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冷冬》悲伤水母

3、迟来的生日礼物

　　高一文科班一共有六个，而理科班有十一个。

　　舒清被分到了文科重点班，高一十二班。

　　从踏进这个班级的大门开始，她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她必须非常非常努力，才能爬上前三名的其中一个宝座。

　　分班当晚的晚自习上，她的新班主任马国华翘着二郎腿坐在讲台前，按着成绩排名找班上的同学们谈话。

　　“舒清，过来一下。”

　　她站在讲台前，看着老马一板一眼地捋自己的成绩。

　　“哟，这语文成绩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考出来的。”老马抬眼看她，“你写的那作文我也看过，写的可真不错。”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过你这数学，150你考13分就有点……”

　　舒清咬紧嘴唇，开口道：“老师，我数学是挺差的……”

　　“没事，这几个小科分数不错。数学确实是有点难度，你好好学，看看有没有进步，不用太着急哈。”

　　“行了，回吧。”

　　她赶紧鞠躬道谢，刚一转身，又被老马叫住了。

　　“小姑娘越自信越好看。”老马笑眯眯地补了一句。

　　回到座位上，她觉得她的心此时像是被一股暖流注入，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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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学起来似乎也没那么费力了。

　　她会把下午的自习课全部安排给数学，将书上的例题和练习册里的错题按照步骤一遍一遍地整理，直到每一道题的答案她都能轻松解出。晚饭时间到了却不愿意停笔的时候，她便伴着窗外播放的流行歌曲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继续动笔做题，直到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再去买个面包，不让自己因为饿肚子而分心。

　　人的价值不能用成绩来衡量，她并不是在自相矛盾，而是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学习不是为了任何人，是为了自己。

　　跟她一样躲在教室里做题的还有文理双学神的白云生。

　　同学们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选文不选理，而舒清觉得，可能他比较喜欢文科吧，理科是挺难的，学起来费劲，尽管他是学神。

　　这个人应该跟她一样都是不善交际的人。

　　不过准确点来说，她是不善交际，他则是不想交际。

　　舒清跟他在教室里独处的时候，双方都能听得见各自的翻书声和写字声。

　　偶尔白云生会回头瞧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舒清则按捺不住好奇心，经常往他的课桌上偷瞄，想看看学神是怎么学的。

　　春日的午后和傍晚，每当她抬起头，看到白云生的背影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这种无声的陪伴，让她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孤单。

　　两个月的时间飞驰而过。

　　期中考试成绩公布了。自打班长去办公室取成绩单开始，她的心就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好像快要爆炸了。

　　成绩单被班长取回来放在了讲台上，同学们从座位上争先恐后蜂拥而上，将讲台围堵得水泄不通。

　　她抬头，正巧对上了白云生的眼神。

　　白云生冲她笑了笑，她一愣，没反应过来。

　　原来他还会笑啊。

　　直到讲台上的人群不再那么拥挤，她终于鼓起勇气走了上去，一眼便看到了成绩单上的第二个名字。

　　“舒清，总成绩649分，总排名2。”

　　她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成绩单的第二行，看了又看。

　　在下晚自习后，大家炸了窝，三两成群，勾着肩搭着背一溜烟跑个没影了。

　　她也不例外，背起书包就往外跑，一下子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白云生。

　　“对不起。”她连忙道歉。

　　“没事。”他浅浅一笑，“考的不错。”

　　“加油。”他又补了一句。

　　“……谢谢，但还是比不上你。”

　　连学神都知道了，那周则嘉会不会知道她考了第二呢？

　　他肯定已经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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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到电话亭把校园卡插进去拨号，想把这份喜悦分享给爸妈。

　　但是，舒清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失望的潮水一点一点的把她的兴奋和喜悦浸透淹没。

　　她的眼眶微微酸涩。

　　不过是想找一个可以让她分享喜悦的人。

　　不过是想听一句夸奖她的好听话。

　　怎么这么难呢？

　　她抹了抹眼泪，把校园卡拨了出来，却在转头间看见了周则嘉。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毛茸茸的头发上，他逆光而立，笑容明亮。

　　她微微张了张嘴巴，心里迫不及待地想要问他，你知道我考了第二名吗？可她实在问不出口，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被她卡在了喉咙里，化成一个微笑。

　　他却像看穿她的心思一样，探着脑袋笑嘻嘻地凑近她：“你是不是考了第二名？我就说你一定行！也是，你那么厉害，第二不轻松拿下。”

　　她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在阳光下长大的少年，内心清爽干净，炽烈无畏，让人感到温暖，感到安心。

　　可听到夸赞她的话，她却忽地鼻尖一酸，眼前水雾迷蒙。

　　她慌乱地说了句“等我一下”便转身就跑。

　　直到跑进洗手间里，她才捂着眼睛大哭起来。

　　为什么哭。

　　那明明是夸赞她的话。

　　可有时候，夸赞的话比起斥责的话更容易令人想起以往受过的挫败、委屈和无奈。

　　在无数个充满她的泪水的夜里，在无数个自我否定的瞬间，她会习惯性地抬头仰望太阳。

　　明亮温暖却遥不可及的太阳，是那样灿烂盛大，她无法触碰也无法直视，会要人命的。

　　她到底是有多幸运，才会在孤单无助的漫长青春里，恰巧遇见他这样的一个人。

　　原来遇见一个人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等她擦干了鼻涕眼泪回到电话亭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发了多久的呆。

　　直到听到一声“舒清！”她才猛地抬头。

　　“这个送你。”少年气喘嘘嘘的跑到她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是一个水母玩偶。

　　“为什么送我这个？”

　　“就当是生日礼物吧，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日。”

　　那是她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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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中考试后，老马简单调整了座位。她的位置没什么变动，唯一的变化是同桌换成了一个女生。

　　女生名叫周惊，舒清一看到她的背影，就会想起周则嘉，或许是因为他们同姓吧。

　　本来她俩是没什么交集的，只是舒清好几次的无心之举，帮了她那么几次，周惊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食堂里，周惊一边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一边对她说，“我一直以为你只对学习感兴趣，是个高冷且不好相处的人。”

　　“没想到你是外冷内热。”她眨了眨眼睛。

　　“啊？”

　　后来，周惊会时不时地转头跟她聊天，还会在去做课间操或者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问她一句：“走不走？”

　　有时候舒清会别别扭扭，想再多做几道题却又不好意思拒绝她。周惊看出端倪后，则会对她说：“要不我给你买五个大面包，你边吃边做？”

　　舒清就这样收获了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舒清就会突然变得话多起来，慢慢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只是曾经一直都没有一个真心朋友能一直陪她聊天。

　　直到有一天，她上厕所回班的时候，就看到宋思拉着周惊在班门口说话。

　　宋思也在这个学校？

　　也太恐怖了，这个人。

　　她觉得再等一会，自己就会在这个纯真的女孩儿眼中变得龌龊不堪。

　　毕竟论心机方面，她斗不过宋思。

　　周惊回到座位上之后，她并没有主动开口跟她说话。她低着头看书，耳朵却一直竖着，静静等待周惊用什么样的语气摆出什么样的脸跟她说什么样的话。

　　终于熬到了下课铃响。

　　“好！去吃饭吧。”周惊转过头。

　　她放下笔，习惯性地跟周惊说：“走吧。”

　　然而走在半路上，她还是憋不住了，开口问：“你……认识宋思吗？”

　　“啥？宋丝？啥东西。”她想了一会儿，“哦——不认识。”

　　舒清不再作声。

　　“你想不想知道她跟我聊了什么？”

　　她点头。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怕影响你心情。不过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她跟我说，你心机很重，让我离你远一点。”

　　周惊冷哼一声：“那女的心机可重，一看就是老戏精。你不用管她，她要是再敢找你麻烦，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她。”

　　她的鼻腔瞬间涌上一股酸涩，眼睛突然泛起亮光。

　　周惊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舒清看着眼前的女生，忽然觉得自己真的特别幸运，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跟自己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