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小册子》杜冒菜

34、【番外】新时代闺怨(良药番外)

　　官绪又一次加班到很晚。

　　从楼里出来时，街上行人已不见几个，只那辆熟悉的黑车亮着微暖的车灯，不知等了他多久。

　　官绪的疲惫消散了几分，走上前拉开副驾座的车门，上车摘了眼镜揉揉鼻梁。

　　赵泽铭心都疼碎了：“看把我宝贝儿给累的。”

　　官绪笑起来：“还好。”

　　“这还好？”赵泽铭很不爽，开始隔空骂骂咧咧了起来，“资本家陆烨昀还做不做人了，怎么天天剥削你？这么好看的人他怎么狠得下心的。”

　　“别乱说。”官绪觉得赵泽铭好浮夸，所幸这种玩笑话也就说给自己听听。

　　不过虽是说笑，他还是解释道：“陆总没让我加班，是我不想把事情拖着。”

　　“那不还是他吗？不给你安排那么多事你会做不完？他要再这么过分，咱就换个工作。”

　　要不是官绪不想待在医生窝里，赵泽铭直想把他弄到自己身边去。

　　“也不是这个道理……”

　　“就是这个道理。”

　　赵泽铭根本不讲道理。

　　官绪懒得跟他争，偏头向他笑了笑。

　　赵泽铭被他笑得心都化了，声音放软，把人好好哄着：“你少加点儿班，我看着心疼。”

　　“嗯。”官绪点点头，其实不是第一次答应了，但总是说加班就又加班的，他也有些愧疚，想着自己加班这个人也跟着不休息，忍不住劝道，“你不用总是来接我，我有车。”

　　“那不行，这么晚了，我当然得接你。”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又不危险。”

　　“是没什么危险，这附近治安又好，”赵泽铭顺着他的话说，不过还是没松口，“但我宝贝儿只有一个，还是好不容易追来的，我得护着。”

　　官绪又被他给逗笑，没了办法，随他去了。

　　结果赵泽铭这张嘴是真的毒，当晚的对话还没过去两天，官绪就收到了猎头的电话。

　　工作几年，他这还是第一次被猎头找上门来，出于新鲜，心情不错地在电话里跟对方多聊了两句。

　　对方一听就很老手，上来就抓他“痛点”：“这工作不加班。”

　　官绪听笑了，看来对方对他工作的现况了解得还挺多。

　　“不加班是还不错，但这个条件不太能吸引我，因为我没有那么介意加不加班。”

　　“那您期望的条件是什么？”对方问。

　　“您说呢？”官绪很实际。

　　这年头为爱发电的人可不多。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在职业上算得上一个正直忠诚的人，但他愿意把所有的靠谱回馈给陆烨昀，也完全是因为陆烨昀是一个挺值得的老板。

　　三观摆得正，薪资给得高，职级升得快——在单纯的雇佣与上下级关系里，陆烨昀没什么对不起他的。

　　这在这个处处充斥着黑心资本企业的大环境里，陆烨昀的存在委实难得，起码官绪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还没打算也觉得没必要丢下现有的工作，去换一个不知道会不会乌烟瘴气的新环境。

　　至于加班，确实如他所言，真不是陆烨昀要求的，而是他自发自愿，习惯了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这是他对自己的吹毛求疵。

　　对方有点儿感受到了他的不动摇，但还没放弃：“薪资待遇可以谈，跳槽嘛，肯定是人往高处走，而不是往下落，对不对？”

　　官绪不置可否，他了解这个市场的普遍行情，很清醒地觉得对方很难给到他比现在更好的待遇，当然，他并不愿意因此而透露自己真实的收入。

　　他不再浪费时间，只粗略给对方透个底，很委婉地传达了拒绝：“可能有些难谈，我去年的年终奖是全年基本工资的两倍，还不算月度提成和季度奖金。如果您觉得这样都还能再谈，我会很乐意约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和您仔细聊聊。”

　　如他所料，电话另一边的猎头果然被狠狠地劝退了，大概是确实没想到他被陆烨昀关照得能有那么好。

　　官绪结束通话，心绪平和地继续看电视。

　　在旁边听了满满一耳朵的赵泽铭都觉得不可思议：“陆烨昀还挺舍得？”

　　“嗯，”官绪颔首，“陆总很懂得怎么留人。一家成功的企业从来不是靠克扣员工工资来发财的。”

　　赵泽铭可算理解了他一点儿，明白他为什么愿意尽己所能地交出完美的工作成果了。

　　赵泽铭决定少骂陆烨昀几句。

　　可惜这想法还没能撑过一周。

　　在官绪又一次加班到晚上11点后，赵泽铭终于忍无可忍，借着第二天为陆烨昀进行基础健康检查的机会阴阳怪气了起来。

　　“你这身体素质这么好，感觉都不需要我这医生了，不像你的秘书，快累出病了都。”

　　“……？”

　　“你这么大方不能多招几个人？”

　　陆烨昀觉得他疯了，不失关切地问一问：“你要不要给自己检查一下脑子？”

　　赵泽铭气笑。

　　“你知不知道官绪每天加班到多晚？”

　　陆烨昀诚实摇头，他真不知道。

　　毕竟他自己都越走越早了，也没那闲心去翻考勤表，观察观察官绪每天都是几点才离开的。

　　员工自己卷自己，他能管得了？

　　“你听说过有公司强制要求员工加班吗？”陆烨昀问。

　　“听说过，这种禽兽公司还真不少。”

　　“那你听没听说过有公司强制要求员工不允许加班，一加班就扣钱？”

　　“这倒没有。”

　　“那不得了？”陆烨昀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

　　赵泽铭这么厉害的一张嘴，还真没想到能怎么回怼他。

　　“长点儿心吧，”赵泽铭实在可气，想了好一会儿才刺激刺激他，“合心的工作不好找，同样的，合心的员工也得看缘分。真等到他被人给挖走了，你后悔都来不及。”

　　陆烨昀瞬间听出了弦外之音。

　　“有猎头找上官绪了？”

　　赵泽铭得意扬扬的，好像被挖角的是他：“可不嘛。”

　　闻言，陆烨昀总算陷入了沉思，有那么一刻真的紧张了一下，确实不想失去官绪这个顺心的秘书。

　　不过很快的，他放松了下来，回得很是笃然。

　　“放心，他不会走的。”

　　赵泽铭：“……”

　　陆烨昀话里的信任让赵泽铭想起了官绪的那句“陆总很懂得怎么留人”，对他们之间的默契感到不爽。

　　想了想真是亏，没给陆烨昀找上不痛快，反倒给自己找上了不痛快。

　　赵泽铭好郁闷。

　　不过不知为何，官绪忽然不怎么加班了。

　　看似毫不在意的陆烨昀实则还是因为赵泽铭当天那几句话上了心，工作日相对空闲的时候，特地查看了一下官绪目前的工作量。

　　陆烨昀一直知道官绪的工作量很饱和，但没想到这么饱和，于是把官绪叫来办公室面对面地沟通了一下工作强度的问题。

　　没想到官绪的态度和赵泽铭完全不一样：“我个人觉得还可以，目前这种强度是在我看来性价比最合适的。”

　　陆烨昀选择尊重他：“你觉得合适就好，如果觉得不合适了，可以随时跟我沟通商量。”

　　“好，谢谢陆总。”

　　陆烨昀补充：“能不加班还是少加班。”

　　官绪被说得愣愣的，觉得自己不像个正常的打工人，陆烨昀也不像个正常的老板，和谐得可怕。

　　行吧。

　　官绪总算反思了一下自己，当天就表演了一个踩点下班。

　　赵泽铭惊了，连他都还在医院没下班，官绪居然发了个消息问他今晚吃什么，打算顺路买菜回家。

　　赵泽铭当即收拾东西走人，在电话里问得跟过年似的：“回哪个家？”

　　“回我那儿吧，”官绪想了想，“冰箱里还冻着排骨，回去把它烧了。”

　　许久没有享受到官绪亲手做的饭了，赵泽铭兴致高昂地开车回家给他打下手。

　　官绪离家更近，在超市耽误了会儿后，好巧不巧和赵泽铭一起进了小区停车场。赵泽铭赶紧停好车迎上前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还没到家就忍不住揽了腰，凑近了亲昵地耳语，趁机在他耳垂上偷亲两口。

　　“今天怎么能走得这么早？”

　　“被老板赶了。”官绪忽然想到了什么，瞥他一眼，“该不是你又乱说什么了吧？”

　　“怎么可能，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赵泽铭拒不认罪，心虚地紧了紧扶在官绪腰上的手，进了家门就把人抱着好好地亲了一会儿，直亲得官绪没那心思再质问他才罢休。

　　官绪被吻得晕乎乎的，果真不再追究此事，还难能可贵地想着不加班挺好，能多些时间和赵泽铭过二人世界。

　　赵泽铭像只粘人的大狗，一路从背后环着他的腰跟进厨房，说是帮忙反倒越帮越忙，直令官绪手脚都施展不开，直想往肩头那张脸上波一碗水。

　　一顿家常的晚饭，好不容易在如此艰难的条件下呈上了桌。

　　官绪脖子都酸了：“你真的很烦。”

　　赵泽铭夹起一块土豆喂他，认错倒是挺快：“我会努力不这么烦的。”

　　吃下土豆的官绪这会儿有了空闲，悠然捡起了赵泽铭想让他遗忘的话：“聊聊你都跟陆总说了什么？”

　　“谁跟他说什么了，我没有。”

　　官绪弯着笑目看他。

　　赵泽铭被盯到老实交代为止：“嗯……就跟他说少压榨你，当心留不住你。”

　　“你可真行。”官绪哭笑不得。

　　“挺好的啊，你看你这不就按时下班了？”赵泽铭恬着脸做作地撒娇，“我这不是想要你轻松一些吗？你总是加班，我又心疼又想你。”

　　官绪笑着叹气，不说他什么了。

　　有了这样一个恋人，还能怎么办。

　　如果这样才能让赵泽铭感受到爱情的温度，那就……多分一些时间给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