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秦摩

17、第十七章 神游八极，洞庭凶波

　　客栈，阿牛鼾声如雷。
　　坐在楠木椅上，我从现实里再次陷入那个梦境，如此真切却又让人难以置信。瑶姬怎么可能托梦给我呢？她可是巫山女神啊！我李白何德何能，能来找我！
　　梦，只是个奇怪的梦罢了。没有什么的……

　　第二日，景光大好，我美美的伸了个懒腰，该出发了。
　　阿牛简单的打理了一下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行李，他只是买了几斤牛肉帮我打了两壶好酒。

　　然后我们上了那南下的船，船不是什么名贵的豪华客船，只是一只普通的乌木白帆船，掌舵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水手，赤，裸上身，黑白相杂的胡须根根抖擞，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爆发性的力量，与阿牛有的一比。岁月的刻痕并没有让他衰老，这才叫老当益壮！

　　船顺流而下，航速很快，我迎风站在船头，青山在两岸游走，黑色古猿在树干上欢呼雀跃，蜀国千重万重大山渐渐被摔在了身后。
　　再见……我的故乡，再见……我爱的四川……
　　我不禁念到：“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哈哈，好诗……好诗……”船舱内走出一老道，深灰色道袍，手持白色拂尘，眼睛很小却炯炯有神，一派仙家道人。
　　“道友过奖了。”
　　“哪里，小兄弟你才高八斗！老夫佩服。诗文里流露出的意境，老道自叹不如。”
　　我做谦虚状的问他：“道友好一片仙风道骨，不知何道号住哪里名山？”
　　老道士拂尘轻扬：“老夫江陵天台道士司马帧，不知道小兄弟可曾听过？”
　　“道长仙名，如雷贯耳，今日能见到道长真颜，三生有幸。”
　　司马帧“今日见小兄弟你器宇轩昂，资质不凡，我也十分欣喜，咱们进仓坐下好好聊聊。”
　　“好！”
　　一路之上，司马贞对我热情有佳，他的广博与强识，只怕东岩子都差上他许多，他会作诗，仙气袅袅的诗，他会书法，一手篆体在摇晃的船舱也能写得灵性漫卷，他懂道，真正的大道，治国之道，修真之道。
　　能结识司马帧也是我的医大收获吧。
　　能得到这样的一个号朋友，我李白三生有幸。
　　他自己如高高在上的仙家一般反而说我有仙风道骨，神游八极之表，让我有些无地自容，他不饮酒，却品茶，他茗茶时候的姿态似有三分醉意七分醒，他是个真正的道。

　　月出东山，水落石出。徐徐清风里，阿牛问我，“老大，你为何很崇拜那个道士？”
　　我说：“阿牛，台道士的司马承祯不仅学得一整套的道家法术，而且写得一手好篆，诗也飘逸如仙。就连唐玄宗都对他很崇敬，曾召至内殿，请教经法，还为他造了阳台观，并派胞妹玉真公主随她学道。你说如此大才之人怎么能不结交呢？”
　　阿牛口无遮拦的说：“老大，有一天皇帝也会这么对你的。”
　　“那我也不会忘记了阿牛的……！”

　　船到江陵渡口，司马帧下了船，我和阿牛也下了船。司马帧极为客气的一定要邀请我和阿牛喝一杯，倒是也没有理由去拒绝他，于是我们去了，在小客栈里，他以茶代酒的和我畅饮起来，出来也有些时日了，真的很少这么畅快的喝过酒了。
　　他端起一杯香茶浅浅喝下一口说到：“小白兄弟，在我所见之人里，你是最有仙根的，何不去我那天台山，抚琴悟道，吟诗作画。这红尘俗世有什么好留恋的？”
　　“先生，不是我留恋俗世，只是我青年儿郎，岂能不报效国家！”我肚里酒气翻滚，热血沸腾，连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时的慷慨激昂。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只是他日有事，但烦老道能帮到的小白兄弟只管支吾一声。”
　　他的话让我感动：“先生，你们山上有鸟吗？”
　　“什么，鸟？”司马帧一口茶呛在了喉咙。
　　“对，鸟儿！”
　　“有，成群的鸟儿……”
　　我几乎要为那成群的鸟儿留下来。可是我没有忘了师父赵蕤的那句：“大剑剑天下”的道理，我当走大剑之道。

　　临行前，司马帧却认真的看着阿牛，看得他老脸通红。
　　“道长，我脸上有肉吗？”阿牛问他。
　　司马帧却继续说：“小兄弟，我看你印堂发黑啊，目中水胜，恐有灾至，这几日还是随我上山吧！”
　　阿牛被他讲的一肚子怒火：“喂，牛鼻老道，别拉不着我们家小白老大，就来诱惑我上山，我可没有仙根，更没有兴趣去你那什么天台山！”
　　司马帧想解释阿牛却不容他解释，他苦笑摇摇头：“那好自为之。”
　　“爷好得很！”阿牛更恼怒。
　　我扯住阿牛将打包好的牛肉伸进他手里说：“阿牛，别激动，吃肉。”
　　他才渐渐平复下来。

　　五月的洞庭湖，湖水很清很蓝，艳阳天里，湖面波光凌凌！
　　阿牛与我
　　依旧坐在船头。
　　帆船换了乌篷船，一支竹篙，划起一湖绿水。
　　我问阿牛，“阿牛，你说这洞庭清波比起那长江之水，如何？”
　　“都是水，长江的水浑且急，这洞庭湖水，清且平。各有各的美好。”
　　我说：“是啊，我们坐船好久了……阿牛，过了这八百里洞庭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达庐山……”
　　阿牛看着烟波洞庭问我“老大，我出来快两个月了，你这一部走官道去长安，二不好好练剑，倒是这么游山玩水，我们还要不要考武状元了。”
　　我早知道迟早他会这么问：“今年的春试已经过了，不用急的，明年春试赶到就可以，我们是第一次出蜀，当然要看看这大好河山。”
　　“哈哈，也是。只是这盘缠不多了。”阿牛摸摸干瘪的口袋。
　　“有老大在，盘缠不是问题。”
　　阿牛见过我在白帝城卖诗换金的场面也就不再担心。

　　风平浪尽的日子总是那么的难得。
　　船将靠岸，对面的岸上一片惊呼，有人跳起，有人挥手，有人大呼。
　　我窃喜：“怪怪，我小白的知名度这么高吗？”
　　“老大，闪开！”耳际是阿牛暴喝声，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掌推开，巨浪里，我看见了青黑的蛟尾巴！海蛟，水怪海蛟！
　　再接着我看到水浪翻腾里，阿牛无力的挣扎和挥手。突然水浪翻滚的更厉害，伴随着巨大的黑影和有力的蛟尾在手下游动，阿牛猛然消失，水面很快恢复平静。
　　洞庭湖，烟波渺。
　　阿牛命陨于此。
　　在岸边，我抱着阿牛留下的那把佩剑，痛哭流涕。
　　许久我起身，止住悲伤将那剩下的二斤牛肉扔进了洞庭湖里。
　　阿牛，我唯一的好兄弟。就这么走了，武状元没有你分享，即使考取了又有什么意义；世间飞禽走兽，美味佳肴，没有你共餐，食之无味。

　　洞庭湖旁，有一种酒，酒名：桃花染。传说是一位叫秦摩的老神仙酿造流传下来的，味似桃花，酒醇，解世间一切忧愁。阿牛走的那一日，我爱上桃花染。
　　原来饮酒，饮的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