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倾鹤》清也卿矣

12、第 12 章

　　直到里面彻底没有任何声响传出，刘微之才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缓缓走进洞中。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亮，原本漆黑幽暗的洞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这时，他看到地上的小宝早已吓得晕厥过去。
　　刘微之皱起眉头，目光迅速扫过四周，最后落在那只被他提前捆绑起来的老鼠身上。稍作停顿之后，他弯腰抱起小宝，转身走出了洞穴。
　　本来，刘微之觉得经过这次事件以后，小宝肯定会非常厌恶、惧怕他，这样一来，正好如了他所愿——可以顺理成章地摆脱掉这个令人心烦意乱之地。
　　然而事与愿违，小宝事后并未向任何人告发他的所作所为，甚至对他越发依赖和亲昵，这让他感到十分困惑不解。
　　于是，此后的日子里，他开始绞尽脑汁想各种法子来刁难、折磨小宝。
　　而小宝呢，自那日从恐怖的鼠洞脱险之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居然还时不时地跟他开起玩笑来。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又过去了五个春秋。
　　如今的刘微之已出落得风度翩翩、气宇轩昂，而当年那个喜欢玩泥巴和打闹嬉戏的小宝，也成长为一个小小的男子汉。
　　这天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刘微之和小宝一同来到山顶晨练。
　　他们沿着山间小道奔跑，开始时还精力充沛，但才跑完两圈，小宝便气喘吁吁起来，步伐明显放缓。
　　"你怎么跑得像个女孩子一样慢腾腾的？能不能加快点速度！"刘微之略带不满地对小宝说道。
　　小宝疲惫不堪地喘着粗气："哥哥，我实在太累了，你能不能背我一下呀？"
　　然而，刘微之并没有理睬小宝的请求，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奔跑，把小宝丢在身后。
　　小宝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走到一棵树旁，倚着树干缓缓坐下，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刚刚进入梦乡，刘微之便折返回来。他看到熟睡中的小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原本想要抬手给小宝一巴掌，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这时，他注意到小宝额头上有一块淤青，眉头不禁皱起。
　　那片淤青犹如一朵阴郁的花，绽放在小宝的身上，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他并非有意。
　　小宝小时候如同易碎的珍宝，稍受一点委屈，只需一声吼，便会泪水决堤。
　　如今，他却变得坚强，不再轻易哭泣，这让人感到无趣。
　　他弯下腰，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将小宝背起。
　　然而，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应该将他丢弃，让毒蛇吞噬。
　　可他终究还是带着小宝回去了。
　　他将小宝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床上，如同放置一件稀世珍宝。
　　刚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小宝含混不清的声音：“哥哥……哥哥，不要……丢下……小宝。”
　　刘微之回头望去，小宝依然沉睡，仿佛在梦中挣扎。
　　他坐在床边，默默地注视着小宝，小宝的梦话如同一根细针，刺痛了他的心。
　　他深知，自己就是小宝噩梦的源头。
　　许久，他感到疲惫不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击倒。
　　他脱去鞋子，缓缓躺在小宝身旁，闭上眼睛的瞬间，又再次看了一眼小宝，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没多久，小宝就睁开了他那圆溜溜的眼睛，像只小猫咪一样，侧身悄悄地靠近刘微之，小小的手臂宛如柔软的藤蔓般搭在刘微之身上，脑袋也惬意地窝在刘微之的脖颈处，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入睡。
　　刘微之是被压醒的，他感觉胸口好像被千斤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异常困难。
　　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小宝整个人都如一座小山般趴在自己身上。
　　刘微之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小宝推开，小宝还沉浸在睡梦中，这一推，他如滚地葫芦般摔下床去。
　　刘微之坐起身来，怒目圆睁，瞪着小宝呵斥道：“你是不是想压死我！”
　　小宝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中充满了不知所措和愧疚，低声说道：“对不起，哥哥。”
　　“连觉都睡不好，要你有何用！”刘微之怒气冲冲地骂道。
　　小宝的眼眸如同闪烁的星星，瞬间，晶莹的水光便在眼眶中泛起涟漪，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刘微之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他瞥了一眼窗外，天空依旧漆黑如墨，他本来就睡眠不足，于是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小宝静静地坐在地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默默地注视着刘微之对他的不闻不问。他没有丝毫的恼怒，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直到第二天，刘微之睡醒后，才发现小宝仍然坐在地上。
　　他不耐烦地吼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起来去睡觉吗？”
　　小宝用委屈的眼神凝视着刘微之，一言不发。
　　“起来！”刘微之的语气更加严厉。
　　“我，我起不来。”小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双腿仿佛已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毫无知觉，根本无法支撑他站起来。
　　刘微之简直恨不得将小宝一棒子打晕，然而最终他还是于心不忍，只得将小宝轻柔地抱到床上，然后拿了药油递给小宝，不耐地催促道：“快点擦。”
　　小宝颤巍巍地接过了药油，却犹如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
　　“不擦就算了。”刘微之丢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似乎对小宝毫不在意。
　　小宝眼睁睁地看着刘微之离开，心中愈发急切，原本无力的双腿，此刻却不知从何处生出了一股力量。
　　他艰难地挪动着双腿，试图站起来，可刚落地，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仿佛还听到了骨头碰撞的声音。
　　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只能无力地倚靠着床架。
　　他在心中默默地问了自己无数遍，为什么哥哥会如此讨厌他？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大多数都是刘微之欺负他的场景。
　　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会遭到哥哥的厌恶，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直到晌午，刘微之才姗姗来迟，一见小宝坐在地上，他便怒不可遏，斥责道：“就这么贪恋这冰凉的地面？那你就坐到死吧，我才懒得管你！”言罢，他转身便拂袖而去。
　　“哥哥！我腿疼！”小宝强忍着泪水，带着哭腔对刘微之喊道。
　　刘微之闻言，身体猛地一僵，回眸望去，只见小宝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滚落，那模样弱小而又可怜。
　　就这点疼就哭了？他平日里施加在小宝身上的痛苦，可比这跪在地上一宿的折磨要厉害三倍不止。
　　不过，看着小宝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竟心生欢喜。
　　于是，他大步向前，将小宝轻柔地抱到床上，然后拿起药油，小心翼翼地掀开小宝的衣袍。
　　当他看到小宝那白皙的膝盖上赫然有一块青紫时，心中不禁莫名一揪，嘴上却不饶人：“下次再把膝盖跪废了，你就一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吧。”
　　“哥哥，这里疼。”小宝指着自己的脚踝，那脚踝肿得像半个拳头，仿佛一个发胀的馒头。
　　刘微之看了过去，眉头紧紧皱起，他轻轻碰了一下小宝的脚踝。
　　“哥哥，疼。”小宝的眉头皱得像一座小山，脸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
　　“断了。”刘微之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啊？”小宝愣住了，如遭雷击。
　　“闭眼。”刘微之的声音依旧平静。
　　小宝虽满心疑惑，但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咔嚓”一声，声音轻微却在小宝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随后，一阵微微的刺痛传来。
　　“好了，还疼不疼。”刘微之摸了摸小宝的脚踝，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夫，自信满满。
　　小宝睁开眼睛，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他摇了摇头，“不疼了诶。”
　　刘微之嘴角微微上扬，挑了挑眉，开始拿着药油，仔细地为小宝涂抹着，那动作轻柔得像春风拂面。
　　“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小宝的脚踝一点儿都不疼了！”小宝兴奋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