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一起扛过枪和一起下过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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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梁程泽又接到了付祥辉的电话。
一听付祥辉那和之前那次次如出一辙的、不以为意当中夹杂着一点无奈的语气，梁程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果不出他所料，姚依柳知道明天是最终成绩提交的截止日期，又不死心地缠着付祥辉找梁程泽，还想垂死挣扎一下。付祥辉虽然已经有些懒得敷衍，可毕竟还顾忌姚依柳会闹到自己原配夫人那里，所以仍不得不向梁程泽打电话求援。
梁程泽乍一听到付祥辉的请求，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毕竟有军中的情谊，而梁程泽不想去理会付祥辉的私事，只是从兄弟情义这个角度上，来帮兄弟一个忙罢了。想到这里，他回答付祥辉说：“士官长，其实凭小弟对乔老师的些微了解，是不可能让那学生及格的啦！小弟去问问看，如果不行的话，还请士官长不要出小弟梯次操啦！”电话的另一端，付祥辉满口应承，又说：“嗳呀阿泽啊，老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啦！柳柳她也说过，如果这一门这次不能通过，她下次重修这门课会换一位教授，也不会这样难通过啦！”
梁程泽微微抿了一下嘴：“士官长下给小弟的电话记录，小弟当然不敢抗命。既然士官长如此说，那小弟便尽力而为了。”梁程泽说着，又和付祥辉打着哈哈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梁程泽再次到乔雅晴的办公室登门拜访时，乔雅晴刚刚从隔壁吴素琪那里回来，办公室仍然只有她一个人。不过这一次，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剑拔弩张了。乔雅晴有点意外梁程泽会出现在文科楼，但还是友好地请他进来。
“广读派的梁博士来我们西方文学系，是来找书读的吗？不知梁博士有何指教？”乔雅晴戏谑地看着挺胸收腹绷直后腰正襟危坐在沙发前三分之一位置的梁程泽，笑着发问。梁程泽有些自嘲地皱了一下眉头：“乔老师别讽刺我啦，我又是为贵班那个不及格的学生而来。”见乔雅晴的表情骤然凛冽起来，梁程泽又补充道：“不过我的任务就是让士官长和那位同学知道我曾经出现在您这里过。至于您对这件事的处理意见，我是支持的。至于结果，他们应该不会对我真的抱有什么希望吧。”
听了这番自嘲，乔雅晴不由得转怒为笑，表情也缓和了下来，甚至开了句玩笑：“既然是这样，那不知梁博士是否需要我签一份回执，来证明梁博士确实在我这西方文学系的一亩三分地上出现过？”梁程泽也笑了：“回执倒不必了，我想，可能贵班那个学生已经在某个角落看到我进入您的办公室了。”
梁程泽说的这句话倒真是有可能。付祥辉之前也说过，其中那次之所以姚依柳没有继续闹下去，也是因为她确实看到了梁程泽走进乔雅晴的办公室。而虽然乔雅晴并没有和其它人主动提起过上次的“找分事件”，不过也总有人会有渠道探听到一些。姚依柳旁敲侧击地从探听到情报的人口中打听到了一点，知道确实是乔雅晴立场坚定不可动摇。而期末的这一次，与其说是姚依柳为了成绩做出最后一次垂死挣扎，倒不如说是姚依柳故意以成绩事件借题发挥，对付祥辉“邀宠”的一个过程，顺便以梁程泽是否去找了乔雅晴，来作为判定付祥辉是否在意自己的要求的一个标准。
既然梁程泽已经摆明了态度，乔雅晴的抵触就转变成了好奇：“梁博士，不知这样问是不是有些冒犯，但我真的没有恶意。”说到这里乔雅晴顿了段，斟酌了一下词句。梁程泽倒是显得很轻松：“没关系啦，乔老师您问吧。”乔雅晴于是也挺直了后背，问：“其实我是有点不明白，梁博士既然如此明确地对学生找分这种事情抱反对态度，那么为什么不跟对方直接表明态度，还要来找我呢？”
梁程泽迟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要将付祥辉的顾忌告诉乔雅晴，毕竟，虽然付祥辉自己似乎并无忌讳，但这种事情还应该算是他的个人隐私。想了想，他有些犹豫地解释道：“抱歉，乔老师，有些事情涉及到我友人一些隐私，不方便和您讲。不过，他也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不得不找到我，需要我的行为来表明他的某种态度吧。”
乔雅晴听着梁程泽这番拗口的解释，一边想笑，一边也差不多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外乎是姚依柳用了什么手段来缠着付祥辉让他想办法吧。于是也不再追问这件事，只是理解地笑了笑，说：“这样看来，梁博士对朋友，还真是两肋插刀的情义呢！”
“仅仅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啦！”梁程泽爽快地一笑，解释道，“既然答应了朋友，就要帮到底啰！况且，士官长和我也算是有缘，会同一时期在同一驻地待过，现在又在千里之外的异乡遇见。这样的缘分真是很难得，所以，能帮就帮啦！”
梁程泽说得似乎相当轻松，乔雅晴却听得沉默而用心。等梁程泽说完，她突然若有所思地说：“梁博士似乎对当兵那段时期的经历始终念念不忘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让梁博士印象深刻吧。看您现在的坐姿，都还是像军人一样。”说到这里，乔雅晴又打量了梁程泽一下，抿嘴一笑，继续说：“大陆也有句话说：一起扛过枪，一起下过乡。听了梁博士一席话，我想我更加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看着乔雅晴的目光，梁程泽不由得有点找到共鸣的欣慰，忍不住又说：“是啊，在台湾有句话，说当兵是男孩成长为男人的必经之路。当兵，尤其是当宪兵的日子，整天不停地操课，还要面对长官各种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苛刻要求，很累也很操。而同单位当兵，就会有一种患难之交的感觉。另外就是，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家庭、教育背景还是个人历史，进了军营就一概平等，重新开始。军中就是一个浓缩社会，所以说，当兵的经历是最难忘的，同样，军中的情谊也是最深的。”
乔雅晴一边听着，一边认真地思索着梁程泽的话，只觉得虽然听起来很陌生，自己却似乎深有感触，也有些感动。梁程泽说完了这些，突然反问道：“对了，刚才乔老师说到扛枪和下乡，如果说扛枪指的就是当兵的话，那么下乡，指的是大陆在西元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次将大量干部驱逐到农村，接受共产专政教育的事情吗？”
梁程泽的用词和乔雅晴听惯了的版本显然有些差异，乔雅晴虽然很快就明白了梁程泽指的实际上是反右到□□期间的干部下放农村，不过还是愣了一下。梁程泽注意到乔雅晴的表情变化，急忙补充道：“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属好奇地问一下。”说着又摊了摊手，道：“无关政治，我是个标准理工男啦！”
这一句解释，反而将乔雅晴逗笑了：“没关系梁博士，只是您说的词汇，和我们小时候学过的那些词不一样，所以乍一听还有点不太习惯而已。两岸本来就有教育上的差异，您也不用太介意了。”见梁程泽也理解地微笑点头，乔雅晴又说：“这里的下乡，指的不是五七干校的干部下放了，而是说的知青下乡。”看到梁程泽有些困惑的表情，乔雅晴解释道：“有一个阶段，学生读完了高中，就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到乡下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些被下放到农村去的高中毕业生，就叫做知识青年，简称知青。”
这些词汇和解释对于梁程泽来说都是非常新鲜的内容。虽然台湾早就过了戒严时期资讯封锁的时代，只要他想，就完全找得到各种版本各种立场的资料。不过梁程泽是理工科专业，又没有接触过这些内容，自然也没想过去找什么资料。现在经乔雅晴一说，他听得有些似懂非懂。
乔雅晴看出梁程泽眼神中的问号，不由得自己笑了自己一句：“哎，那些政策上的内容随便听听就好，都是一个时代的特殊产物了。不过知青下乡插队，都是住在老乡家，生活条件比起自己家算不得好，而且物资又匮乏。知青在乡下和城市里的校园生活当然很大不同，苦和累都是成倍增加的，所以，一起下乡插队，也是一种患难之交呢。”她看了看梁程泽专注的目光，继续说：“直到现在，如果有两个人见面聊天得知对方是曾经在一个生产队插过队的知青，那么即使是陌生人，也会有种格外强烈的亲切感。”
“原来是这样。”梁程泽的表情很严肃，眉头微微皱起，就像是在思索一个专业课题的样子。乔雅晴看着梁程泽，本来似乎还想笑，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产生了一种仿佛有些被梁程泽感染了的感觉，脸上的笑意还没扩散开，便不知不觉地化成了认真的表情。
聊了这一阵，两人都因为话题转入严肃而沉默了下来。过了一分钟，梁程泽才说：“乔老师，真抱歉打扰了您那么久。您说的关于知青的事，我有学到啦，对我来说，真是很新鲜的故事喔！”乔雅晴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梁博士客气了。您愿意耽搁这么久来听我一个文科生扯这些，我也很荣幸呢！”梁程泽也笑了，两人便道了别，梁程泽离开了乔雅晴的教研室。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19、一起扛过枪和一起下过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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