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色广播站[破镜重圆]》素芹

14、第 14 章

　　许传看着窗外的烟花出神，等到一切归于寂静的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无比空虚。

　　回到床上，翻开手机，突然想给一些人打电话，张姨或者陈南，总之想听听剧团里的那些很熟悉的人的声音。

　　她打开手机的那瞬间，看到了易凯晨发来的消息，不知怎的，心中的那块空白似乎突然被填满了，真的是他做的。

　　她看着那两条消息出神，这算什么关系？不是有执念吗？干嘛还来找她？

　　她心绪不安，想要出去走一走，在离开房间之前，她在网上下单了一张周杰伦的专辑。

　　走出房门，在花园里转了一小圈，她漫无目的地走，烟花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边，她看到路上有一些烟花结束之后留下的碎屑，提醒着她一切都不是梦。

　　她靠在花园的一个围墙上，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含在口中，迎着凉风张开嘴巴，让头脑尽可能清醒。

　　她其实喜欢烟花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从小就喜欢，不是因为烟花是盛大浪漫的东西，而是因为在锦城生活的时候，放烟花就寓意着过年了，而过年寓意着家人团聚。

　　可从她父母离婚那年开始，她就尽可能避开与团聚有关的一切事物，包括烟花。

　　意外的是那年还是有个人特别没眼色地给她放烟花。

　　很显然这个人至今也没什么长进，还是很没眼色地给她放烟花。

　　2005年跨到06年的春节，自从暑假逃跑计划失败，许传被抓回来之后，许红似乎对她上心很多，每天晚上都会回来，实在没时间看顾她，就把她放在剧团里。

　　剧团的春节和别人家完全不同，越是春节越是忙碌，许传照旧被带到剧院里面，找一个角落写作业，周围声音嘈杂，她也静不下心，作业写得乱七八糟。

　　易凯晨从那次之后很少来找她，可能是怕被许红看见，他诱惑许传和他跑路，许红自然不喜欢他。

　　但那天很奇怪，易凯晨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鬼鬼祟祟地跑进来，居然避开了剧团里大人们的眼睛。

　　他扯着许传的袖子问：“你妈妈在吗？”

　　许传故意打趣他：“你找我妈妈？”

　　她看到易凯晨摇摇头说：“找你，听说今天六武山上有庙会，还会放烟花。”

　　六武山不远，就在锦城里面，是整个锦城唯一算得上是旅游项目的地方。

　　许传促狭一笑：“所以呢？我现在可是拘禁状态。”

　　她看到易凯晨天生浓密的睫毛垂下，自然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精致得像摆在橱柜里的陶瓷娃娃。

　　过一会儿易凯晨抬眼说：“那我去买仙女棒，也算看烟花了。”

　　许传有些奇怪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看这个？”

　　易凯晨支支吾吾说：“当然是为了补偿你被我连累了啊，还能因为什么？”

　　许传嗤之以鼻：“都过去半年了才想起来补偿？”

　　易凯晨撇撇嘴说：“你看不看？”

　　许传也毫不示弱，把目光移到作业本上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边写作业一边说：“我看烟花是因为我喜欢团团圆圆的，我现在家都没了，算什么团圆，看什么烟花。”

　　易凯晨没理她，径直离开了剧院。

　　一直到晚上，许传也没再看到易凯晨的身影，晚上剧团里的人们都带着家人在剧院聚齐，一起包饺子看春晚，还有一些男人架着桌子在一边打牌。

　　这个时候基本上没人理会许传，她妈妈在饺子堆里做领队，她就四处乱逛给自己找点事。

　　她站在男人打牌的地方问：“你们这么不包饺子？”

　　那些男人叼着烟，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他们看到许传笑着摸了一把她脑袋说：“这不有人包吗？你怎么不去帮忙？不会做饭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许传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这话，她偷偷白了他们一眼，看了眼刚才说话的男人的牌说：“厉害呀，俩王呢。”

　　那男人被爆了牌，气得跳脚，但又没办法，许传报复得逞，古灵精怪地笑一下，朝着男人吐吐舌头离开了。

　　牌堆那边传来的躁动也打扰到了许红，她看到许传捣乱，制止了一下说：“传传你别捣乱。”

　　牌堆里没了她的立足之处，更不想免费给那群男人做吃的，她索性跑出来。

　　“你总算出来了。”

　　许传闻声看去，是冻得鼻子都红了的易凯晨。

　　许传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找我怎么不进去？”

　　易凯晨没回答，他拉着许传就往外走，拐到一个黑暗的地方说：“看。”

　　周围只有远处还有小县城的人们挂在家里的彩色灯条，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准备年夜饭，这么冷的天大街上都没人，更别说一个小巷子。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易凯晨对她说：“你靠近一点，挡一下风，我点不着。”

　　许传觉得他很拉胯，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走到一个挡风的位置。

　　她从这边才看到易凯晨的手也被冻得很红。

　　“看。”

　　他总算把烟花点起来，是很小的那种仙女棒，光亮也不大，特别像蒲公英变成了黄色。

　　许传从他口袋里拿了一根，接着他手里的那根点燃说：“你这烟花真应景，萧瑟又可怜。”

　　易凯晨没理她，自己挥舞着烟花笑得很开心。

　　他们把所有的烟花放完之后，靠在一起取暖，易凯晨突然出声：“你不是说烟花寓意着团圆吗？”

　　“嗯，然后呢？”许传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他。

　　“那我们之后会分开吗？”

　　许传说：“肯定会啊，高中不分开，大学也会分开的，就算大学不分开，毕业也要分开的，哪有人会和你绑一辈子？”

　　她其实心中想的不是这样的，她想说的是只要我们想，我们就可以一直绑在一起，一直不分开。

　　“那我们重逢不就是团圆吗？那个时候我给你放更厉害的烟花。”

　　*

　　同样的寒风吹到十年之后许传的脸上，她仿佛被回忆扇了一巴掌，她后知后觉地抬起手，发现自己脸上居然有几滴眼泪。

　　要不是今晚的烟花，她可能早就忘了还有这回事，和他重逢开始，那些镌刻在深处的故事似乎都被翻了上来。

　　这一晚上的散步没有给她带来丝毫平息，反而越想越乱。

　　于是，许传决定回房间，早些休息准备明天的录制。

　　走到一半时，许传听到旁边户外走廊的深处似乎有人在说话，本不干她的事，可那声音却有一丝熟悉。

　　好像是李雪的声音。

　　“我没兴趣做这种事，我是疯了要去和小花抢角色？”

　　许传本打算快步经过，却意外发现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着红光，很像当时她面试时见过的监控器。

　　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打开手机的录像，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设计一样。

　　对面的人许传看不清楚，但声音却能听到：“你现在必须马上和易凯晨做切割，最大化把你们的cp粉转成你的唯粉，这样对你之后的戏也有好处。”

　　许传听到这里面居然还掺着易凯晨，不经意间皱了一下眉。

　　李雪沉默了很久说：“我不做那种下三滥的事。”

　　说完李雪似乎先行离开，那个男人转头看向红点的方向说：“拍下来了吗？”

　　“拍了。”

　　许传虽然猜到几分，但看到那里真的有一个照相机时还是不免心惊。

　　她默默收起手机，连忙回到房间，在经过李雪房间时，她敲了敲门，开门后，李雪眼中透出疲惫，头发也不太精致，而且似乎并不太愿意见到她说：“你有事？”

　　许传思考了一下，简单把她看到的事情告诉她。

　　李雪听后皱眉说：“真的？”眼神中不免透出一丝慌乱。

　　许传没有把自己偷录的事说出来，毕竟李雪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了，自己的行为也算不得磊落。

　　李雪想了一会儿，有些僵硬地说：“谢谢你提醒我。”

　　许传真诚地笑了一下说：“没事。”

　　许传转身离开的时候，李雪声音不大不小地说了一句：“我那天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可能语气有问题，所以……”

　　许传见她咬着下唇，始终也说不出那三个字来，她回头笑出声来说：“没事，我那天语气也不好。”

　　“所以，群演你还当吗？”李雪目光有些尴尬地到处看，就是不看许传。

　　许传说：“有吗？有的话我就去试试。”

　　李雪终于抬头说：“我等下发给你。”

　　最后门在许传目光下关闭。

　　这一晚许传睡得还算安稳，可这一晚除了她其余几位谁都没睡成，也有很多人在微博上看着爆出来的八卦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盯着黑眼圈去上班。

　　一晚上，观察室里的几位就变得疏离起来。

　　许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去录制的时候敏感地感受到了观察室氛围的怪异。

　　平日里她都是第一个到的，而今天三位都到的很早，空气十分安静，连平时最跳跃的杨旭也沉默着。

　　她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偷偷看了一眼易凯晨。

　　还是那副样子，但很显然也没有休息好，眼中还有一些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