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想复合》惜我尤良

9、运动

　　班会课时，刘雉手上拿着两三本书走了进来，等同学们都安静后，他道：“九月底运动会啊，大家要积极踊跃报名，争取拿个名次……不拿名次也没关系，尽力而为，没有项目的也要去做后勤，要是被我看到哪个同学无所事事到处瞎晃，运动会结束后给我罚扫教室。”

　　“不要啊！”有同学哀嚎道。

　　刘雉眼睛一眯：“怎么了，你想闲逛不成？”

　　“哪敢啊！那……那万一真的没事做了呢。”

　　刘雉没好气道：“那也给我在大本营里待着！去给运动员加油呐喊，要不就回教室自习，最好别让我撞见你去食堂。”

　　“下课就可以报名了。”刘雉拿了一张表给体委，“到时候我还要过目。”

　　运动会啊，感觉就是体育生的主场，一个项目前几名的全是体育生，高一的时候楚惜报过一千五，看着第一名“咻”的一下，就与后面的拉开一大段距离，还留有余力，真觉得那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反正她最后只拿了个倒数，可丢人了。

　　这会儿楚惜不想再报了。

　　而且别的学校运动会都有三天，四中才两天，项目根本没多少。

　　班会课下课后很多人去报，大部分都是男生，等那张表传到楚惜手里的时候，女子的项目只剩下跳高跳远和一千五，温洛报了三级跳，楚惜看了一眼男子的项目，徐嘉明报了400米和200米，刘上添报了跳高……

　　楚惜连笔都没有动，直接传给同桌，她和她的同桌坐了一年了，还是半生不熟，平时话都不怎么说一句，都是问题目或者作业，偶尔兴起会聊得久一点。

　　晚上回到宿舍时大家都在聊运动会的事情，原来402都没什么人报，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大家聊着聊着又聊到去年的运动会，楚惜洗完澡洗完衣服后，肚子有些饿了。

　　她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了散装的面包，不知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走到每个人面前分了，张姿接过去说了一声谢谢。

　　朱芫芫和李珍娴聊天聊到一半，直愣愣地看着楚惜，又看了一眼李珍娴，接了过去，笑道：“谢谢你，楚惜。”

　　楚惜的手停在李珍娴面前，李珍娴还在自顾自的讲话，隐隐约约还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不需要。”

　　楚惜拿着包装袋的指尖泛白，一声不吭地走到下一位面前。有人欢欢喜喜地接了过去，有人客客气气的道谢然后拒绝，有人正忙着自己的事情摆了摆手。

　　没有人愿意和她多聊一句，大家各聊各的，哪怕楚惜插一句话都会显得突兀，上铺的唐艳琪正和自己的闺蜜通电话，聊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时不时还拍着床板。

　　一刹那，好似无形中有一把大斧，将整个宿舍凿成了两个整体。

　　楚惜回到床上，在没人看到的瞬间，嘴角的笑愈发苍凉。

　　楚惜戴起耳塞，隔绝一切，默默地做着自己计划的一切，心无旁骛地写完一张试卷后，她点开了v信，上面有楚项国发的一句：【在学校过的怎么样？钱不够花的话跟我说一声。】

　　楚惜的手指颤了颤，垂着眸子，打了几个字：【过得挺好的，钱还够花。】

　　其实她在宿舍过得很不愉快，人缘也不太好。

　　练习题做了很多，订正了很多，还是感到很焦虑，每天都有背不完知识点，写不完的作业，睡得晚起得早，白天甚至都没什么精神。

　　这些她不可能跟楚项国说，更不可能跟严碧玲说。

　　严碧玲一直不明白小孩子能有什么烦心事，甚至会觉得她只是读个书而已，哪里有她上班累。

　　楚惜把手机扔在一边，拿起了笔杆，昏黄的台灯映在她的脸上，显得神色晦暗不明。

　　—

　　时间过得很快，运动会很快就到了，跟往常的运动会一样，校长在台上讲了一堆，然后放了鞭炮，噼里啪啦一阵声响后，运动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三班早就选好了大本营，就在四百米终点线的树荫底下。

　　楚惜坐在一块石头上，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学习资料，然后刷了一会儿论坛，上面有一条说表白墙的——“现在的表白墙功能那么多了吗？不仅寻物启事还挑衅宣战，什么八卦都往上放，咋这么能呢？”

　　楚惜点进四中的表白墙，扫了几眼，还看到了有人在卖货。

　　又往下滑了一点，突然看到了几条表白，是关于徐嘉明的，时间有点久了，应该是开学不久的那段时间，那时在广场上，各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在，没人敢光明正大地掏出手机拍照，只有文字描述。

　　楚惜还没认真看完，温洛突然在不远处大喊道：“楚惜！！”那声音仿佛在她的耳旁炸裂。

　　楚惜吓了一跳，不着痕迹地把手机藏在背后，按了锁屏键，看向温洛：“怎么了？”

　　温洛道：“高二男子组200米快开始了。”

　　楚惜不知所以，“然后呢？”

　　“你不一起去看吗？”温洛道。

　　“不了吧。”

　　“走啦，我看你坐在那里坐很久了，一起去看看，刘上添也报了。”温洛拉着楚惜的手，往200米起点处跑了过去，沿着跑道的地方围满了人，楚惜挤了很久挤到前面，徐嘉明倒没看见，只看到了刘上添。

　　刘上添看到了温洛和楚惜，挥了挥手，看上去还挺有精神的，很自信嘛。

　　一声枪响后，刘上添“咻”的一下跑得飞快，几位运动员随后跟上，一时间竞分不出上下，最后，刘上添凭借一己之力，甩掉不少人，荣获……第二名。

　　与第一名相差零点几秒。

　　刘上添跑完后还比了个动作，那叫一个得瑟，虽然他跟第一名几乎同时到达，但他看上去不像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还以为自己一定是第一。

　　最后一问，不得了了第二名，马不停蹄地去跟裁判理论。

　　徐嘉明出场的时候在周围环视了一遭，与楚惜对视了一秒，蓦地展露笑颜，楚惜确定了徐嘉明是在看自己，朝他比了个加油的动作。

　　阳光透过树枝照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映下婆娑树影，少年笑得明媚清朗。

　　一声炮响过后，徐嘉明冲了出去，似一匹脱缰的野马，衣袖在清风中微微鼓动，楚惜在内圈跟着跑了过去，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发动了，避开幢幢人影，跑到了终点线，她喘了喘气，还来不及做什么，就有人问了徐嘉明的名次——小组第一。

　　这时，徐嘉明跑了过来，他的额头上沁出了薄汗，眼睛亮亮的，“楚惜！我进了决赛！”

　　“恭喜啊。”楚惜笑了一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去看别的比赛了。”

　　“等……”看着楚惜匆忙离去的背影，徐嘉明站在原地，眸底暗了暗，瓦自接了下去，“……一下。

　　楚惜顶着大太阳在各个项目场地窜来窜去，这个项目太无聊了，果断换一个，这个项目人太多了，又换一个。

　　到实心球场地时，一堆人围在那，加油呐喊是不少，更多的是起哄嬉闹声，投个高分都有人在亢奋地猴叫，尽管楚惜已经习惯了，还是不太理解，或许这就叫气氛，这就叫排面。

　　要是遇到人气高一点的运动员，那更不得了，那叫声让人觉得仿佛进入了动物园。

　　这时，轮到一个女生投球，那女生身体圆润，脸颊通红，一直不停地摸着汗，表情有些局促，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之前起哄的男生都没了动静，楚惜听到周围的女生在窃窃私语。

　　“诶，你看那个女生。”

　　“怎么胖成那样……”

　　“重量级选手哈哈，这种项目胖子应该很有优势吧。”

　　“……”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却没多少人加油助威，大多数人用好奇讥讽的目光看着她。

　　楚惜拨开人群，凑到前面，双手在嘴前做了一个喇叭状：“加油！！！”声音极其洪亮，宛如利箭划破长空，引得不少人侧目。

　　那女生愣了一下，往周围看了一遭，一个白皙漂亮的女生极其显眼，那人她根本不认识，却是唯一一个大声为她加油呐喊的人，她心生暖意，表情舒缓了许多。

　　楚惜喊完就跑了，那些人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公开处刑一样。

　　为什么要拿有色眼光看别人，拿别人身上的短板来取笑，不经意地去撕裂别人的伤疤，回头又说，“开个玩笑”，“这就没什么啊”。

　　楚惜看不惯。

　　楚惜回到大本营，温洛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地写着加油稿，看见楚惜后，把笔往桌上一搁，“不写了不写了，这大本营的人怎么那么少啊，咦？楚惜，你刚刚去哪了？我一转眼就看不到你人了。”

　　“我的手有点酸，本想来大本营看一看，结果遇上了鸡王，哎哟呵，被留在这写稿子了。”温洛整理了一下稿子，整整一小叠，她拉了把椅子，“来，坐。”

　　楚惜顺势坐了下去。

　　温洛掏出了手机，兴致勃勃道：“看看别人的运动会开幕仪式，还有啦啦队，这是三中的。”她点开了聊天界面的一个视频。

　　看样子是温洛在三中的一个好友发的，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录了五分钟的开幕仪式，里面有欢呼声还有些噪音，开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批王侯将相的打扮，个个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场面十分壮观。

　　后面跟着一批襦裙少女，簪星曳月，绰约多姿，两边有人挽着花篮，断断续续地往外面撒花。

　　若不是学生们的面容青涩，在加上现代化的建设，以及时有时无的呼喊声，颇有一番古时候君臣游行的风范。

　　三中的校方当真花了好大的手笔。

　　看看三中，再看看以鞭炮声开启运动会的四中，楚惜已经不想说什么了：“这就叫别人的学校。”

　　“不过他们打扫起来应该也挺费劲的。”温洛感慨道，“好大一笔经费在燃烧。”

　　温洛又道：“哎，有些学校的运动会跟我们都不是一个时间的，居然还有放完国庆才举行的，对了，你国庆要出去玩吗？”

　　“要啊，我要和一位朋友出去。”

　　“啊？你们几号出去啊，才放五天诶，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温洛道，“就是想和你一起出去玩嘛，楚惜，我们都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楚惜说：“我们要去爬山，那位朋友你应该不认识，虽然她以前跟你是同一个学校的。”

　　“二中的？”

　　温洛眼前一亮，“说说看，我可能认识。”

　　确实像温洛这种交友广泛，走在路上随便遇到两三个人都能打上招呼，几乎整个年段都认识的人来说，确实可能认识，实在不行也能当场交上朋友。

　　楚惜思索了一下：“她叫韩可沁。”

　　温洛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脸不可置信，她张了张嘴，“你说什么？韩可沁？”

　　“嗯，你认识？”

　　“何止认识啊，之前一个班的，对你没听错，她跟我和刘上添是一个班的，她属于在班级群里不怎么活跃的，中考之后就失了联系，也不知道去哪里读了。”温洛疑惑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楚惜回忆着，那段记忆并不久远，是高一的时候某一次去小吃街上玩碰到的，女生穿着一身职高的校服，个子小巧，容貌秀美，眉似远山黛，眸似一秋水，一看到就让人联想到江南的烟雨。

　　和她同行的人都披头散发，要么就绺染发丝，唯独她规规矩矩的。

　　卖烧烤的窗口前，没有多少人，楚惜就站在那边等，这时耳边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女声：“你也喜欢吃烤黄瓜啊？”

　　楚惜侧过头，看到那位女生走到她旁边，跟对面的人说：“老板，来六根烤黄瓜！魔鬼辣！！”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女生长而卷的睫毛，和她乖顺的侧脸，可不知是不是楚惜的错觉，女生看上去有些拘谨和忐忑。

　　老板很是热情，高声道：“好勒！小姑凉，又来买烤黄瓜啊，这次保证辣味十足，辣得你舌头发麻哈哈哈。”

　　楚惜点烤黄瓜是因为她没带多少钱，学校下午只上两节课，她出来放松放松，她看着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回复，轻声地“嗯”了一下。

　　“烤黄瓜就要加上魔鬼辣才有灵魂，我每次来都要魔鬼辣，可是吃着却不得劲，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女生一脸兴奋，跟了她一路，“认识一下，我叫韩可沁。”

　　“楚惜。”

　　楚惜淡淡开口，她看到不远处那几个和韩可沁同行的女生，嘻嘻闹闹，看到韩可沁当没看到。

　　韩可沁也跟没看到她们似的，摆着甜甜的笑脸，一边比划一边看着楚惜，极力在找话题：“你是四中的吗？你们的校服挺好看的。”

　　楚惜心里了然，搭着她的肩膀，指了指背离那群女生的小道，“我们去那说吧。”

　　韩可沁眼前一亮，眸里带着感激之情，“好。”

　　楚惜边走边道：“四中的校服好看？同学都说又丑又土还晦气，看大部分都是白色的，就边上的条纹有颜色，四中那边有人举办葬礼，经常能听到丧乐，大晚上的怪吓人的。”

　　韩可沁看了一眼楚惜校服旁边红色的条纹，又看了看自己的校服，眸里闪过一丝落寞：“羡慕呢，至少是高中，我没有那个能力。”

　　楚惜没有说话。

　　韩可沁问道：“你以前是哪个学校的？”

　　“西汜。”

　　“我以前是二中的，看来我们都是市区的。”

　　“我中考没考好。”楚惜说不上是失利还是正常发挥，因为她那时候的状态就决定了最终的结果都不会太好。

　　不知为何，看着韩可沁柔和的侧脸，她突然有种想倾诉的欲望，“可能运气好点，才来四中的，不然我可能到职高了。”

　　韩可沁望着周围的花草树木，吐了一口气，眼里似有晶莹打转，她笑了一下：“其实职高环境不太好，还好你没来，我感觉未来一片迷茫，甚至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楚惜看着前方，眼里燃起希望的火光，“只要想学，为时不晚，无论在什么环境，学就是了。”

　　两人顺着树荫慢慢地走着，阳光透过间隙洒在她们的身上，她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最后加了联系方式。

　　有些人相处了几年还是不熟，有些人一见如故，只是相处片刻，就胜过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