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流光》梦犸MengMall

25、周唐他毫不遮掩

　　「周唐老师，大家都很好奇您突然消失了接近一年的时间，是为什么呢？」

　　周唐淡淡道：「我有时也会有需要调节的感情问题。」

　　「噢，是我们想的那个‘感情问题’吗？」

　　周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但访谈者似乎从他的沉默了得到了肯定的信号，也会心一笑，接着说：「您参加《舟畔》实在是让粉丝们都大吃一惊，据我们所知，您以前从未以这种形式出现在镜头前。是什么让您有参加这类真人秀的想法呢？以后也会参加类似节目吗？」

　　「《舟畔》很有趣，和其他人的互动也让我非常尽兴。关于以后会不会再参加……」周唐思考了一下，「我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我在意的只是一同参加的人。」

　　「哦？‘人’指的是？」

　　周唐摇头，看似不愿再多说。

　　「好吧，那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您如此年轻又才华横溢，并且从无花边新闻，这次的举动是否说明您要推翻以前‘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

　　「可能大家都忘了一点——我也只是个普通人，也会有正常的恋爱交往，所以还希望大家不要反应过度。」

　　「当然。那您愿意浅谈一下这位恋爱对象吗？」

　　「嗯——他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和世界上的许多人一样，他健康、有活力、喜欢谈天说笑。率真又可爱，对我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哦，他相当善良，不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想要祝福他。」

　　「看来周唐老师非常爱这名未知身份的恋人，对于ta的话题说的话都变多了呢。」访谈者身体前倾，试探性问道，「方便问一下ta的性别吗？」

　　周唐毫不避讳地说：「他是男人。」

　　听完周唐的最后一句话，姬一二鼻头微酸。或许是感动于被公开承认；又或许是发现就算一次次把这个人推开，他还是会回来站到自己身边；但也可能只是空感悲切。

　　他把这一切都藏在心里，尽量使面上无所波动。但此刻坐在台下阴影里的周唐将一切尽收眼底，感受到了姬一二的触动。他深邃的黑色眼眸里不知藏着些什么。

　　主持人问：“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姬一二平静地回复：“很惊讶，很意外。因为我也是周唐老师的粉丝。”

　　“嗯哼，”主持人看一眼手里的题词卡，“大家都在猜测周唐口中这位神秘恋人的身份，你有什么头绪吗？”

　　姬一二笑了：“我能有什么头绪呢？作为粉丝，我只是在台下静静地听着他的琴音而已。”

　　见从他的口中再挖不出什么信息，主持人主动结束这个话题：“你说的也是呢。”

　　节目一结束，姬一二就在章笙的陪同下离开录制现场，上了保姆车。他紧皱眉头，问：“周唐的那个访谈是怎么回事？”

　　章笙扶额，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你进录制现场的前几分钟这段视频才被发出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他递给姬一二一个工作用的平板，首先映入眼帘的一行字是：“青年钢琴家周唐在访谈里首次谈及自己的同性恋人。”

　　「周唐？天哪！为什么他一直给我一种不会有恋人的错觉？」

　　「不论他有什么样的恋人，他都是我心目中的男神。尊重，祝福。」

　　「虽然我很想说不要太关注人家的感情生活，但是……」

　　「他要是像姬一二一样一年谈八个男友，我们也不会这么惊讶。」

　　赫然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周唐的话题底下，姬一二呼吸都暂停了几秒。坐在他身边的章笙瞥见屏幕，随口道：“他的主话题居然都有人提你了。”

　　姬一二抬头：“什么意思？”

　　“虽然我们有控制你与周唐的相关话题发酵，但是，”章笙在屏幕上划拉两下，“今天爆的两个话题，一个是周唐的，另一个虽然不是你，但是基本上也没跑了。”

　　周唐的粉丝大部分是被他的才华所吸引，对音乐也有一定的欣赏水平，所以他的粉丝群体年龄偏大，讨论环境总体偏理智、收敛。

　　但作为本国最知名的钢琴家之一，周唐的粉丝基数庞大，总不乏有人好奇他的感情生活，所以章笙稍微翻动，姬一二就看到了热搜的另一个话题：「谁是周唐的恋人？」

　　话题下众说纷纭，有说是某位知名的大提琴手，与周唐有过一次精彩的合作；有说是周唐的某位忠实听众，从周唐的第一场演出听到现在；甚至还有知道些内情的人猜是周唐的一位深交好友——“薛二少爷”。

　　看到这儿，姬一二还不以为然，只当他们在胡乱猜测：“把薛二的性别都改了，有够离谱。”

　　但往下看去，唯独猜测姬一二的文章杀出重围，占据热度第一的位置——相比起其他人的猜测，这篇文章贴出了相当多的佐证材料，包括《舟畔》中二人的互动。

　　写得情真意切，煞有介事。

　　「说什么谁有吸血鬼线索就相信谁，他分明就知道只有姬一二有线索，全程看过晓言一眼吗？别说什么他只是想要线索卡来兑换子弹，如果不打闻涟那一枪，一颗子弹完全够了。可以说，周唐这次做出的所有反常操作都是跟姬一二有关的，大家还看不出来吗？周唐说的那些话、两个人那么熟悉的亲密的感觉……天呐，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而回复表示支持的人也不少。

　　「博主正解啊！这哪里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友谊变质。」

　　「朋友们，猜归猜，可千万不要到他们主页留言啊！」

　　「呜呜我的男神不要和姬一二在一起啊！他那么多前任，肯定很花，渣你怎么办。」

　　“他们讨论得这么直白吗？”姬一二惊叹，“周唐那边没有私下干涉吗？他的律师呢？就这么让人揣度他——他不是从来都不爱别人探究他的事情。”

　　“既然这些话题能放出来，自然是周唐默许了的。”章笙说出这个事实，他揉揉眉心，缓慢道：“这边节目组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想从你这里套话呢。还好你糊弄过去，不然又是一个大麻烦。”

　　姬一二半点也没有觉得放松，手指不自觉捏紧袖口，双唇紧闭。章笙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从他手中抽出平板，放到一边。

　　“别看了。”章笙靠在椅背上，微微侧头看着姬一二，“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周唐的出现对你影响很大，这是你隐瞒不了的。如果和他分开是一个让你痛苦的选择，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和他交往？说实话，和他交往的日子里你的状态就和我们初遇时一样，轻松自在、心怀热忱。”

　　姬一二意识到这番话又是章笙作为朋友对他的关心，而不能再含糊过去。

　　他深呼吸一口，尝试说一些话来倾吐：“他在我身上这样坚持，让我高兴——但不能这样。”他将头倚在车窗上，“我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也不明白一段长久的关系是如何一番模样，我给不了周唐想要的，就像——我永远也给不了小泽安全感。”

　　“说得太肯定。”

　　“事实如此嘛。”

　　章笙握住他的手臂：“可你忘了一点：你的热情与勇气、你拥有的这些特征，难道不足以支撑你去对抗吗？”

　　姬一二苦笑：“我的勇气比较容易体现在高空跳伞上，感情就说不定了。”

　　“我相信你的勇敢。你不应该害怕去爱人的……不该是这个原因。”

　　“那，”姬一二此刻的表情说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总归是不怎么好看的，他缓缓开口，“章笙，你觉得还会是什么原因。”他身体靠着一边的车门，两手耷拉在腿间，有些颓态。

　　坐在副驾的阮莱注意到后面的状况，也许是感受到姬一二的语气变化，扭头瞧去，面露忧色。

　　章笙愣住了，他很少见姬一二这副表情，微微颤抖的睫毛在诉说着此刻的无助、甚至是恐惧——他突然想起来上一次看到姬一二这副模样是什么时候，那时他才刚刚来到姬一二身边，亲自送他到圣德奥斯酒店的地下停车场，冷眼看他下车离去。

　　章笙一下子坐直身体，双手张开又握紧，他愧疚地说：“一二，我不该这么问……抱歉。”再看向姬一二的他，眼底起了深深的同情与悲悯。

　　姬一二读懂了他神情的含义，闭眼摇摇头：“我没有在自我厌弃。我以前说，就算是化成灰烬也要挂在小泽的衣角上——所以成为演员，起初是为了妈妈，后来是为了小泽，留在倩影——周唐爱的我是不完整的。”

　　他突然想到与周唐分手的那天，天气晴朗、微风醉人。本以为自己的那点在意早已在维鸟海滩被陆风吹散，与周唐分手就像和以往的任何一任恋人分手相同。

　　他坚信所有人的离开都是可以预料的、情理之中的；不是说他们品性不端，无法约束自己，实际上大多数人都与景苑一般善良，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重之事、自己的选择；姬一二从来都选择尊重他们，不加以干涉，所以在与每一个人接触的伊始就己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可周唐的爱颠覆了他的认知。他是那么的坚定，将姬一二考虑进他的未来，甚至愿意为了他做出让步，改变自己未来的轨迹。周唐对他就像是对待灵魂伴侣，不仅仅只是恋人。

　　这份爱之重，让他害怕。

　　“我能做到不辜负他吗？我能好好爱他吗？”姬一二以为自己对分别早已习惯，已经坚不可摧，当他回到蓝家，见到坐在书桌前的哥哥的那一刻，哥哥问他：“一二？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他突然觉得真的委屈涌上心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落出，一颗又一颗。他扑倒在蓝津泽怀里，默默流下眼泪。

　　心里的难过、痛苦、愧疚、甚至不甘交杂在一起，他不停在心中问自己：“以前没有人好好爱过我，没有人教过我如何去爱人。周唐的爱多么耀眼，可我残破不堪的灵魂只会被他的炽热灼伤！我该怎么去爱他、我怎么敢说爱他？”

　　他说不出，只有眼泪是这里唯一诚实的东西。

　　“……”章笙张口，可话卡在唇边，又咽了回去。

　　阮莱始终没有开口。虽然姬一二聊自己的事情从不回避她，她也从不主动问询，所以很多事情她都是不清楚的。刚才看到周唐访谈的消息，还在为他高兴呢——分别已久的恋人还留恋自己，不该是一件让人喜悦的事吗？为什么现在的气氛却压抑得令她想哭呢。

　　她回眼看自己的手机，第一条是对象为“姐姐”的未接电话。

　　她心里变得苦涩，明白了：“人总喜欢啃食这些不健康的情感，并欺骗自己这是生命的价值。可人的心只有那么小，谁又能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