马车，去敲响了大门，随后三人紧接着走了出来，动作轻柔，生怕吵着马车里的人。
　　须臾，“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年轻的汉子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汉子虎背熊腰，眉眼尽显威严，用粗犷的声音问道：“何事？”
　　留竹抱拳道：“我家主子是奉陛下之名，进京任监察司指挥使一职。”
　　那汉子叫蒋秦。
　　蒋秦眯了眯眼，听得此言，不善道：“让你家主子哪来的回哪去！”
　　闻言，连筝大步走向前，“放肆，我家主子是陛下亲赐的指挥使！”
　　蒋秦大手一挥，“哼”了一声，“监察司认人不认令，就算天子来了也不行！”
　　几人面面相觑，监察司是风光过几年，可后来出了点变故官家直接下令给关了，变的一发不可收拾，如今陛下下令重开监察司，这倒好，上来便要撵人，要不是公子没发话，几人都能掀翻这监察司。
　　鸢飞皱了皱眉，“好生无理。”
　　蒋秦斜了她一眼，冷嘲热讽道：“我司的指挥使只有江尚云一人！”他对着马车道：“你个白面书生趁早回家教书吧！”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人一齐哈哈大笑。
　　留竹作势便要拔剑。
　　忽的，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自马车传出。
　　“江尚云，那个致五千荆州百姓病死的罪臣？”
　　话落，蒋秦脸色一变，喝道：“放你娘个狗屁！江指挥是被冤枉的！”
　　裴青云冷笑一声，“冤枉？监察司自诩查百官，断冤案，治贪官，江家一案事发时，你们何在？”
　　蒋秦顿了顿，欲要开口，却被裴青云打断，“左一个江指挥右一个江指挥，是说给死去的江尚云听的，还是你们这帮废物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蒋秦恼怒，拔刀出来，“我呸，老子今天不打的你叫爷爷，老子就不信蒋！”
　　见状，留竹等人纷纷拔剑。
　　剑拔弩张间，一道呵斥声自门内响起，“住手！”
　　来者是监察司目前的头领褚卫。
　　褚卫走到几人中间，躬身道：“小裴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蒋秦一脸愤然的看着他，“老褚！”
　　褚卫给他甩去一个眼神，摇了摇头，纵使千百个心不甘情不愿，蒋秦还是噤了声。
　　留竹几人也收了剑。
　　见对面迟迟没有动作。
　　褚卫又道：“小裴大人不如出来说话？”
　　话落，裴青云走了出来。
　　蒋秦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顿了顿，束发玉冠，身着月牙色的长衫，手执白玉笛，面目清秀俊朗，倒像是个翩翩公子哥，只是……
　　蒋秦看了一眼褚卫，“这……”
　　褚卫会意，郑重的点了点头。
　　蒋秦呼吸一滞，收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气焰，待人走过来时躬身便要行礼，却被人拿着白玉笛拦了下来。
　　他笑道：“舍妹自小体弱多病，一路颠簸，不舍让她跟来，这会儿在京都郊外的义庄休养，蒋……爷爷，若方便烦请将人迎回来。”
　　蒋秦看着他，顿了顿，会意道：“这就去！”
　　话落，裴青云越过几人，向内走去，留竹几人紧跟上去，只留监察司的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蒋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恰如当年那个毅然决然离开监察司的背影一样，他叹了口气，眸色一沉，看不出深意。
　　“他……”他道。
　　褚卫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啥呀？没听人说把人的妹妹接回来吗？快去啊！”
　　蒋秦点了点头，“是，是该接回来，这就去，这就去……”

作者有话说

　　设个小伏笔（说实话我也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